第六章 哀莫大于心死
远见苍山重，近看草失色。
屠夫的到来令姐弟俩眼中的世界越来越昏暗。偏远的小山村，谁力气大谁就有理，根本没人会管。
小男孩捡起地上的肉一把扔了出去，握紧双拳道：“姐，你真的要嫁给王二狗吗？”
女孩满脸无助，抹了把眼泪道：“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以后不用饿肚子了。”
“姐，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嫁给他，我们离开这里吧！”
“他不会让我们走的……”
“那就跟他拼了，姐，你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如果那样的话，我宁愿死！”
“不要说傻话，你是姐唯一的亲人了，一定好好好活下去。”
“可是……”
“别说了，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说不定会有奇迹。”
“我相信一定会有的！”
奇迹真的会有吗？小男孩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了躺着的白头青年，多么希望他能够站起来当个盖世英雄。
“臭和尚！”谁料就在这时，李独照脑海中蓦然又出现和尚的样子，顿时情绪异常激动，喷出了一口老血。
“大哥哥！”小男孩见状吓坏了，忙道：“你怎么了？”
李独照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最近他想起了许多往事。特别是通天剑塔毁灭那一幕，深深地刻在心中难以抹去，成了剑心最大的尘埃。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摧毁了通天剑塔？那又是什么力量？”
往事不可追，越思越恐怖。李独照想着想着忽然头痛欲裂，猛的坐起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给小男孩衣服都染红了。
“大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姐，大哥哥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别胡说，先扶他躺下。”
小男孩跟姐姐一起将李独照抬进了屋内，然后为他擦去了血迹，喂了些温水。
“姐，大哥哥是不是不行了？还剩一个红薯，给他吃吧，免得成了饿死鬼。”
女子敲了敲弟弟脑袋，但还是将家中最后一颗红薯喂给了李独照，可红薯实在太小，后者肚子还是咕咕叫。
“月明，去把那块肉炖了给他吃吧。”
“可是……”
“吃了肉，他也许还有活的希望……”
男孩本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听到这话犹豫了，最终点了点头，出门捡回了屠夫给的那块肉，清洗了一番后扔进了锅里。
随着肉香飘散，姐弟俩不约而同肚子响了，但都没有一点去尝尝的想法。
“姐，以后我一定凭自己的本事让你吃上肉！”
“好，姐等着，但你可不许走歪门邪道。”
“放心吧，你看我天赋绝伦，一看就拥有绝佳根骨，说不定会被哪位高人收为弟子，成为修行者！”
这个世界虽然灵气无比稀薄，连亘古神界的万分之一都不到，但也是个修行世界，也有能够飞天遁地的高手，在姐弟俩眼中，那些都是神仙，可望不可即。
但他们又无法克制修行的渴望，毕竟一旦踏上修行路，命运的齿轮就会开始转动。
一阵沉默后，男孩不太确定道：“姐，你说我能成为修行者吗？”
“会的，我弟弟可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以后一定能够成为修行者的。”
“哈哈，我相信姐姐的眼光。”
“肉熟了，喂给他吃吧。”
“好。”
男孩用勺子撬开李独照的嘴，一点点的喂进煮的很软烂的猪肉。在亘古神界连他家狗都不吃的东西，如今却像是灵丹妙药一般美味，也像千年毒药一般难以下咽。
因为他清楚这肉的来历。
姐弟俩饿成这样，尚且不吃嗟来之食。而他，曾经的天之骄子，却要靠着其来救命，甚至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塞进食道。
无意间，李独照留下了一滴眼泪。
哀莫大于心死。
男孩不明所以，眨着大眼睛道：“大哥哥，都好吃到哭了吗？”
“别乱说。”姐姐似是看出了什么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这些天你的目光一直很绝望，甚至有求死之心。我们虽然救了你，但也无力再帮其他，只希望你能够自己走出困境。这世上，不如意的人和事多了，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李独照犹如石头一样，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男孩又喂了一块肉道：“姐姐，大哥哥能好吗？”
“人各有命，还得看他自己。我们先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好。”
“咕咕……”
“小弟，你是不是饿了？”
“没事，一会睡着了就好了。”
“还剩些肉，要不你也吃点吧。”
“不，我说过，就算饿死都不会吃王二狗的肉！”
……
听到关门声后，李独照浑浊的目光动了动。
女孩说得对，他的确有求死之心。
通天剑塔被毁让他心灰意冷，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亦如当年的扶桑剑皇。
如果神体还在，他或许还会努力努力重新修炼，去寻找剑塔崩塌的原因。可如今神体已废，彻底沦为了一介凡人。而凡人想要登临绝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两行清泪落，此生已尽头。李独照眼角的余光恍然看到自己的一头白发，神色一阵恍惚。
这头白发，曾经是他绝世无双天赋的象征。
白头神域位于亘古神界最北面，常年落雪。所谓一入白头域，何人不白头，其名字的来历便是由此。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那里的人天赋越高，根骨越好，头发便会越白。
而李独照，曾经一头白发耀三界，十大神域人皆知。
因为他拥有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玄牝之体！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玄牝之体曾一度被认为只是一种猜想，不可能真的存在，因为一旦出现，便会成为天地之根，独断万古！
玄牝之体返璞归真，所以李独照出生三年平平无奇，甚至一度被认为是废体，直至三岁时血脉觉醒才被发现。
为了庆贺此事，他老爹在整个白头神域下了一场为期三天的灵雨，助数之不尽的修行之人突破瓶颈，一时传为佳话。
“玄牝之体……”李独照隐约记得，那股无法理解的力量进入体内后，第一个摧毁的就是玄牝之体，好似是专门针对他来的一样。
“不对……”忽然，李独照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仔细回想了当时的场景，那股力量先是摧毁了玄牝之体，接着摧毁了元关，摧毁了五脏六腑，摧毁了所有生机……
“我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李独照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那股力量实在是太过惊悚，连通天剑塔都能毁掉，预示着他老爹都无法抵挡，既然他老爹都无法抵挡，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不相信有人能将他从那种匪夷所思的力量中救下来，况且他很清楚自己当时就已经死了，连根毛都没剩下。
一念及此，李独照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身体状况，玄牝之体已经彻底感知不到，体内一团乱，没有元气，没有修为，比废人还废人。
“这是……”李独照陡然发现了什么，顿时满眼震惊，久久难以平静。
在他体内，竟然盘踞着一团浓郁的灰色气息，死寂而又苍凉，犹如坟头弥漫的雾气，令人很不舒服。
作为曾经手染无数鲜血的修行者，他太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了。
死气！这团气息俨然是只有死人或者行将就木之人身上才会有的东西！人之将死，体内会产生死气，死气会慢慢吞噬生气，直至生命结束。
“三年……”许久后，李独照缓缓吐出了两个字，这是他对自己生命剩余时间的预估，从这团死气的浓郁程度来看，最多三年，他全身都将被死气占据，那时必死无疑。
“老天对我还真是苛刻……”
本以为劫后余生，虽然废了至少还活着，没想到却只剩三年苟延残喘。
“心态崩了……”李独照一时难以接受，心如死灰，一个不小心栽倒，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嘶……”伤势未愈，又摔了腚，他人生中少有的发出了痛吟。
屠夫的到来令姐弟俩眼中的世界越来越昏暗。偏远的小山村，谁力气大谁就有理，根本没人会管。
小男孩捡起地上的肉一把扔了出去，握紧双拳道：“姐，你真的要嫁给王二狗吗？”
女孩满脸无助，抹了把眼泪道：“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以后不用饿肚子了。”
“姐，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嫁给他，我们离开这里吧！”
“他不会让我们走的……”
“那就跟他拼了，姐，你不用为了我委屈自己，如果那样的话，我宁愿死！”
“不要说傻话，你是姐唯一的亲人了，一定好好好活下去。”
“可是……”
“别说了，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说不定会有奇迹。”
“我相信一定会有的！”
奇迹真的会有吗？小男孩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了躺着的白头青年，多么希望他能够站起来当个盖世英雄。
“臭和尚！”谁料就在这时，李独照脑海中蓦然又出现和尚的样子，顿时情绪异常激动，喷出了一口老血。
“大哥哥！”小男孩见状吓坏了，忙道：“你怎么了？”
李独照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最近他想起了许多往事。特别是通天剑塔毁灭那一幕，深深地刻在心中难以抹去，成了剑心最大的尘埃。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摧毁了通天剑塔？那又是什么力量？”
往事不可追，越思越恐怖。李独照想着想着忽然头痛欲裂，猛的坐起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给小男孩衣服都染红了。
“大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姐，大哥哥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别胡说，先扶他躺下。”
小男孩跟姐姐一起将李独照抬进了屋内，然后为他擦去了血迹，喂了些温水。
“姐，大哥哥是不是不行了？还剩一个红薯，给他吃吧，免得成了饿死鬼。”
女子敲了敲弟弟脑袋，但还是将家中最后一颗红薯喂给了李独照，可红薯实在太小，后者肚子还是咕咕叫。
“月明，去把那块肉炖了给他吃吧。”
“可是……”
“吃了肉，他也许还有活的希望……”
男孩本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听到这话犹豫了，最终点了点头，出门捡回了屠夫给的那块肉，清洗了一番后扔进了锅里。
随着肉香飘散，姐弟俩不约而同肚子响了，但都没有一点去尝尝的想法。
“姐，以后我一定凭自己的本事让你吃上肉！”
“好，姐等着，但你可不许走歪门邪道。”
“放心吧，你看我天赋绝伦，一看就拥有绝佳根骨，说不定会被哪位高人收为弟子，成为修行者！”
这个世界虽然灵气无比稀薄，连亘古神界的万分之一都不到，但也是个修行世界，也有能够飞天遁地的高手，在姐弟俩眼中，那些都是神仙，可望不可即。
但他们又无法克制修行的渴望，毕竟一旦踏上修行路，命运的齿轮就会开始转动。
一阵沉默后，男孩不太确定道：“姐，你说我能成为修行者吗？”
“会的，我弟弟可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以后一定能够成为修行者的。”
“哈哈，我相信姐姐的眼光。”
“肉熟了，喂给他吃吧。”
“好。”
男孩用勺子撬开李独照的嘴，一点点的喂进煮的很软烂的猪肉。在亘古神界连他家狗都不吃的东西，如今却像是灵丹妙药一般美味，也像千年毒药一般难以下咽。
因为他清楚这肉的来历。
姐弟俩饿成这样，尚且不吃嗟来之食。而他，曾经的天之骄子，却要靠着其来救命，甚至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塞进食道。
无意间，李独照留下了一滴眼泪。
哀莫大于心死。
男孩不明所以，眨着大眼睛道：“大哥哥，都好吃到哭了吗？”
“别乱说。”姐姐似是看出了什么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这些天你的目光一直很绝望，甚至有求死之心。我们虽然救了你，但也无力再帮其他，只希望你能够自己走出困境。这世上，不如意的人和事多了，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李独照犹如石头一样，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男孩又喂了一块肉道：“姐姐，大哥哥能好吗？”
“人各有命，还得看他自己。我们先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
“好。”
“咕咕……”
“小弟，你是不是饿了？”
“没事，一会睡着了就好了。”
“还剩些肉，要不你也吃点吧。”
“不，我说过，就算饿死都不会吃王二狗的肉！”
……
听到关门声后，李独照浑浊的目光动了动。
女孩说得对，他的确有求死之心。
通天剑塔被毁让他心灰意冷，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亦如当年的扶桑剑皇。
如果神体还在，他或许还会努力努力重新修炼，去寻找剑塔崩塌的原因。可如今神体已废，彻底沦为了一介凡人。而凡人想要登临绝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两行清泪落，此生已尽头。李独照眼角的余光恍然看到自己的一头白发，神色一阵恍惚。
这头白发，曾经是他绝世无双天赋的象征。
白头神域位于亘古神界最北面，常年落雪。所谓一入白头域，何人不白头，其名字的来历便是由此。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那里的人天赋越高，根骨越好，头发便会越白。
而李独照，曾经一头白发耀三界，十大神域人皆知。
因为他拥有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玄牝之体！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玄牝之体曾一度被认为只是一种猜想，不可能真的存在，因为一旦出现，便会成为天地之根，独断万古！
玄牝之体返璞归真，所以李独照出生三年平平无奇，甚至一度被认为是废体，直至三岁时血脉觉醒才被发现。
为了庆贺此事，他老爹在整个白头神域下了一场为期三天的灵雨，助数之不尽的修行之人突破瓶颈，一时传为佳话。
“玄牝之体……”李独照隐约记得，那股无法理解的力量进入体内后，第一个摧毁的就是玄牝之体，好似是专门针对他来的一样。
“不对……”忽然，李独照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仔细回想了当时的场景，那股力量先是摧毁了玄牝之体，接着摧毁了元关，摧毁了五脏六腑，摧毁了所有生机……
“我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李独照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那股力量实在是太过惊悚，连通天剑塔都能毁掉，预示着他老爹都无法抵挡，既然他老爹都无法抵挡，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不相信有人能将他从那种匪夷所思的力量中救下来，况且他很清楚自己当时就已经死了，连根毛都没剩下。
一念及此，李独照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身体状况，玄牝之体已经彻底感知不到，体内一团乱，没有元气，没有修为，比废人还废人。
“这是……”李独照陡然发现了什么，顿时满眼震惊，久久难以平静。
在他体内，竟然盘踞着一团浓郁的灰色气息，死寂而又苍凉，犹如坟头弥漫的雾气，令人很不舒服。
作为曾经手染无数鲜血的修行者，他太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了。
死气！这团气息俨然是只有死人或者行将就木之人身上才会有的东西！人之将死，体内会产生死气，死气会慢慢吞噬生气，直至生命结束。
“三年……”许久后，李独照缓缓吐出了两个字，这是他对自己生命剩余时间的预估，从这团死气的浓郁程度来看，最多三年，他全身都将被死气占据，那时必死无疑。
“老天对我还真是苛刻……”
本以为劫后余生，虽然废了至少还活着，没想到却只剩三年苟延残喘。
“心态崩了……”李独照一时难以接受，心如死灰，一个不小心栽倒，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嘶……”伤势未愈，又摔了腚，他人生中少有的发出了痛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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