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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相遇

    那匪首乍一滚下马,我心中一松,于慌乱中死死拉住马缰,正掣马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口哨声,那匹马开始狂奔起来。

    该死,我遥遥望见往山那边逃窜的军师,该是他在操控那马匹,匪首已死,他诱马前去,无非为了向我复仇,若是落在他们手里,岂不是生不如死。

    身后传来呼喊声:“梅华,抓紧,低头!”

    我就此低头,死死趴在马背上,就听羽箭声响,一支利箭钉在马头上。那马嘶鸣声起,妄图将我掀下去,我正挣扎,便觉得马渐渐慢了,背后马蹄声近,很快与我并驾齐驱。

    我看见沈瑜的时候,他正靠近我,伸出长弓道:“抓紧了!”

    我拉住长弓,被他扯了过去。

    他用衣袖替我拭去面上血珠,温言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这大概是我听过的最温柔的声音,热泪滚下,我捂住眼睛,开始泣不成声:“我还活着。”

    他指了指另一条山路,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大人去追,我没事,可自行归去。”

    “等我回来!”他策马而去,身后一队兵马随即跟上,高霜刃独乘一骑而来,背后跟着佩紫,她一下马,边拉着我看了一圈:“姑娘没事吧!”

    我摇摇头,高霜刃神情愧疚:“对不起,我…”

    “你没有做错,我也没有受伤,何必道歉,只是佩紫,因何…”因何来的是他。

    佩紫道:“县官互相推诿,情急之下,就只能到处找人,正巧碰上了,还好没有误事,姑娘若是受伤,便都是我的罪过了。”

    高霜刃遥遥看了那一队人马,道:“沈瑜,倒是应该记上一功。没想到,他是个有胆量的。”

    佩紫满目惆怅,道:“姑娘,咱们走吗?”

    夜色已经垂下,四下官兵手持火把,将这摇山照的透亮,其中有一人走上前来道:“夜色太暗,若要加紧赶路,我等可助各位一臂之力,护送一程。”

    高霜刃大觉惊奇:“还有这等好事?”

    那人一拱手:“谁人不知高大人是衙内心腹,我等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说话时却并无卑微逢迎之态。

    “那便多谢了!”我说道。

    抬头时,却见沈瑜从一片火光中骑马归来,后面的官兵押着的人正是那军师,匪首已死,这个军师也算是第二头目了。

    这军师身中一箭,血染满身,却并不求饶,而是笑看了我一眼:“美人之前,我实在狼狈,抱歉抱歉。”

    官兵待要踢打他,沈瑜却抬手道:“此人重伤,死了恐问不出同党,高大人此去云觉寺,可愿捎带此人?”

    高霜刃大异,“竟能如此行事?”

    沈瑜一甩长弓,翻身下马,朝我们拱手道:“就当是各位以身为饵,诛杀匪首的谢礼吧,我能做的,唯有这么多,望君不要嫌弃。”

    高霜刃才升起的一点敬佩之心立时化为鄙夷,道:“还以为你有何不同,一样的阿谀之辈,这点小礼,衙内可看不上。”

    “可是我看的上。”我打断他道。

    这个人是我见无心和尚的敲门砖,他竟如此轻易就给了我。此刻,他并没有看我,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下级卖个乖给上司,与我并无关联。

    他懂我要的是什么,难能可贵,我不由又多看了他一眼:“多谢了!”

    此刻李叔和李大哥,簪黄都已经赶了车马过来,见我无事,都松了一口气,只在旁候着。

    高霜刃一把扯过他,扔上马背,嘀咕道:“当真麻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包庇匪盗,姑息养奸,梅大姑娘,这可是个烫手山芋。”

    我摇摇头:“也不算吧,即刻赶路吧。”

    我担心无心和尚嫌寺庙人多麻烦,不堪其扰,又再次云游,那么何年何月又才能见到他,又怎样才能回去呢。

    我再次登上马车,背后目光灼灼,佩紫紧跟上来,我知道她有话要和我说。

    佩紫告诉我,她先去的县衙,奈何别人根本不搭理她,只说人不在府衙,于是她径直去求了沈瑜。

    “沈大人一听说,脸色都白了,哪里还坐的住,召集了府兵就来了,当时他手下的人好叫他不要贸然行事,若是抢了别人功劳,倒是小事,可若是此次出行被人造谣,抓住把柄,就危险了,本来定案尚书之侄杀人一事已经招人仇视,那些人正愁他不动呢。可沈大人根本不听,姑娘,我是不是给沈大人惹祸了?”

    他是救我来的,打的却是剿匪的旗号,分明不想让我记他的人情,可是怎能瞒得住,那样关切的眼神,那样小心翼翼的安抚宽慰,那样发自内心激赏的目光,只愿我是看错了吧。

    我故作轻松道:“此行的确欠了许多人情,以后慢慢还吧。”

    佩紫不再多说,她低垂着眼,道:“来的路上,无人时,沈大人让我带话给姑娘,如若姑娘不愿意嫁给李衙内,他愿意抛弃一切,带姑娘远走高飞。”

    此话如同一盆炭火倾倒在我心头,令我再也无法自抑:“他当真这么说。”

    佩紫点头:“是,千真万确。”

    只是那一瞬的失态之后,我才想到,他要带走的是梅华,他所爱的也只是梅华而已。也许也不是呢,也许他也对我有那么一丝丝的情意和欣赏。

    只是我不敢去确定,也不能去,“以后这句话,不要再提,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嗯,我记住了。”佩紫不问缘由,只拿别的话题岔开此事,“簪黄都不敢上车来了,她说她找的那些人临阵倒戈,她羞臊的很,不愿到跟前来。”

    “人性逐利而已,我怎会怪簪黄,她跑来跑去也辛苦啦,你叫她上车好好睡一觉。”我笑道。“佩紫,我很高兴,到了云觉寺,大概就能拨开这团云雾了。”

    佩紫也笑:“是啊,无心素有本事,叫他给姑娘断个与衙内八字不合之命,想必衙内就自己放弃了,届时姑娘又重获自由了。”

    我自是笑而不答,自由,何其不易,谁敢言自身自由呢。就算是李逸,不也有迫不得已之事,就算是沈瑜,不也被禁锢在对梅华的爱意里?自由大概是世间最大的谎言吧,谁又敢信这谎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