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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是非

    我架梯上了围墙的时候,那些猎狗已然围在墙下,我用长长的竹竿系线,线头上再系上一小块肉,猎狗围着肉打转,只是刚要吃到时,便被我收了线。如此几十轮以后,猎狗皆已经筋疲力竭,累的趴在墙下气喘吁吁。

    前半夜已然这样过去,后半夜我便扔了一个竹球下去,任猎狗去追逐,等猎狗叼来竹球,便放一块肉下去,如此反复了几十回,每只猎狗都喂的肚子滚圆以后,我方才歇下。

    若不在明日之前驯服这些猎狗,否则明日一入兽园,恐怕会被猎狗围攻。

    等我回到竹馆时,已经快到寅时,我粗略擦擦脸便躺下了。因天寒地冻,我在夜里受了一宿,受了风寒,快天亮时开始迷迷糊糊烧了起来。

    快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屋外已经围了许多侍女,孙嬷嬷为首,揭开我的被子,“第一日来就想偷奸耍滑吗,快起来,那些宠物可等不得要吃了。”

    睡了一会儿觉得身上好了许多,我便赶紧起来,拿出钥匙,去库房取了食篮,往兽园走去。

    兽园里早已经坐了几个人,几条猎犬懒洋洋的躺在李逸脚下,见我去,李逸笑道:“没见过这么懒的奴婢,你们见过吗?”

    他两边坐着的竟有一人是林沧,还有平日里来往的人,我认识的也就姚家三郎。

    林沧指着我道:“衙内好大的面子,如此美人,也竟愿做府中的一个奴婢吗,在下记得,此女到云觉寺时可是使侍女许愿不进李府的。看来世间无绝对之事,梅大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我冷冷扫了他一眼:“没想到,一介匪盗也能登堂入室,真是好狡诈的手段,更没想到堂堂衙内,竟与此人为伍,不知衙内从地牢捞出此人,是否又得了一个如高大人般的死士,也不怕玩鹰反被鹰啄瞎了眼吗?”

    李逸冷笑一声:“梅奴,记得你的身份,不该问的不要问。”

    他脚下的猎犬懒洋洋吠了两声,复又趴下,我拿出肉食,见那猎犬竟也不似昨日那般狂躁,也许是累了吧。

    这时,姚三郎陪笑道:“衙内这几条猎犬养的是真好,竟如此乖顺听话。”

    李逸冷哼一声,眉眼稍带着讥讽:“是比某些人强,听说那日一个自称梅家女的人带着求情书才救了沈瑜,如今此事弄的圣上也知道了,倒不好下手了,本来只是卖尚书一个顺手人情,谁知败在你手里,真是晦气。”

    他一手拉住我的衣领:“说说,你与沈瑜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救他?”

    我强自镇定:“那日遇山匪,他救了我一命,我听说他有难,不过报他救命之恩而已,我与他没有关系。”

    他笑了笑:“最好是没有,爷最讨厌别人觊觎爷的东西,也讨厌爷的人朝秦暮楚,明白了吗?”

    “自然明白,只是我不明白,衙内为何要指使他构陷沈大人,我本以为,衙内虽然纨绔,心中总还有几分正义良心,原来是我看错了。”

    他往椅上一靠:“爷不与你痴人说梦,还不是爷的人呢,就想管爷的事。爷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来指摘。”

    “原来是一丘之貉。”我提起篮子要走,就见那猎犬忽地站起来,将我围在当中。

    “再野性难驯的东西,到爷手里,也得乖乖听话。”李逸抬手,那猎犬便步步逼近,与我也只有一米之距。

    我解下腰间竹球,向远处抛去,其中一只猎犬便追了出去,李逸单手取弓,懒洋洋拿出一支羽箭,“吃里扒外的畜牲,留着也是碍眼。”

    那只追出去的猎犬应声倒地,竹球从它嘴里滚落到一旁,沾满血迹,一时之间,我只觉得愤懑之心难平。

    余下四只猎犬开始朝我龇牙咧嘴,我来不及细想,就听林沧笑道:“公子可别吓着美人,看看,脸色都白了。不过美人倒是好巧的心思,竟在短短一夜想出如此驯兽之法。”

    李逸从我篮中拿起一片肉朝远处扔去,猎犬便追逐过去。“给你一块肉到时间,给爷道个歉,爷就放过你这一次。”

    大概从无人拂他的面子,是以他生气生的仿佛理所应当。

    “李大娘子难道没教过公子是否对错吗?无错者,自然用不上道歉。”

    他忽然笑了起来:“倒不一定,你口中那位正义之士沈大人,眼下正守在我的门外求我帮忙,不如放他进来让你见见什么是对错?”

    “不必,他人如何,与我无关。公子若无其他吩咐,我先告退了。”他听完,朝高霜刃道:“找个地方让她站会,可别让她出来,免得影响沈大人发挥。”

    高霜刃将我带到一架屏风后,示意我不要说话。我只是好奇,沈瑜有何事会求到李府。

    姚三郎望见沈瑜,连忙站起来说好话:“若不是为了不连累梅大姑娘,沈大人也就依计认罪了,衙内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减免赋税赈灾一事?”

    李逸横了他一眼:“轮得到你为他求情?”

    沈瑜远远的走了过来,他站在三米外的地上再不走近。“李衙内,认罪一事是下官失言在先,但江北灾民已经等不得了,可否请令尊开尊口,尽快将折子递上去,在下失言之罪,但凭发落。”

    林沧道:“本来定的是我假意构陷,你认罪,再行李代桃僵,你以仕途换取江北赈灾粮三万担。可是,你却出尔反尔。害的衙内结交尚书不成,眼下,你说弥补发落,又有何用?”

    李逸笑了笑,“也不是不能弥补,只是委屈您这个正人君子,给爷磕头认错,也不算爷欺负你吧。”

    “自然不算。”沈瑜撩起袍角跪地,“是下官失言在先,理当道歉认错。”

    我却从中听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为江北灾民请命,以求民意上达天听,他只能求李逸,他在京都毫无根基,唯有搭上姚三郎这条线,以自身前途为民请命,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心生敬慕呢。

    我不忍再看,要转身离去,却被高霜刃按住肩膀,他朝我摇头。

    李逸又问:“当然也不全怪你,我听说梅家大姑娘为你作证去了,可是真的,她为何替你作证,你们有何渊源?”

    沈瑜摇头:“在下不知其人身份,但剿匪当日,她的确在场,也许只是热心使然。”

    李逸拊掌:“好一个热心使然,你还真是运气好,你可知那人是我的人?”

    “不知。”他淡淡道。

    李逸笑了笑:“行了,你走吧,你这样的人怎会知道,不过一个榆木疙瘩,也就有些傻子觉得你好。”

    “灾民之事?”沈瑜追问道。

    “得得得,好像就你一个人为国为民一样,我难不成是废物不成,赶紧滚。”

    沈瑜丝毫不觉尴尬,而是松了一口气,慢慢走了出去。

    李逸绕过屏风,朝我道:“看见了吗?强权在手,谁不拜服,无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我要的,他也不得不给,你一介女流,又怎会是例外。”

    我不会告诉他沈瑜此刻在我心中是何模样,我只是望着李逸,不与他争辩分毫:“衙内说的对。”

    见我不欲争辩的模样,他自惬意,我却只觉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