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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武道中人

    大齐王朝,古源县,槽子巷,巷子最好的位置有一医馆,医馆门口的路上有两个光着上身的半大孩童,孩童手中拿着树枝你一下我一下的打闹着。

    “哈~一剑万里。”

    “天雷刀法。”

    眼看着二人玩的越来越起劲,嘴里还呯呯磅磅的配着音,突然有个小孩说道:“我赢了,你打不过我。”

    另一个小孩马上就不愿意了,反驳道:“不对,你剑没有我的刀长,刚才都弯了,你肯定打不过我。”

    就在两个小孩倔强的想要说服对方的时候,医馆内走出一年轻人乐呵呵的年轻人,看着两个小孩争的起劲索性蹲下身子靠在了门框上。

    两小孩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吵了半天也没吵出个所以然,那稍胖些号称拿着剑的小孩气的脸都红了,眼睛一瞥正瞧见门口乐的牙都呲出来的年轻人。

    他不禁一恼,突然将矛头转向年轻人,舞着手里的树枝,气哼哼叫道:“笑什么笑,再笑就一剑把你的破医馆拆了。”

    见此,另一个小屁孩也将矛头转向年轻人,帮衬道:“我一刀下去你就死了,你赶紧求饶,我饶你一命。”

    小孩就这点好,前一刻还吵吵闹闹下一刻就和好如初,年轻人一身布衣洗的发白,膝盖胳膊肘都打着补丁,但也是极干净。

    年轻人瞧着两个小孩的模样实在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来,“哈哈哈~”

    穿着青色粗布裤子的胖小孩脸色一红,好像受到了鄙视,小胖孩颇有些不服的哼了一声,结果一个粘稠发黄的鼻涕泡从鼻孔里冒了出来,眼看着越来越大然后噗的涨破糊在了嘴上,小屁孩却是毫不在意,也不用手擦一擦反而伸长了舌头舔了舔。

    年轻人看着小屁孩也不觉得恶心,谁还没有个不懂事的时候,恰似和煦春风般的笑了笑,问道:“什么味道?”

    小屁孩还真伸出舌头使劲舔了舔,形容道:“咸咸的。”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年轻人心头一动,看了看街面上的行人,收了收音量,道:“是不是跟盐差不多?”

    小屁孩闻言眯起眼睛眼中写满了疑惑,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砸吧砸吧嘴,好像真的跟盐差不多,都是咸的。

    “盐还花钱呢。”年轻人不紧不慢道。

    小屁孩吧嗒吧嗒嘴,纯真的笑容涌了上来,扔掉树枝欣喜若狂的朝家跑去,边跑边喊道:“先不拆你的破医馆了。”

    年轻人看着小孩欢快的背影笑的很是开心,小孩要多挨些揍才能结实。

    “怎么了?”剩下那小孩子看着跑回家的小胖子满脸不解,年轻人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和善道:“迟早会明白的。”

    小孩走后年轻人又在门口蹲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一看就是大半晌,期间倒是有人上来问路,可似乎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他这是医馆,一个上门看病的都没有。

    正午时分,晒够了日头的年轻人终于起身,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朝后堂走去。

    过了一会年轻人手里拿着两个粗瓷碗,夹着一张短凳走了出来,将短凳扔在门口拿脚摆正,把一个粗瓷碗摆在短凳上,扭头朝后堂喊道:“吃虎,出来吃饭了。”

    说完抄起筷子就吃了起来,粗瓷碗中是丁点油星不见面的粘稠杂粮糊糊,年轻人飞快的倒腾着筷子生怕有人跟他抢似得,片刻功夫已经没了小半。

    就在此时后堂的门帘一动,一只一尺多的小黑狗踱着步子走了出来,黑狗毛色油黑发亮浑身上下找不出一根杂色,就好像掉进染缸里捞出来的一样,只见它一步一步走的不紧不慢昂头挺胸,迈着的步子跨过门槛,来到短凳前蹲下,看了看粗瓷碗,碗中有一条鸡腿,一个剥了皮的鸡蛋。

    这小黑狗就是吃虎?!

    可一条狗怎么人吃的还好?不过槽子巷的街坊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两年前这个年轻人背着包袱抱着黑狗到了古源县,在古源县最好的食肆点了一桌饭菜,两荤两素,一个人吃还是有些奢侈的。

    可真正让年轻人出名的是他把怀中的黑狗放在了桌上,还把那两个荤菜推给了黑狗,而年轻人却端着一碗糙米对着两碟素菜吃的像是人间珍馐,吃完盘子都舔了个干净,当然狗吃过的盘子他没舔。

    后来年轻人去槽子巷买下了一个沿街的铺子开起来医馆,再后来槽子巷的住户们逐渐知道了年轻人名字,李观尺。

    呜呜~汪!吃虎呜噜噜的叫着,似乎对碗里的吃食很不满意。

    李观尺囫囵的咽下嘴里面糊,看着养了多年也从未长大半分的吃虎,不禁纳闷这么些年吃的比自己都好怎么就是不长呢?

    “别叫了,我一个医馆的大夫已经去给猪瞧病了,赚几个铜板你又不是不知道,等那天猪也不找我看病了你就准备跟我一起吃糊糊吧。”

    猪兄,你可得好好活着,哪天你要是被宰了,我就连给猪看病的机会都没了,李观尺心道。

    ‘嗷呜’吃虎鄙夷的叫了声,眼珠一转看了眼碗里的鸡腿,不情不愿的低头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正当一人一狗吃的正酣时,街口方向突然传来嚣张的喊叫声。

    “槽子巷的都给我听着,咱们爷们是恶虎帮的,从今往后你们槽子巷就由我们恶虎帮护着了,当然也不能让兄弟们白费力气不是,也不多要,每月二百文,从今天开始收,来兄弟们收钱!”说话的是一面目凶恶的刀疤脸,只见他扛着一把厚背大刀身后跟了二十多个拿着刀棍的帮众。

    一时间槽子巷一片混乱,刀疤脸身后的一众小弟也不客气一涌而上围住人开始收钱。

    这还没完,刀疤脸身后远处又有声音传来,“闪,都闪开,撞残了不管,撞死了不赔啊!闪开。”

    呵,槽子巷今天可真是热闹,更横的人来了。

    李观尺好奇望去,正瞧见一衣着富贵体态圆润的老头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跑着,脸上的肉都晃来晃去,老头身后一群煞气腾腾的黑衫大汉正中押着一架马车急匆匆的跑着。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正想着这又是哪路神仙的时候,刀疤脸一脸不悦的站出来,真要老老实实闪开那就不用混了,啐了口浓痰,拨开身前之人,刀疤脸提着大刀指向匆匆奔来的一行人,嚣张道:“恶虎帮办事,识相的赶紧滚……”

    老头瞧见刀疤脸,顿时叫苦不跌,你他娘的眼瞎吗,你那能吓唬住谁!正想开骂,身后猛然杀出一个汉子,砰砰两脚,数十丈距离眨眼杀到,一掌拍飞大刀,紧接着化掌为爪一把掐住刀疤脸的脖子将其提起,猛一用力咔嚓一声脆响,刀疤脸立时浑身塌软死的不能再死了,随手一抛扔到一旁。

    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刀疤脸,刹那间就成了一具尸体,如同一只死狗被扔在地上,刀疤脸那些手下瞬间愣住,下一刻扔下手里的棍棒连滚带爬的跑了。

    整个槽子巷就剩下老头他们的赶路声,所有人老老实实靠墙站着,生怕遭了连累,老头看着扔在墙边还是那副嚣张模样的刀疤脸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虚的扭头看向身后主事的大汉。

    大汉高约七尺,宽似门板,虎目豹头,脸上都是打结的横肉,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老头看着他的时候老感觉书里精怪成人后的模样大概也就如此。

    犹豫了下,老头壮着胆子,颤巍巍说道:“何大人,本县最后一间医馆了,要是救不了,那就真没办法了。”

    医馆?槽子巷除了李观尺这还有别家吗?

    大汉手扶在马车上,粗粝的嗓音如同精铁擦过石头,“带路!再敢废话现在就劈了你。”

    方才那护卫杀刀疤脸如同杀鸡,杀老头只会更容易。

    老头闻言一个趔趄,心里冰凉一片,万一马车里哪位治不了,自己只怕是也活不了了。

    老头失神的往前跑着,一抬头正好瞧见济世医馆的牌子,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跑带蹦的扯着嗓子叫道:“就是那,大人你看就是那,就是那个济世医馆。”

    嗯?端着饭碗的李观尺一脸纳闷,济世医馆,不就是自己这吗?不应该啊,古源县大大小小的医馆少说有个四五家,这么大阵仗的人为什么来找自己瞧病?

    一行人很快就停在医馆门口,马车停下周遭大汉立即围成一个圈子,将马车围在正中。

    何大人转头打量医馆,左书‘盛世百病有药医’右写‘灾年一饭无处求’门梁上挂‘济世医馆’,又看了眼坐在门槛上扒拉着吃食身无三两肉的稚嫩年轻人,这是能看病的地方?

    “坐堂呢?”何大人显然不相信门口的李观尺就是坐堂,黑着脸问道。

    李观尺扫了眼那被众人围住的马车,暗道一声麻烦了,不会是别的地方看不了才来找自己的吧。

    李观尺不敢怠慢,赶忙放下碗,站起来抹了把嘴,说道:“我就是坐堂。”

    李观尺的回答不仅出乎何大人的意料,就连那领路的老头也是没想到,旋即他就意识到不好,悄悄往后挪了小半步,如冰山的何大人那会让他逃开,头也不会往后一抓,蒲扇大手一把攥住老头领口,生生将老头提到身前,脸上横肉拧成一股股,怒道:“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老子这就送你去死。”说着举起拳头就要轰在老头的脑袋上。

    老头被提离地面两腿不住扑腾,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两手紧握住何大人手臂,叫道:“饶命,饶命啊大人,真的只有这了,他真的是坐堂啊。”

    虽说李观尺是吃一顿饿两顿,但他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给猪看病,那哀嚎的老头分明就是古源县的知县王万锦,什么人敢张嘴闭嘴就要杀一个知县。

    “饶命啊大人……”王万锦呜咽叫着。

    何大人举起的拳头没有落下,王万锦不可能说谎,这真就是古源县最后一家医馆了,想罢猛地将王万锦扔在地上,往前跨了一步来到李观尺身前,道:“救活了,你有命,救不活,你,他统统赔命。”

    刚爬起来的王万锦一个趔趄又瘫倒地上。

    李观尺心底一紧,他在黑脸的何大人身上问到了血腥味。

    “能不能救,得先看看病人。”李观尺说道。

    “好。”何大人一扬手,围住马车的汉子让开一个口子。

    李观尺迈步上前,马车里飘出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这味道?李观尺脸色骤然一变,来不及多想‘刺啦~’扯下一块布条围住口鼻,快步攀到马车上撩开布幔钻进马车里,就这么一下,窒息浓重腥臭味呼的涌了出来。

    王万锦刚哆哆嗦嗦爬起来,大口喘着气稍不注意吸了两口立马捂住口鼻,五官挤作一团,腹内翻滚,味道更臭了。

    马车内铺着宽大柔软的细绒皮褥子,褥子上躺着一位脸部浮肿到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男子,浮肿的脸皮上浮着一层氤氲的黑气,仿佛拿针一扎一股淡淡的黑水就会喷出来,昏迷中男子发出痛苦的哼哼声,李观尺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撇开盖在男子身上的薄纱。

    男子的小腿如今已经肿的和大腿一般粗细,皮肤被撑的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包裹伤口的白布上不断有绿色浓水渗出。

    李观尺不由自嘲,还真是看得起我,这病绝不是自己能看的好的。

    小心解开白布,伤口的状况让人头皮发麻,溃烂伤口上的暗红色肉芽仿佛蛆虫般不断搅动,与之相应是腥臭的脓液溢出。

    忍住想吐的冲动,李观尺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位,从穿着了打扮来看极有可能军伍出身,如此说来外面那黑脸汉子就是随行的护卫。

    马车里度日如年马车外也好不到哪去,等待比拿钝刀割肉还折磨人。

    终于,布幔掀开李观尺迅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何大人等着眼睛冲上前,一把捏住李观尺的手臂,急切问道:“怎么样?”

    这何大人力气奇大,李观尺胳膊如同被门夹到一般。

    “松手!”

    黑脸汉子愣了一下,随即赶忙松开,追问道:“快点说,到底怎样?!”

    李观尺松了口气,甩了甩胳膊,扯下蒙住口鼻布条,边走边说道:“有两个办法。”

    黑脸汉子心底大喜,忙道:“什么办法!?”

    李观尺停下,转身看着跟在身后黑脸大汉,抬手伸出一根手指,道:“天黑前送到州府,找官医。”

    所谓官医,就是由朝廷从小培养,经验丰富,各种疑难杂症手到擒来,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独到办法,马车里那位他们一定有办法。

    可就是有一个问题,离古源县最近的官医在河川府,从古源县到河川府足足需要五天,即便日夜不停一路快马也得走两天,两天时间别说找官医了,马车里那位早就烂透了,直接找风水宝地就行了。

    李观尺这话跟没说一样,要是能撑到河川府他们就不会在古源县想办法了,黑脸汉子刚带点喜色的又黑了下来,眼看他一只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见势不妙李观尺马上道:“那就只能用第二个办法了。”

    黑脸汉子握着刀柄,眼前小子要是再说废话他就一刀剁了他,“说。”

    李观尺看了看黑脸汉子的刀,又扫了一眼周遭众人,便有了计较,也不管黑脸汉子,径直向屋内走去,“里面说。”

    黑脸汉子见状心生疑惑,突然冒出一股不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