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变故

    “姐姐，姐姐，姐姐！！！”在无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中，怀中的人儿还是含着笑，淌着泪，永远地闭上了她那双天蓝色的眼眸。

    那一刻，香奈惠只有十七岁，忍只有十四岁。

    重明和香奈乎生日后没过几天，香奈惠又接到了命令，去灭杀一只鬼，重明以为香奈惠可以像过去那样仅仅受点轻伤或者毫发无损就可以回到蝶屋，但......

    但神还是违背了当初在神社中四个刚在一起的家人所一起许下的心愿。

    第二天天刚刚破晓，重明就被三小只的哭喊声吵醒，重明心中好像也堵着一块东西，让他喘不过气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悲痛席卷了重明的全身，自己今天是怎么了？重明用力晃了晃脑袋，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在三小只的哭喊声中，重明勉强听清了“大家”“出事了”“忍姐姐”几个字样，香奈惠出事了！重明的脑袋里突然轰得一下，重明拉起还没睡醒的香奈乎，拨开三小只，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跑出了蝶屋，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上，就跑出了他那短暂的童年。

    在下山的路上，重明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那段他曾经和香奈惠，忍，香奈乎一起跑过的一年，地面的杂草和树枝一次又一次阻挡了重明的脚步，跌倒摔破了重明的额头，石头磕破了重明的双脚，但重明和香奈乎就是没停下，好像他们面前还有那个温柔如水的大姐姐在领着他们奔跑，重明在心中一遍一遍自责，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跑快点！重明用力拨开一根根锋利的枝条，即使它们在他的脸上和手上留下一条条血痕。

    重明又想起那天过完生日的晚上，在睡觉之前，香奈惠单独把重明拉了出来，雪白的月光倾泄而下，一身白色和服的香奈惠沐浴在月光之中，好像莅临人间的仙子。香奈惠笑着拍了拍有些看呆了的重明，重明这才一脸正色地站好，香奈惠咯咯一笑：“你还真是有趣。”香奈惠转过身，将脸上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中。香奈惠抬头望着天穹中那一轮皓月，“重明，我感觉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香奈惠抬手制止了想说话的重明，香奈惠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猎鬼人是个高危职业，也许我哪次去做任务，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妹妹是个暴脾气，做事冲动，而你妹妹做不了选择，两个都不让人省心。你是蝶屋里唯一一个男孩子，虽然你还小，但已经知道要保护妹妹了，要是我不在了，你要保护好蝶屋里的每一个女孩子......”

    重明抹了一把即将涌出眼角的泪水，他曾不止一次即将追上那个在空中如同蝴蝶一般的大姐姐，但她却又总是偷偷加速，把重明甩下。而现在，重明再也抓不住她了，似乎她真的变成了一只空中飞舞的蝴蝶，把地上那群小孩子丢下，消失在了微微泛黄的天边，而小孩子能做的，只有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无论做什么，那只蝴蝶都不会再飞回来了。

    一根露出地面的树根绊住了重明伤痕累累的脚，重明狠狠地摔在地上，颤抖了一下，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了，后面赶来的香奈乎赶紧把哥哥扶了起来。重明用力地锤了一下树干，抬起头努力把即将溢出眼睛的泪水憋了回去，“走，香奈乎，”重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香奈乎虽然呆呆的，但哥哥的疯狂已经让她隐隐明白了什么，但香奈乎只能扶着伤痕累累的哥哥一点一点向下走。

    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兄妹两个终于走出了山林，眼前的情景让重明的内心又狠狠颤抖了一下。不远处，瘦小的蝴蝶忍一个人背着嘴角还淌着血的香奈惠，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进。蝴蝶忍紧紧咬着嘴唇，银牙刺破了红唇，泪水，汗水和血水在蝴蝶忍的脸上交汇，流下，在她的羽织下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在蝴蝶忍的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隐”队士，每个人的眼睛中都含着泪水。

    重明甩开了妹妹，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蝴蝶忍面前，但身上的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最后重明跑到忍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撑着地面，心中那块封闭感情的巨石终于被源源不断的悲痛推开，豆大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一滴一滴地打在铺满尘土的地面上。

    看见是重明来了，蝴蝶忍轻轻叹了口气，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忍咬紧牙关才避免自己倒下。“走吧，重明，香奈乎。”蝴蝶忍用力把失去温度的姐姐往肩上送了送，“我们回家。”

    回我们自己的家。

    那一刻，忍才十四岁，重明和香奈乎才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