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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九张机,仙人指路登风去

    徐云自这青阳观一住便是半个月,期间他心中颇为急躁,多次请示青阳子想下山去寻百晓生,都没阻拦了下来。

    用青阳子的话说,这些年于江湖之中游历闯荡,难免有些煞气,寻百晓生一事不可急于求成,多在观中住些时日,调整心态再下观也不为迟晚。

    于是徐云便潜心修习武道,白日里听青阳子讲道,晚间便来到后峰打坐。

    而梁文婷,经过半月的修练《三清诀》,虽然只是入门,但也越发显得灵秀出尘。

    绛紫色的棉布道袍,袖口处绣着青阳道馆的标志,龙鳞刺斜插身后,手中换上了一把清霜宝剑,发髻高扎,眼底的血红色也淡去了许多,俨然一副小道姑的模样。

    只不过这半月来,后峰的山珍野兽可倒了霉,什么山鸡野兔,细蟒灰狸,仙鹤灵鹿,通通都逃不出徐云手心。

    每当傍晚用餐,徐云与梁文婷还有小天巧便随便吃过几口,便前往后峰烧制野味。

    期间也不少贪吃的观众加入其中,青阳观虽不杀生,青阳子也多次明里暗里制止,但当徐云拿回香喷喷的鹿腿与一对硕大无比的鹿茸时,他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说到底这青阳子也知徐云天性或也有意放纵手下门人弟子,就当是快过年了,打打牙祭。

    这样一来,几乎近三十的弟子门人加入其中,徐云也并非赶尽杀绝,只是专门挑孤寡野兽,若怀有胎儿或快绝种之兽便绝不猎杀,这徐云倒好,俨然成了青阳观中的美食大师傅。

    这一日清晨,徐云练罢拳脚后伸了伸懒腰,顿感舒爽无比,看似武功又精进一步。

    这时天魁走了过来,打了个辑手:“徐云,今日师父不讲道了,派我换你过去,说有事对你讲。”

    徐云心中一动,这半月来就等这一天呢。

    谢过天魁道士,快步走向三清主殿。经天魁引见,来到后殿,青阳子盘坐云床,面前茶具排列,天魁道士为二人斟满了茶水便退出了后殿。

    青阳子一颔首,道:“坐下。”

    见徐云端坐面前,青阳子道了句无量天尊,轻声起语:“云儿,我这半月将你对我所讲,前因后果都琢磨了一遍,首先说那燕王朱棣,他对你所言非实也非虚,你父母离去不假,但绝不是如他所说一般。”

    徐云点头,眉头紧皱。

    “像他所说,你父沧澜是为求光耀门庭而去求助于他,这点就很可疑,原因有二,一是沧澜生性洒脱,不喜拘束,更无家族感。二是他就算想光耀门庭,也不会去求助燕王。但你父亲因你母怜香的关系,入了锦衣卫不假,驻守北平燕王府也不假,可他们的死,却是另有隐情。你觉不觉得,当年他们派人将郡主送至无忧谷,是另有深意?换句话说,将燕王至亲之人交于你与我震林大哥,是不是有牵制燕王之意?”

    “这个想法确实有些,不过我去了燕王府,燕王好像并不急于让我将爽儿交还于他。”徐云道。

    青阳子哑然一笑,道:“你可真是当事者迷。”

    随即喝了一口清茶,又是说道:“你想,你对爽儿如此用心,穷尽一身之力为其寻求解药,燕王喜得意见,郡主在你那里,还会有什么损伤吗?或许你对郡主的这份心,是你父母与燕王都没有料到的,如今天下将乱,郡主在你那里,却是最好的归宿。”

    徐云默然,心中五味杂陈,想不成自己对爽儿的一片痴心,最终却是被谋权者利用,他沉默半晌,抬头看向青阳子,道:“青阳爷爷,不管如何,我都会救活爽儿的,我不在乎他人如何想法。”

    青阳子点头:“我也并非说道是非于你,只是与你讲个明白而已。”

    “多谢青阳爷爷。”

    “总之,只要郡主在你那边,你则无忧。你父母之亡故,其原因,恐怕只有一个人知道。”青阳子话锋一转:“不过这个人……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谁?”徐云手中茶杯一颤。

    “便是第三十一代百晓生,你那友人小鱼的师爷,他的祈天神褂通天彻底,细入微毫,如今的百晓生远没有他的占卜修为深厚。只不过这个人,自从四十年前便销声匿迹,如今第三十代百晓生苦苦寻踪不得其果。”青阳子神色怅然若失。

    “如此看来,我更有必要去一趟凭渊山了!”徐云坚定的说道。

    青阳子摇头,徐云疑惑不解,等待下文。

    “临近年关,你可知五年一度的东海武林大会?”

    “有所耳闻,但从来没去过,爷爷在世时也没和我细说。”

    “武林大会,是以五年为届,在东海蓬莱岛武圣一脉势力范围内召开,其目的,是确定近年来武林势力归属,根据比武较量、近年来的武林贡献、名望等,确定各大门派排名,当然,还有神兵展示,来确定其排名。以往的会议平常,也主要以各大门派锻炼弟子,皆是带领门下得意门生前往,一来是长长见识结交高人,二来则是在大会上献绝艺,希望自己门派扬名立万。”青阳子如是说到。

    徐云点头。

    “而每一届的排名,皆是由百晓生幕后书写排列,这一届也自然不例外。”

    “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参加武林大会?”徐云问道。

    青阳子点头:“我正有此意,一来是你的目的,求见百晓生。二来你觉得今年的武林大会能比往届般平庸吗?”

    徐云心中一震,自语道:“定不会。”

    青阳子长出一口气,拂袖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踱步,徐云见状也连忙躬身站立,细听其祥。

    “今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庸的大会,关系到四大家族除名也关系到国家大事。”

    “先说第一个问题,如今南诏陈寨被当年元朝灭门,屠戮殆尽,定是在势力分布中除名无疑,而你徐族没落,也只抵得上一些小门小派势力相当而已。排名分布肯定会下降,你徐族老家主在世时,不顾众意,又与武圣于青莲意见不合,坚持抗元,得罪的人太多,如今这般光景,难免会有些人落井下石,若说在武林中除名,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以说,也不难解释那龙守堂苏九龄想跻身入四大家族站得一席之地,只不过他的做法太极端,居然绑架了李家的千金,触怒武圣李重焕,若不是如此做,也定是武林中一方枭雄。”

    徐云点头,同时长呼了一口气,再怎么说,自己家族如此,作为族中人,心中难免有些怅然。

    青阳子看出徐云的心思,安慰道:“你不必如此,人生在世,起起落落,皆有气数,不必强求。”

    徐云点头称是。

    “再说第二个问题,燕王造反之意世人皆知,自古以来,武圣一脉与四大家族皆是保皇正统,如不出意外,如今仅剩的两大家族,唐门与李家,则会站在建文帝这正统一边。但建文帝昏庸无道,重用奸臣,宠信宦官,却也有不少有识之士站在燕王一方,大体来说,这燕王若是当了君王,也会是有道明君。”

    “你此番前去,观察一下那些门派的站位,最主要的,百晓生也在那里。你若想求玄天珠,则必须帮助她们一脉寻得到三十一代百晓生,才有希望能得你所需,也才能真正了解你父母亡故的真相,但我有一种预感,第三十一代百晓生与皇族有关,这也只是一种预感,需要你自己去证实。”

    “我定当谨记青阳爷爷所讲。不过,您不打算参加武林大会吗?”徐云问道。

    青阳子一笑,道:“我青阳观本就为隐世门派,参不参加无所谓,这武林中也有一些隐世门派,都是不问世事。要说我这一生,也就二十岁出世与你爷爷等众人江湖闯荡二十载,那段岁月,真叫人唏嘘不已,回味无穷啊……”

    青阳子手拿拂尘背在身后,透过窗外看向那寒冬艳阳,却有一种迟暮之感。

    良久,青阳子转过身,看向徐云,道:“武林大会为大年三十召开,届时各大门派势力齐聚一堂,也是武林盛况,你大可去得。”

    “如今距离年关两月有余,不少门派早已动身,前往扬州,那里会有武圣一脉的船只在那等候,届时各大门派一同登船,前往东海蓬莱岛。明日,你就起身吧。我青阳观虽为隐世,但也在受邀请之列,可去可不去得,如今我年岁大了,今年,就不去了吧,去了也看不见几位故人,如今武林中的中流砥柱都是像霆风那个年纪的晚辈,不免触景生情啊。我这里有张烫金名帖,用于武圣一脉自扬州码头接送各路豪杰的登船资格所用,你且拿去吧。”说着青阳子递给徐云一张大红色烫金帖。

    “是。”徐云躬身接过,展开一看,上书一行烫金邀请篆字,大气磅礴:武林大会特邀帖。

    徐云不由得心中感叹,怕是单单这烫金的几个字,就价值不菲。

    “这是特邀帖,所以可去可不去,现在给你,不然单靠你自己也找不到东海蓬莱岛。你有了这名帖,可在武林大会召开过程中有不少的特权,一般都是邀请帖,可享受不到那些便利。”青阳子介绍道。

    徐云点头称谢,将那特邀名帖小心翼翼的收好。

    “我再强调一点,此番盛会,你若不是在会议中见到那个苦面佛,或者是其他三位高僧,你尽量有多远躲多远,尽量避免与其碰面,不然你以的功力,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当年的武林大会之时,他与我比试高低,约了三掌,被我打成重伤,负气而走,一直耿耿于怀,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又救了他一命,所以才自辽东、汝宁放了你两次,以还我的恩情,不然你以为在辽东能逃脱得掉吗?再汝宁他放了你,是为了让你告诉我,说明恩情以还于后人。再者一说你盗取少林佛门白玉菩提子,他能不知道吗,下次再见面,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徐云点头,心道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缘由。

    “至于梁文婷,就让她留在这里吧,潜修一些时日,待煞气退化,再下山协助于你。”

    “还要青阳爷爷多加费心,我只希望她与世无争便好。”

    “哈哈哈……世间情之所往,哪有什么定数,一切看造化吧。”青阳子大笑。

    青阳观门处,徐云周身上下紧沉利落,梁文婷哭得梨花带雨,徐云颇为怜惜的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微笑道:“你听话,随青阳爷爷潜心修行,会有再见之时。”

    “嗯,云哥哥,你多加小心。”梁文婷低声道。

    徐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点了点头,又向青阳子作揖告别:“青阳爷爷,就此别过!”

    “去吧,万事不可强求。”青阳子甩了甩拂尘。

    “是。”

    徐云深呼吸了一口气,顺着下山的天梯蔓藤道下了散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