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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1

    王老五

    因为父亲姓王而我又是第五个孩子所以父亲便给我起名叫了王老五......

    我一家人都是农民,记得十岁前我们过得很幸福。父亲每天大哥每天去地里干农活母亲身体不好就在家里为我们缝补衣服。

    二姐出嫁偶尔回家来一趟,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来甜甜的小东西。娘和我说那个叫糖。三哥,四姐不幸早夭我便没有见过。

    而我则每天都陪着母亲照顾着弟弟。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直到顺天十三年。

    从那一年开始连续三年的大旱,地里颗粒无收。刚开始人们觉得旱情马上就会结束,但慢慢地人们绝望了。我只记得原本富裕的家里越来越穷。

    印象里旱灾刚开始的时候家里还有白面馍吃后来只能喝米水到了最后家里就只能吃“观音土”、啃树皮了。

    大旱的第二年,父亲便和大哥一起去外面找吃的但他们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因为没有粮食吃,母亲曾向二姐家求点粮食接济一下但被二姐的夫家赶了回来。

    二姐阿,你到底去哪里了。他们说你偷汉子跑掉了,但你明明那么爱姐夫,只可惜一直没有个娃娃。我不懂,只依稀记得母亲回来哭了好久。

    没过多久,弟弟饿死了。

    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没有吃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了。到了后面,她就只能躺在床上了。母亲曾常安慰我:“再忍忍,官家说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了。咱再忍忍就好了,忍忍就有吃的了。”

    一天,一周,一个月,三个月。母亲还是没有等到赈灾粮也去了。我草草将母亲埋了。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为了活下去我选择了去流浪。

    那一年我十三岁。

    我不知道要去哪,我边啃树皮边吃野果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好在我命不该绝,不知过了多久我到了一座城。那城墙好高,比我爬过最高的树都要高好几倍。

    我趁守卫不注意的时候,溜进了城里。城里没有野果也没有树皮,不久我便饿晕了过去。等我醒来,一个穿着好看衣服的少女把她手里的白面馍递向了我。

    我看到白面馍便像恶狗般扑了过去把它抢了过来。随后便狼吞虎咽起来,很快白面馍便没了。我死死盯着那个女孩,女孩被吓到了然后她驱使着两个奴役对我一顿殴打。我趴在地上,承受着一切。

    随后女孩看不下去了便让奴役带她走了。我靠在墙边回味着白面馍的味道,我哭了。

    随后,我开始了在城里的流浪生活。为了吃饱肚子去偷去抢,但不久后我便被捕快抓住了。他们打了我十大板很痛真的好痛,然后我便被扔进了牢里。

    那里其实还不错,有吃有喝的只不过我有点孤单了。那里很黑没有人,我每天只能和耗子说话。就这样待了两年,我被放了出来。

    那一年我十五。

    从牢里出来,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万幸的是,一家酒楼收我做了小工。那的老板很好,偶尔还会给我带来那种小东西。嗯我知道它,娘曾和我说过那叫糖。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孩子们很不喜欢我,总是欺负我。我不明白,我明明没得罪过他们。我知道这里不属于我,没过多久我便偷偷溜了。我又开始了流浪。

    我走了不知道多久,然后我看到了城门那有好多人。我本想去那偷点吃的,但我听到那些人站在告示那讨论“那群蛮子打过来了,我们要不要跑”,“就管伙食连钱都不给还想让人去卖命?”“这就是去送死阿”......

    我只注意到了他们说包吃,便向其中的一个人打听要去哪里报名。

    那人诧异地看着我说道:“你疯了吗?不要命吗?这是哪家的孩子没人管吗?”我只是又重复问道;“要去哪里报名?”

    那人皱了皱眉,看着我给我指了指方向:“你从城门顺着这条街走百十步然后右转在走个三五步便能看到了。”随后,我便顺着他的方向找去了。只隐隐约约听到“多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成了乞丐。”

    没过多久,我便到了征兵的地方。

    那里只有两个人,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我走上前去,坐着的那人瞥了我一眼说道:“哪来的孩子,别......”还没等他说完,站着的哪个人便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坐着的那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着眉问道:“姓名?年岁?籍贯?”

    我一一回道:“王老五,十五岁,籍贯籍贯我给忘了。”

    “嗯嗯”坐着的那人回道:“没事,那就写枫城吧。”只见那主簿在册上写道:王老五,十八,枫城。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成了兵。

    那天一共招到了三十个人。我又有饭吃了,之后我和其中一个人成为了朋友因为我俩都特能吃。他那年十八岁,也是个孤儿不过被姨父收养了。

    姨父对他很好总是惯着他但姨母不喜欢他总是抱怨他吃的多都快把家里吃垮了。所以他听人说招兵便偷偷跑来参军了,他想要建功立业不想再寄人篱下了。

    因为看他长的人高马大的,所以我便叫他大个。

    大概过了十多天,枫城一共招了五百多人。那里的士兵对我们进行了简单的培训便拉着我们朝战场拉去。那时大个常对我说:“生当作豪杰,死亦为鬼雄。”

    我不知道啥豪杰啥鬼雄的,我只知道能吃饱肚子就行。但大个还是教给我很多,比如说钱怎么用,怎么看地图,怎么辨别方向一些杂七杂八的内容。

    等到了战场我终于知道当初告示前的人为什么说是去送死了。那群蛮子太可怕了,我们就是炮灰为了拖延他们前进速度而用的炮灰。

    第一天我吓尿了到处都是血,战场上仿佛人间地狱一般。第一天我们同来的那五百人就只剩下一百人了,侥幸的是我和大个都活了下来。

    我和大个偷偷说:“要不然我们逃吧,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迟早会死在这里的。”

    大个拍了拍我的肩膀,看着家乡的方向和我说:“逃又能逃到那里去,他们已经快逼近王都了。王都城破一切就都完了。”我只能沉默不言。

    就这样我们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但每过十几天就会来一批新兵。终于大个还是死在了站场上,我拼了命将他的尸首抢了回来。我将他埋在营里最高的地方,向着南方家的方向。

    就这样无情地在战场上厮杀了数十次,我从新兵成为了老兵又成为了军官。我的手里沾满了鲜血。

    这场战争持续了半年之久,我们最终等到了皇都的援军将敌人们赶回了老家。那一年我不到十六岁。战争结束时,同行的五百多人只剩下了三十多人我也落下了病根。

    临走时我给大个立了一块碑,便选择和他们一起结伴返乡了。

    回到枫城,官府为我们接风洗尘。官府给我们发了很多抚恤银,活下的人足足有二十银锭死者则发了二十五银锭。

    我拿着大个的二十五银锭寻到了他曾提到过的家。开门的是满脸哀伤的男子,他正是大个的姨父。我将银锭给了他告诉大个已经死了,死在了战场上。说完,我便转身离开了。我只记得,他哭的很大声。

    离开大个家后,我便找了个商铺。我买了白面馍还有糖,很多很多的糖。

    我一口将糖果全都吞下,手里拿着那雪白的白面馍。泪止不住地流下了,我边嚼边说:“好甜,甜到掉牙了。”周围的人和曾经一样,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