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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识时务者

    蹇硕一夜好眠,第二日早上,朝食过后走出甄家大门,逛无极城的大街小巷,以及坊市,发现冀州甄家的确是不负盛名。

    道路两旁,几乎全是甄家的店铺,除了盐铁以外,衣食住行,几乎囊括了所有的方方面面。

    “甄家的生意还真是品类繁多啊,一年肯定收入不少吧?”

    蹇硕是从心的发出这么一句直率感叹,并无他意。

    但是这么一句感叹,可是让跟随的甄钰和向导皆是微微一愣。

    他们俩都有些摸不透这位天子亲随常侍的想法。

    至于,他此言乃是否索要钱财之言,在甄钰和向导看来应该不会是这个。

    毕竟,这算是有个外人还在一边看着的情况呢!

    再则,那些不法宦官这才被灭了多长时间?这个天子身边的红人应该不会如此不智。

    前后反复思量,甄钰始终没有想出其中的关键,斟酌着回道:“回禀天使,甄家经营之物,多为普通民用之物,赚些辛苦费,图个薄利多销罢了!”

    “薄利多销吗?”蹇硕不懂经商,也不喜商人,但奈不住陛下懂陛下喜欢啊!

    “如何个薄利多销法?”秉持着不懂就问的心态,蹇硕的语气神情都诚恳认真。

    “嗯~”甄钰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方慢慢解释道:“薄利,就是保持商品价低利薄。

    多销,顾名思义就是通过低价扩大销售,增加利润总额。

    薄利可以满足大多数购买者的低价心理,符合其购买水平。

    故薄利可以促进多销,多销可以加快商品周转,并且销售成本得以降低。

    虽然单个产品利薄,但因销量增大,利润总额却也可以增大。”

    “这样啊!”蹇硕虽然依旧不大懂,但这番话是记在了心里。

    对于甄家商行是不是所有商品真的在薄利多销,恐怕是只有天知地知和甄家的老少家主方知了。

    对于这种避重就轻的回答,蹇硕虽然心里稍有不满,但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商业利润和人家的收益是属于机密。不可能告诉外人。

    人甄家主避重就轻的回答是对的,他自己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不期望人回答出正确答案。

    像甄家主这种大商人,他说出来的话能够有三分可信,已经可以算是个实诚人了。

    要说他没做过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事,谁来也是肯定不会信。

    看到蹇硕若有所思的不再说话了,只一边慢走,一边认真观察两边的商铺、来往客人。

    甄钰善于察言观色,对待皇宫里出来的内侍,更是观察仔细。

    哪怕蹇硕只是有一秒的轻拧眉头,也让他捕捉到了。

    他一时间倒有些忐忑起来,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疏漏了一些什么。

    一路走一路观察,蹇硕最后在牛马市上停下了脚步。

    他让甄家主和那名张向导在外面稍等一会儿。

    面目平淡的上前观察驽马、战马,又听那两对人在那观马讲价。

    蹇硕一眼看中了一匹枣红马,应该可以驯为军马。

    他喜好武艺,也学过些相马。

    见那马耳如撇竹,眼如鸟目,龙脊、麟腹、虎胸,尾如垂帚。

    头骨棱角成就,前看、后看、侧看,但见骨侧狭,见皮薄露,鼻衡柱侧,高低额欲伏,台骨分明,分段俱起,视盼欲远,精神体气高爽。

    禁不住心喜,他上前抚摸了几下枣红马的马头,仔细观察它的牙口、行止。

    立蹄攒聚,行止循良,走骤轻躁,毛鬣轻润,喘息均细,擎头如鹰,龙头高举而远望,淫视而远听。

    前看如鸡鸣,后看如蹲虎,立如狮子,可辟兵万里。

    胸臆欲阔,胸前三台骨欲起,分段分明,鬣欲高,头欲方,目欲大,而光脊欲强壮有力,腹胁欲张,四下欲长。

    耳欲紧小,小即耐劳。目大胆,大胆则不惊。鼻欲大,鼻大则肺大,肺大则能走。

    这样的良马,不知道甄家如何弄到手的?是在汉军营买到的,还是从草原上异族手里交易的?

    于是,他相马完成了并开始主动问价。

    马市主事打量了一眼蹇硕,又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站不远处的家主,报了个比较合适的价格。

    “二十六万钱!”

    报完后,他小心解释道:“这是从草原上南匈奴那里交易过来的牡马,且是善战的良马!”

    “鄙人不说这匹马可以日行千里的大话,日行五百里,这绝对不是虚言。”

    蹇硕边听边点头。

    这时,甄家主走过来,对卖马的主事讲,将这匹马送给蹇硕。账记下就是。

    蹇硕迟疑了二秒,便答应了。他收了马,带回去送给陛下。

    他前些时日才听陛下念叨过,“金络青骢白玉鞍,长鞭紫陌野游盘。”

    后面的半句话,他不大懂,但陛下想要一片好马的意思,他还是懂了的。

    陛下在关心此时大汉的六畜以及税收情况。

    他说,市场需求与供应量都影响着马匹的价格。

    还说汉初的时候天子连四匹白马都凑不齐,后来孝武皇帝为了草原上匈奴之事,大力发展马政。

    蹇硕想到陛下登基以来的各项举措,再考虑到战事需要的大量军马,这大概也是陛下很是关心马政的原故吧!

    在洛阳皇宫的天子不仅是关心马政,而且很是关心物价。

    汉初时,米一石卖一万钱,一匹马卖一百金。

    那时1金大概是三百余钱,也就是说一匹马三万余钱。

    “而不轨逐利之民,蓄积馀业以稽市物,物踊腾粜,米至石万钱,马一匹则百金”——《史记·平淮书》

    到了汉武帝这也是鼓励蓄养马匹的,为了激励天下百姓,元狩五年(公元前118年)的牡马价格高达二十万钱。

    “牡马”指的是雄马,与之对应的是“牝马”,也就是雌马。

    案《汉书·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有人因为以十五万钱的价格卖马,非法获利在五百钱以上,被免官。

    “坐卖马一匹贾钱十五万,过平,臧五百以上,免”——《汉书·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

    案《九章算术》,有关于牛、马价格的计算题,其中马价为5454钱,牛价为1818钱,只是所处的年代难以确定。

    案《史记·货殖列传》,提及家资百万的商人,卖出五十匹马,即可获利二十万钱,也就是一匹马价值四千钱。

    转过头来看出土的汉简,居延汉简记载一辆轺车值五千钱,其中马匹价值四千钱。

    汉成帝时期还有赔偿驿马的简牍,一匹驿马赔了七千钱。

    到东汉时期,建武二十年(公元44年),马援曾让儿子送给杜林一匹马。

    因为杜林不仅是他的同乡和好友,而且杜林的马刚刚逝去,为此杜林还了马援五万钱。

    当然这不一定能反映当时的马匹价格,毕竟人情往来,可能给出的价格会高一些。

    “林父子两人,食列卿禄,常有盈。今送钱五万”——《后汉书·杜林传》注引《东观记》。

    再往下,就是汉灵帝时期,光和四年(181年),他在征调马匹时,受到了地方豪族的阻挠,一匹马的价格高达二百万钱。

    当然,这属于豪族搞事情,没过几年就是黄巾之乱,三国来临。

    “四年春正月,初置騄骥厩丞,领受郡国调马。豪右辜搉,马一匹至二百万。”——《后汉书·灵帝纪》

    综上,一匹马的价格区间在四千钱到二百万钱之间。若除去捣乱的汉灵帝时期,马匹价格应在四千钱到二十万钱之间波动。

    同时,也要区分马匹用途,百姓用来拉车的马,朝廷用来传递消息的驿马,军队用来作战的军马,价格肯定是不一样的。

    此外,死马也是能卖钱的。

    蹇硕等内侍,善于揣摩天子的喜好、行为举止,却也并不能揣测出天子为何有那些喜好,为何有那些行为举止。

    华耀喜欢了解各地的物价,包括衣食住行方面的各样物价,是为了了解大汉天下的稳定情况。

    因此,各地来洛阳的学子、出洛阳去办差的官员和内侍,上行下效,都喜欢关心物价,并且喜欢往上报备给天子知道。

    中午,蹇硕吃完午食,说了下午甄家子弟比试之事,便去午休一会儿了。

    甄钰又将儿子叫进书房,说了一下上午的事情。

    “为父不知有何疏漏之处,逸儿帮着想想。”

    甄逸拧着眉头想了片刻,回:“应该是父亲避重就轻的回话让他有些不满了。”

    “哦?逸儿莫非是指甄家的商业利润之事?”

    甄逸点了点头:“应是!”

    “那怎么办?总不能如实告知他咱们甄家的利润高吧?”

    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甄家有这么多的经营,利润透露出去就等于把家底也透露出去了。

    难保不会有心生歹意之人打他们家的主意!

    看着父亲还有些迷糊的样子,甄逸忍不住暗里叹了口气。

    “陛下的师兄曾与咱们谈了两笔交易,他也是懂得商业经营之事的人,如何会不知道利润多少?”

    “再者,自父亲捐出那三亿钱粮之后,咱们甄家的财力就已经显露出来了,父亲此时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徒惹蹇硕不悦呢?”

    “这…”甄钰一时间面对儿子有些尴尬。

    上了年纪,他的忘性大。常常顾了后面忘了前面。

    “而且,儿觉得蹇硕此话应该是替陛下转告一下天子的意见。”

    “天子有甚意见?”

    甄逸想了想,说:“咱们甄家的生意确实太大了,几乎整个冀州都遍布咱们商铺。”

    “逸儿的意思是,咱们甄家引起了上面的忌惮或防备?”

    甄钰有些恍然,从上位者的角度来看,他们甄家几乎控制住了整个冀州的经济命脉。

    显然这种情况是大多数上位者不愿意见到的。

    甄逸点点头,“陛下应该是有这样的顾虑,如今天子强势,咱们甄家确实有些树大招风了!”

    “那该如何?”

    “天子愿意直接派人来提醒咱们,说明他暂时对甄家无恶意。

    父亲应该适当的放开对其他商人的打压,尽快促成一种良好的竞争状态。毕竟,大家都要求生存。

    另,咱们应该尽快掐断与北方的走私交易。”

    “逸儿说的是,一家独大,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甄钰再想,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法。

    特别是与北方草原的交易,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恐怕会引来灭族之祸。

    下午,未时正。

    甄家的一处用于子弟习武的小校场上,十来个十七八岁的甄家子弟,身穿灰色短打服饰,开始了拳脚比试。

    其中二房的甄超,身手表现的确很出彩,很快就打败了他的对手们,包括长房主支的甄逸。

    而且,他的弓箭比试也非常优秀,可以与射声营的士卒相较了。

    这让蹇硕相当满意,不由得看着他赞许地点头微笑。

    随后,他又拿出了当初陛下考校那群学子的题目,对甄家所有子弟进行考核。

    果不其然,在这一项上,是甄逸的答案最为出众,而甄超就差了许多。

    对于这一文一武的两个甄家子弟,蹇硕很是满意,纠结了一阵,最后忍痛割爱的当众宣布,甄超当选为天子的亲卫兵。

    而甄逸,则只能走举孝廉一途了。他也更适合以文入仕。

    蹇硕表示,回洛阳后会向陛下禀明甄逸的优秀学识。

    甄钰这个家主看着县令派出的向导神色,明白到有了这个天子亲随内侍的备书,再花些钱,儿子明年的举孝廉应该是稳当了。

    之后,蹇硕看着前来拜谢的甄逸和甄超,轻声笑道:“你们一代更比一代强,可喜可贺!”

    “少家主应该明白咱之前说的话了吧?”

    “逸明白,已经分析给了家父听,家父已然明白陛下之意。”

    蹇硕双眉一挑,看着甄逸认真道:“陛下仁德。这对于汝家以及冀州而言,皆可为一件善事。”

    “是!”甄逸也认同。天子没将甄家当肥猪宰,的确是仁慈了。

    “待你举了孝廉,入了仕途,可要为陛下尽忠,为大汉尽责。”

    “逸,定当遵陛下圣意!”

    蹇硕点头,又看向甄超:“汝有一身好武艺,去了龙骧军,努力表现!只要训练有了优秀成绩,陛下会不吝于重用汝。”

    甄超闻言很是高兴:“超谢蹇常侍的善意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