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雨中
电闪雷鸣，暴雨无尽。
一道闪电刺破笼罩着它的厚重黑云倾射而出，那一刹那极强的白光将这昏暗的天地都照亮了几分。
一道雄伟的城墙前，一匹默立的黑马被电光雷音所惊，抬起前蹄仰天长鸣一声，而后向城门下它的主人身边走去。
胡亥和王离静立在城门下，淋着大雨等着城内人开门。
他听见身后有轻微的马蹄声，转过身见是自己的战马，眼中人性化的有些许惊慌。
便伸手抚摸着其脖上已经湿透的鬃毛和脸面，战马被主人一安抚也平静了下来，安静地站在胡亥身边。
胡亥抬头透过雨幕向前看去，能看到的战马大多都惊惧不安，而他们的主人也都在尽力安抚着。
“统帅，人淋着没事，可这开春雨又凉又冷的，时间一长战马要是生病可就不好了！”
雨水在王离脸上肆意流淌着，他看着丝毫没有停势的暴雨着急不已。
这些马可是秦军的命，不管是骑兵，步兵还是车兵，都离不开马，如今战马要是受凉生病，那还怎么打匈奴。
“再等等。”胡亥淡声开口。
言落，他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紧闭的城门，继续等着。
他也很着急，但非郡驻军进出郡城范围，须有郡守允许或有始皇的手谕才行。
这是大秦的法令，因此他也不好强行进城。
胡亥虽然拿着嬴政的印玺，但他忘了写一张“嬴政”的手谕，现在写环境不允许，时间也来不及。
而他也不能直接拿出印玺，这样没人会相信，还会直接给他扣一个谋反的死罪。
虽然最后不会对他咋样，但很麻烦，到时又要更换身份。
数个时辰前，胡亥在令人将匈奴人的千具尸体挖坑掩埋后，便与大军汇合向不远处的郡城赶去。
终于在天黑前来到在距离郡城五里地的北地郡城关隘，北关城，就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
但在领兵进城时，却遭到了郡驻军的阻拦，原因是他们没有接受到郡守的口令。
胡亥给郡驻军说明他领军进城的来意后，郡驻军便去上报了，而他们则一直等到现在。
……
北地郡城，一座豪华的府邸内。
一张圆桌旁，坐着两个腰间挂着银印的中年男子，手中捧着热茶细细品着，时不时还接首笑着交流一下。
在二人前方，还有一个腰挂铜印的瘦弱男子在一脸焦虑地渡步。
“我说左兴岐，你能不能别晃来晃去的，绕的我眼都晕了。”
左边一个稍胖的男子放下茶杯看着那名叫左兴岐的瘦弱男子不悦地说道。
右边那留有长须的男子也同时开口说道：“郡守老爷他肯定是有事缠住了，不然早就来了，你急躁也没啥用。
我说你也别晃了，过来和我们一起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这男子说着紧了紧身上裹着的狐裘，又低声骂了句“这鬼天气！”
左兴岐闻言停下脚步，看着这两位一点也不着急的监御史和郡尉，满脸无可奈何。
他想起五年前始皇西巡陇西，路过北地时，还未从官的他有幸见过始皇天颜，其仪仗何其威风！其改弦更张又是何其明智！
他胸怀壮志入官从政，想为国为民，但这几年下来，他虽从最底层爬到了郡丞这个位置，但胸中的理想之火却渐渐熄灭了，只有燃烧后的余烬还在支撑着他没有辞官。
他慢慢发现，在郡地中，郡守就是另一个天，说一不二，权利大的吓人。
如此也就罢了，但现任的郡守还不务正业，饱食终日。
而朝廷派下来的监御史也是个贪图享乐之辈，他们臭味相投，立即一拍而合，虽然不敢过分搜刮民财，但也无所作为，贪腐之风日益严重，就连郡尉都渐渐被同化。
这里山高皇帝远，郡守又手握大权，平日里以逸待劳也就罢了，而今奉命北征匈奴的十几万大军还在关隘外淋着雨，北关城的守兵都来通报好几次了。
但郡守不见人，这两位也毫不关心，而他只是郡守的属官，看似风光实则没有任何实权，想帮也帮不了。
思及此处，他心中悲凉，回乡种田之心更加坚定。
看着依旧在谈乐的两位，便回复道：“北关城外十几万大军还在淋着雨，这热茶我喝不下去！”
说罢，左兴岐一脸坚决，他心中已经做足了被大骂一通的准备。
果然，和监御史笑谈的郡尉闻言立即变了脸色。
大手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蹦到左兴岐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左兴岐，我跟你好颜好色地说话，是看在郡守老爷的面子上！
不然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能让我如此低声下气地对待你？
不过是郡守老爷手下的一条犬狗而已，卖弄什么清高！呸！”
郡尉鄙夷地看着左兴岐，说至最后，将一口浓痰吐到左兴岐脚背上。
其长须都沾连了一道白丝，用手背一抹，转身回到桌旁重新坐下。
监御史冷笑着没说话，他也早看这个左兴岐不爽了。
他先前想拉左兴岐入伙，竟被不知好歹地拒绝。
这全城上下官员都与他们几人心照不宣，就这左兴岐独立独行，任他如何劝说都不为所动。
他本想着等时间久了，这左兴岐就会回心转意。
但如今竟还是这般固执，等太守老爷来了便让其稍微运作一番，让这左兴岐回乡种田去。
监御史不屑地看着有怒不敢发的左兴岐，又冷笑一声，继续和郡尉笑谈起来。
要不是秦法严厉周密，对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记录在册，有特定官员时时传见，这左兴岐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未知。
左兴岐看着鞋面上的浓痰，脸色铁青，他强压着怒火不敢发作。
他有一家老小！
他可以在接受传见时将这几人的所作所为都一股脑地说出来，但是说出来之后呢？
郡守，郡尉和朝廷派下的监御史都会被处死，他们的家人可能也会遭受牵连。
但是，他的家人一定会是最先死的，幼子可爱的脸庞在心中闪过，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左兴岐痛苦地闭上眼睛，心中决定今日之后他就辞官，回家种田！
远离这个是非纷绕之地！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股冷风立即吹了进来，同时噼里啪啦的雨声也更清晰地传到几人耳朵里。
左兴岐睁开眼，看到郡守推门走了进来，而后关上门，冷风立即戛然而止。
走到他前面时，竟然朝他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才对着坐在桌旁的两人开口说道：“两位同僚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刚刚侍卫才跟我说你们几人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两人闻言立即站起身，笑着打招呼后，先后说道：
“郡守老爷言重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左兴岐找到我二人说是北关城外有十几万大军要进城，我们便来找你商议一二，请你定夺。”
“就是这个事，你不知道你这属官急得只转圈圈，属实滑稽啊。”
最后，监御史说完，和郡尉对视一眼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他俩以为郡守也会跟着他们一起笑时，却见郡守一改反常，严声说道：“二位糊涂！
怎不快把大军放进来，战马要是受凉生病了，你我该当何罪？”
郡守说完，不等两人开口，又转过身笑着温声对着左兴岐说道：“左郡丞，麻烦你替我跑一趟，快去北关城将大军放进来。”
郡守说着，将自己的印章拿出来轻轻递给左兴岐。
左兴岐闻言心中奇怪，郡守今日好像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往日吩咐自己做事像是使唤下人一样，何曾有过这般好脸色？
但自己明日就交印辞官了，管他变不变，都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了，今日这次就当是给那还在淋着雨的十几万大军做好事了。
左兴岐心中思定，接过印章只简单应了声“是”便拉开门走了。
左兴岐走后，郡守来到二人面前小声说道：“你俩可知我今日为何迟迟才来？”
见两人纷纷摇头后，郡守接着说道：“我刚刚去接见了一位大人物！
他就是始皇面前的大红人，胡亥的老师，赵高！”
监御史闻言立即面露不安，忙声问道：“赵高？他来做甚？”
监御史内心焦躁惊惧，要是让始皇知道了他与这两人同流合污，以始皇的脾气，他的九族都不够砍得。
郡守看着监御史慌乱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口中却安慰道：“没有大事，赵高只是奉始皇之命押送来几马车货物，说是给大军补给的。”
监御史闻言立即长吐一口气，神情放松下来。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两位明白吗？”郡守小声补充道。
“当然！”
“肯定！”
监御史和郡尉回应道，随即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
一道闪电刺破笼罩着它的厚重黑云倾射而出，那一刹那极强的白光将这昏暗的天地都照亮了几分。
一道雄伟的城墙前，一匹默立的黑马被电光雷音所惊，抬起前蹄仰天长鸣一声，而后向城门下它的主人身边走去。
胡亥和王离静立在城门下，淋着大雨等着城内人开门。
他听见身后有轻微的马蹄声，转过身见是自己的战马，眼中人性化的有些许惊慌。
便伸手抚摸着其脖上已经湿透的鬃毛和脸面，战马被主人一安抚也平静了下来，安静地站在胡亥身边。
胡亥抬头透过雨幕向前看去，能看到的战马大多都惊惧不安，而他们的主人也都在尽力安抚着。
“统帅，人淋着没事，可这开春雨又凉又冷的，时间一长战马要是生病可就不好了！”
雨水在王离脸上肆意流淌着，他看着丝毫没有停势的暴雨着急不已。
这些马可是秦军的命，不管是骑兵，步兵还是车兵，都离不开马，如今战马要是受凉生病，那还怎么打匈奴。
“再等等。”胡亥淡声开口。
言落，他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紧闭的城门，继续等着。
他也很着急，但非郡驻军进出郡城范围，须有郡守允许或有始皇的手谕才行。
这是大秦的法令，因此他也不好强行进城。
胡亥虽然拿着嬴政的印玺，但他忘了写一张“嬴政”的手谕，现在写环境不允许，时间也来不及。
而他也不能直接拿出印玺，这样没人会相信，还会直接给他扣一个谋反的死罪。
虽然最后不会对他咋样，但很麻烦，到时又要更换身份。
数个时辰前，胡亥在令人将匈奴人的千具尸体挖坑掩埋后，便与大军汇合向不远处的郡城赶去。
终于在天黑前来到在距离郡城五里地的北地郡城关隘，北关城，就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
但在领兵进城时，却遭到了郡驻军的阻拦，原因是他们没有接受到郡守的口令。
胡亥给郡驻军说明他领军进城的来意后，郡驻军便去上报了，而他们则一直等到现在。
……
北地郡城，一座豪华的府邸内。
一张圆桌旁，坐着两个腰间挂着银印的中年男子，手中捧着热茶细细品着，时不时还接首笑着交流一下。
在二人前方，还有一个腰挂铜印的瘦弱男子在一脸焦虑地渡步。
“我说左兴岐，你能不能别晃来晃去的，绕的我眼都晕了。”
左边一个稍胖的男子放下茶杯看着那名叫左兴岐的瘦弱男子不悦地说道。
右边那留有长须的男子也同时开口说道：“郡守老爷他肯定是有事缠住了，不然早就来了，你急躁也没啥用。
我说你也别晃了，过来和我们一起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这男子说着紧了紧身上裹着的狐裘，又低声骂了句“这鬼天气！”
左兴岐闻言停下脚步，看着这两位一点也不着急的监御史和郡尉，满脸无可奈何。
他想起五年前始皇西巡陇西，路过北地时，还未从官的他有幸见过始皇天颜，其仪仗何其威风！其改弦更张又是何其明智！
他胸怀壮志入官从政，想为国为民，但这几年下来，他虽从最底层爬到了郡丞这个位置，但胸中的理想之火却渐渐熄灭了，只有燃烧后的余烬还在支撑着他没有辞官。
他慢慢发现，在郡地中，郡守就是另一个天，说一不二，权利大的吓人。
如此也就罢了，但现任的郡守还不务正业，饱食终日。
而朝廷派下来的监御史也是个贪图享乐之辈，他们臭味相投，立即一拍而合，虽然不敢过分搜刮民财，但也无所作为，贪腐之风日益严重，就连郡尉都渐渐被同化。
这里山高皇帝远，郡守又手握大权，平日里以逸待劳也就罢了，而今奉命北征匈奴的十几万大军还在关隘外淋着雨，北关城的守兵都来通报好几次了。
但郡守不见人，这两位也毫不关心，而他只是郡守的属官，看似风光实则没有任何实权，想帮也帮不了。
思及此处，他心中悲凉，回乡种田之心更加坚定。
看着依旧在谈乐的两位，便回复道：“北关城外十几万大军还在淋着雨，这热茶我喝不下去！”
说罢，左兴岐一脸坚决，他心中已经做足了被大骂一通的准备。
果然，和监御史笑谈的郡尉闻言立即变了脸色。
大手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蹦到左兴岐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左兴岐，我跟你好颜好色地说话，是看在郡守老爷的面子上！
不然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能让我如此低声下气地对待你？
不过是郡守老爷手下的一条犬狗而已，卖弄什么清高！呸！”
郡尉鄙夷地看着左兴岐，说至最后，将一口浓痰吐到左兴岐脚背上。
其长须都沾连了一道白丝，用手背一抹，转身回到桌旁重新坐下。
监御史冷笑着没说话，他也早看这个左兴岐不爽了。
他先前想拉左兴岐入伙，竟被不知好歹地拒绝。
这全城上下官员都与他们几人心照不宣，就这左兴岐独立独行，任他如何劝说都不为所动。
他本想着等时间久了，这左兴岐就会回心转意。
但如今竟还是这般固执，等太守老爷来了便让其稍微运作一番，让这左兴岐回乡种田去。
监御史不屑地看着有怒不敢发的左兴岐，又冷笑一声，继续和郡尉笑谈起来。
要不是秦法严厉周密，对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记录在册，有特定官员时时传见，这左兴岐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未知。
左兴岐看着鞋面上的浓痰，脸色铁青，他强压着怒火不敢发作。
他有一家老小！
他可以在接受传见时将这几人的所作所为都一股脑地说出来，但是说出来之后呢？
郡守，郡尉和朝廷派下的监御史都会被处死，他们的家人可能也会遭受牵连。
但是，他的家人一定会是最先死的，幼子可爱的脸庞在心中闪过，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左兴岐痛苦地闭上眼睛，心中决定今日之后他就辞官，回家种田！
远离这个是非纷绕之地！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股冷风立即吹了进来，同时噼里啪啦的雨声也更清晰地传到几人耳朵里。
左兴岐睁开眼，看到郡守推门走了进来，而后关上门，冷风立即戛然而止。
走到他前面时，竟然朝他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才对着坐在桌旁的两人开口说道：“两位同僚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刚刚侍卫才跟我说你们几人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两人闻言立即站起身，笑着打招呼后，先后说道：
“郡守老爷言重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左兴岐找到我二人说是北关城外有十几万大军要进城，我们便来找你商议一二，请你定夺。”
“就是这个事，你不知道你这属官急得只转圈圈，属实滑稽啊。”
最后，监御史说完，和郡尉对视一眼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他俩以为郡守也会跟着他们一起笑时，却见郡守一改反常，严声说道：“二位糊涂！
怎不快把大军放进来，战马要是受凉生病了，你我该当何罪？”
郡守说完，不等两人开口，又转过身笑着温声对着左兴岐说道：“左郡丞，麻烦你替我跑一趟，快去北关城将大军放进来。”
郡守说着，将自己的印章拿出来轻轻递给左兴岐。
左兴岐闻言心中奇怪，郡守今日好像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往日吩咐自己做事像是使唤下人一样，何曾有过这般好脸色？
但自己明日就交印辞官了，管他变不变，都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了，今日这次就当是给那还在淋着雨的十几万大军做好事了。
左兴岐心中思定，接过印章只简单应了声“是”便拉开门走了。
左兴岐走后，郡守来到二人面前小声说道：“你俩可知我今日为何迟迟才来？”
见两人纷纷摇头后，郡守接着说道：“我刚刚去接见了一位大人物！
他就是始皇面前的大红人，胡亥的老师，赵高！”
监御史闻言立即面露不安，忙声问道：“赵高？他来做甚？”
监御史内心焦躁惊惧，要是让始皇知道了他与这两人同流合污，以始皇的脾气，他的九族都不够砍得。
郡守看着监御史慌乱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口中却安慰道：“没有大事，赵高只是奉始皇之命押送来几马车货物，说是给大军补给的。”
监御史闻言立即长吐一口气，神情放松下来。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两位明白吗？”郡守小声补充道。
“当然！”
“肯定！”
监御史和郡尉回应道，随即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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