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侧耳聆剑
夕拾生活的村子叫做洋芋村。
听老一辈的人说，以前这里可以种活很多东西，自从土地变红以后，就只能种活洋芋了，于是这座村庄逐渐丢失了原来的名字，慢慢被人们称为“洋芋村”。
一个月前，一群自称“獠牙众”的不良修炼者闯入村里。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把仅有的粮食占为己有，想要吃东西，就得拿新鲜的血液来换。
獠牙众攻进村里当日，村长念冬蝉战死，和念冬蝉一样担任护村之职的赵阿波选择放下兵器，跪下身来，成为一条摇尾乞食的狗。
这群可恨的不良修炼者把念冬蝉的尸体拖到村民们面前，告诉村民们，要是不听话，就会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胆小的村民们似乎认清了自己只是砧板上的鱼肉，缺失了违抗的勇气。
像一群被“鸡”的死震慑住的“猴子”，演出惶惶不可终日的“猴戏”。
瞧见村民们瑟瑟发抖的模样，行凶者们用猖獗的笑容，庆祝这场杀鸡儆猴的圆满成功。
他们挥动兵刃，将这座村庄变成取乐之所，所有村民都是供他们取乐的人。
想要活命，就只有乖乖配合。
以蝼蚁匍匐于地的姿态，取悦高高在上的野蛮者。
村里唯一的粮食，只剩下被獠牙众占为己有的洋芋。
起初，谁都不愿意奉上鲜血，去向獠牙众换取粮食。直到村里的蛇虫鼠蚁，甚至是野草树皮都被吃光了以后，饿极了的人们才终于把刀，对准了自己。
想要活命，就得用性命作赌。
就在前天晚上，一个红发少女偷偷逃出了村子，獠牙众发现以后，便把熟睡中的村民赶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獠牙众的头领叫做朱钩，这男人长着一张贼眉鼠眼的脸，手臂极长，双脚极短。
他拿着一把锋利的长刀，扛在肩头上，对众人道：“为什么要逃出村子？乖乖拿血换粮食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搞这些小动作？老朱我一向不喜欢杀人，但我现在很生气，必须要杀几个人消消怒火了！”
人群中，有个饿得头昏眼花的老人动了动嘴巴，不知道是在埋怨这群不良修炼者，还是关于出逃少女的事。
朱钩可不管他说了啥，只当他又在出口埋怨，挥起锋利的长刀，砍向年迈的老人！
村民眼里满是不忍与愤怒……
却只能用怯懦的沉默，旁观着这场即将到来的身首异处。
像一群被驯服的羔羊。
突然，沉默的人群中掠过一道身影，拉开了老人。
朱钩收刀，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拿着一把木剑，站在杀人如麻的不良修炼者面前。
他的脸饿得发黄，连站都不太站得稳了，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倒。一对不惹人喜欢的死鱼眼里毫无波澜，却让人感觉到，里头绽放着某种别样的光芒。
朱钩饶有兴致地看着死鱼眼少年，“小屁孩，你干啥呢？做傻事可会丢掉性命的！丢掉小命可就娶不到媳妇，揉不了小娘子那软乎乎的胸脯二两了哟。”
死鱼眼少年道：“村子是我们的，凭什么要让我们用自己的血，换取洋芋，还要随意杀害我们村子里的人？！”
朱钩讪笑道：“就凭我手中这把刀，不想用血换粮食吗？没问题，只要你可以拿着那把破木剑杀了我。”
“老天爷让你成为一名修炼者，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灵能，你却拿来恃强凌弱，你不觉得有愧于这一身的本领吗？”
朱钩仰天大笑道：“强大的狼就必须保护弱小的羊？老虎就得保护小鹿？这个世界的法则从来都是狼吃羊、虎食鹿，对露出獠牙的人的埋怨与斥责，不过是懦夫狡猾的讨饶！”
夕拾挤在人群之中。
他想把死鱼眼少年拉回来，可他害怕朱钩手中的刀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能不安地望着当众顶撞不良修炼者的瘦弱少年。
他和这个叫做洛灰的死鱼眼少年是邻居，洛灰这小屁孩总喜欢拿着一把木剑胡乱挥舞着，然后道：“总有一天，我要成为一名仗剑者，杀死肆虐八方的虎豹豺狼！”
两鬓斑白的夕拾早就明白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身具灵能的修炼者多数都是喜欢欺凌弱小的恶人。
而心地善良的人，通常都是没有灵能的普通人，像是臭老天爷刻意的讽刺：越是善良的人，越要遭受痛苦。
他知道洛灰口中的恶虎指的是什么，他经常对少年说：“阿灰，夕拾爷爷也曾像你一样，以为可以凭着一腔热血，锄强扶弱，对抗豺狼虎豹。后来才明白，身为一个普通人，有些事情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成为地上的小蚂蚁，匍匐于地，想要对抗高高在上的大象，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洛灰挥动木剑，跳起毫无章法的舞蹈，“生而为人，为何只能匍匐于地，形如蝼蚁？！就算丢了这条性命，我也要拿起剑，对抗野蛮，反抗压迫！”
阳光之下，老头儿好像看到少年的死鱼眼在发光，与炽热的阳光一般耀眼。
洛灰道：“或许我只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笨蛋，可是，如果面对那些可恨的欺压者，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那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变好……”
少年曲指弹了几下木剑。
侧耳倾听剑音。
“夕拾爷爷，我始终觉得，死了一个勇敢反抗的洛灰，会有更多个洛灰站起身来，剑会折断，人会嗝屁，唯有热血不死！”
夕拾望着这个一根筋的傻瓜，神色复杂，他知道在这座豺狼虎豹当道的时代，像洛灰一样执拗天真的人，会死得很惨。
可他却没有理由反驳他。
獠牙众攻进村子那天，洛灰便想上前阻止他们手中的刀，要不是夕拾打晕了他，可能当天就被宰了！
洛灰最信任的红发少女宋语甜对他说，不要莽撞地顶撞獠牙众，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他才选择忍受。
如今瞧见獠牙众头领连一个老人家都不放过，忍了许久的洛灰终于站了出来。
夕拾长叹一口气，现在，洛灰这小屁孩惹恼了朱钩，想不死都难了！
此时，执拗的死鱼眼少年毫不畏惧，怒视着獠牙众头领朱钩：“狼吃羊、虎吃鹿，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你们，却将我们当成娱乐的玩具，你们是比虎狼凶残百倍的野兽！”
朱钩抬起刀，“有意思，看来你小子是真的不想活了，那老朱我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便挥刀砍向洛灰。
就在锋利的刀快要卸下他的脑袋的时候，朱钩却突然收住了刀，一脚踹开洛灰。
然后把洛灰想要保护的老人杀死，戏谑道：“你小子想要保护别人是吧？那老朱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你想要保护的人，这样远比杀了你好玩哟……”
就在这时，一个胖胖的獠牙众成员喊道：“老大，抓住逃跑的红发小妞啦！”
洛灰猛地爬起身来，却被夕拾一棍子打晕，“还真想跟人家拼命啊，阿语她也不愿意你白白丢了性命的。”
出逃的红发少女宋语甜被不良修炼者们拖到人群之央。
虽然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可她一滴眼泪也没流，沾满鲜血的脸上，全是倔强。
第二天，死鱼眼少年洛灰醒来，得知红发少女受尽折磨以后，就被獠牙众带走了，他跳下床，聚集所有弃儿，寻找宋语甜。
恰好小男孩阿帆撞见獠牙众把红发少女带到了村外的玛訇荒林里了，孩子们毫不犹豫，直接赶向玛訇荒林。
瘸老头夕拾想尽办法，也没法拦住这群胆大包天的小屁孩。
獠牙众吩咐过，所有村民都不能跑到村子外面去，这群小屁孩纯粹是在找死啊！
可他拦不住他们。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和红发少女宋语甜关系密切的人，除了洛灰与弃儿们，就只有老邻居夕拾了。
小弃儿阿帆拼死也要回来找他，便是为了求他救救宋语甜和弃儿们。
爱抽旱烟的老头帮死去的阿帆合上眼睛，站起身，朝村里走去。
是的，他并不想离开村庄。
他选择放弃这场徒劳的拯救……
就让脑袋好好待在脖子上面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伸长了脖子往刀刃上凑？
我他妈只是一个瘸了腿的老头，就算找到了宋语甜和弃儿们，又能做些什么？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要白白丢了性命？我他妈又不是洛灰那种笨蛋！
老头儿沉重的脑袋里…
又传来了一头老牛的哭声。
他握紧拳头，缓缓转过身，往村外的玛訇荒坡走去。
边走边骂：“我日！”
听老一辈的人说，以前这里可以种活很多东西，自从土地变红以后，就只能种活洋芋了，于是这座村庄逐渐丢失了原来的名字，慢慢被人们称为“洋芋村”。
一个月前，一群自称“獠牙众”的不良修炼者闯入村里。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把仅有的粮食占为己有，想要吃东西，就得拿新鲜的血液来换。
獠牙众攻进村里当日，村长念冬蝉战死，和念冬蝉一样担任护村之职的赵阿波选择放下兵器，跪下身来，成为一条摇尾乞食的狗。
这群可恨的不良修炼者把念冬蝉的尸体拖到村民们面前，告诉村民们，要是不听话，就会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胆小的村民们似乎认清了自己只是砧板上的鱼肉，缺失了违抗的勇气。
像一群被“鸡”的死震慑住的“猴子”，演出惶惶不可终日的“猴戏”。
瞧见村民们瑟瑟发抖的模样，行凶者们用猖獗的笑容，庆祝这场杀鸡儆猴的圆满成功。
他们挥动兵刃，将这座村庄变成取乐之所，所有村民都是供他们取乐的人。
想要活命，就只有乖乖配合。
以蝼蚁匍匐于地的姿态，取悦高高在上的野蛮者。
村里唯一的粮食，只剩下被獠牙众占为己有的洋芋。
起初，谁都不愿意奉上鲜血，去向獠牙众换取粮食。直到村里的蛇虫鼠蚁，甚至是野草树皮都被吃光了以后，饿极了的人们才终于把刀，对准了自己。
想要活命，就得用性命作赌。
就在前天晚上，一个红发少女偷偷逃出了村子，獠牙众发现以后，便把熟睡中的村民赶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獠牙众的头领叫做朱钩，这男人长着一张贼眉鼠眼的脸，手臂极长，双脚极短。
他拿着一把锋利的长刀，扛在肩头上，对众人道：“为什么要逃出村子？乖乖拿血换粮食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搞这些小动作？老朱我一向不喜欢杀人，但我现在很生气，必须要杀几个人消消怒火了！”
人群中，有个饿得头昏眼花的老人动了动嘴巴，不知道是在埋怨这群不良修炼者，还是关于出逃少女的事。
朱钩可不管他说了啥，只当他又在出口埋怨，挥起锋利的长刀，砍向年迈的老人！
村民眼里满是不忍与愤怒……
却只能用怯懦的沉默，旁观着这场即将到来的身首异处。
像一群被驯服的羔羊。
突然，沉默的人群中掠过一道身影，拉开了老人。
朱钩收刀，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拿着一把木剑，站在杀人如麻的不良修炼者面前。
他的脸饿得发黄，连站都不太站得稳了，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倒。一对不惹人喜欢的死鱼眼里毫无波澜，却让人感觉到，里头绽放着某种别样的光芒。
朱钩饶有兴致地看着死鱼眼少年，“小屁孩，你干啥呢？做傻事可会丢掉性命的！丢掉小命可就娶不到媳妇，揉不了小娘子那软乎乎的胸脯二两了哟。”
死鱼眼少年道：“村子是我们的，凭什么要让我们用自己的血，换取洋芋，还要随意杀害我们村子里的人？！”
朱钩讪笑道：“就凭我手中这把刀，不想用血换粮食吗？没问题，只要你可以拿着那把破木剑杀了我。”
“老天爷让你成为一名修炼者，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灵能，你却拿来恃强凌弱，你不觉得有愧于这一身的本领吗？”
朱钩仰天大笑道：“强大的狼就必须保护弱小的羊？老虎就得保护小鹿？这个世界的法则从来都是狼吃羊、虎食鹿，对露出獠牙的人的埋怨与斥责，不过是懦夫狡猾的讨饶！”
夕拾挤在人群之中。
他想把死鱼眼少年拉回来，可他害怕朱钩手中的刀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只能不安地望着当众顶撞不良修炼者的瘦弱少年。
他和这个叫做洛灰的死鱼眼少年是邻居，洛灰这小屁孩总喜欢拿着一把木剑胡乱挥舞着，然后道：“总有一天，我要成为一名仗剑者，杀死肆虐八方的虎豹豺狼！”
两鬓斑白的夕拾早就明白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身具灵能的修炼者多数都是喜欢欺凌弱小的恶人。
而心地善良的人，通常都是没有灵能的普通人，像是臭老天爷刻意的讽刺：越是善良的人，越要遭受痛苦。
他知道洛灰口中的恶虎指的是什么，他经常对少年说：“阿灰，夕拾爷爷也曾像你一样，以为可以凭着一腔热血，锄强扶弱，对抗豺狼虎豹。后来才明白，身为一个普通人，有些事情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成为地上的小蚂蚁，匍匐于地，想要对抗高高在上的大象，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洛灰挥动木剑，跳起毫无章法的舞蹈，“生而为人，为何只能匍匐于地，形如蝼蚁？！就算丢了这条性命，我也要拿起剑，对抗野蛮，反抗压迫！”
阳光之下，老头儿好像看到少年的死鱼眼在发光，与炽热的阳光一般耀眼。
洛灰道：“或许我只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笨蛋，可是，如果面对那些可恨的欺压者，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那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变好……”
少年曲指弹了几下木剑。
侧耳倾听剑音。
“夕拾爷爷，我始终觉得，死了一个勇敢反抗的洛灰，会有更多个洛灰站起身来，剑会折断，人会嗝屁，唯有热血不死！”
夕拾望着这个一根筋的傻瓜，神色复杂，他知道在这座豺狼虎豹当道的时代，像洛灰一样执拗天真的人，会死得很惨。
可他却没有理由反驳他。
獠牙众攻进村子那天，洛灰便想上前阻止他们手中的刀，要不是夕拾打晕了他，可能当天就被宰了！
洛灰最信任的红发少女宋语甜对他说，不要莽撞地顶撞獠牙众，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他才选择忍受。
如今瞧见獠牙众头领连一个老人家都不放过，忍了许久的洛灰终于站了出来。
夕拾长叹一口气，现在，洛灰这小屁孩惹恼了朱钩，想不死都难了！
此时，执拗的死鱼眼少年毫不畏惧，怒视着獠牙众头领朱钩：“狼吃羊、虎吃鹿，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你们，却将我们当成娱乐的玩具，你们是比虎狼凶残百倍的野兽！”
朱钩抬起刀，“有意思，看来你小子是真的不想活了，那老朱我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便挥刀砍向洛灰。
就在锋利的刀快要卸下他的脑袋的时候，朱钩却突然收住了刀，一脚踹开洛灰。
然后把洛灰想要保护的老人杀死，戏谑道：“你小子想要保护别人是吧？那老朱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你想要保护的人，这样远比杀了你好玩哟……”
就在这时，一个胖胖的獠牙众成员喊道：“老大，抓住逃跑的红发小妞啦！”
洛灰猛地爬起身来，却被夕拾一棍子打晕，“还真想跟人家拼命啊，阿语她也不愿意你白白丢了性命的。”
出逃的红发少女宋语甜被不良修炼者们拖到人群之央。
虽然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可她一滴眼泪也没流，沾满鲜血的脸上，全是倔强。
第二天，死鱼眼少年洛灰醒来，得知红发少女受尽折磨以后，就被獠牙众带走了，他跳下床，聚集所有弃儿，寻找宋语甜。
恰好小男孩阿帆撞见獠牙众把红发少女带到了村外的玛訇荒林里了，孩子们毫不犹豫，直接赶向玛訇荒林。
瘸老头夕拾想尽办法，也没法拦住这群胆大包天的小屁孩。
獠牙众吩咐过，所有村民都不能跑到村子外面去，这群小屁孩纯粹是在找死啊！
可他拦不住他们。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和红发少女宋语甜关系密切的人，除了洛灰与弃儿们，就只有老邻居夕拾了。
小弃儿阿帆拼死也要回来找他，便是为了求他救救宋语甜和弃儿们。
爱抽旱烟的老头帮死去的阿帆合上眼睛，站起身，朝村里走去。
是的，他并不想离开村庄。
他选择放弃这场徒劳的拯救……
就让脑袋好好待在脖子上面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伸长了脖子往刀刃上凑？
我他妈只是一个瘸了腿的老头，就算找到了宋语甜和弃儿们，又能做些什么？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要白白丢了性命？我他妈又不是洛灰那种笨蛋！
老头儿沉重的脑袋里…
又传来了一头老牛的哭声。
他握紧拳头，缓缓转过身，往村外的玛訇荒坡走去。
边走边骂：“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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