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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参商花镰

    桑兜刚刚回到欢落,踏入走肉洞,便遭到了亲生女儿的偷袭。

    她也没有留手,以命相搏,最终摧毁了女儿的肉身。

    没想到花盎的灵魂趋于湮灭之刻,竟然强行沁入她的体魄,与她共享一副体魄。

    多年以来,一直在试图掌控她的体魄,母与女多年以来,一直都在同一副躯壳里进行激烈的斗争!

    海聆帆误入走肉洞那年,桑兜趁机附身在他身上,吸取他身上的负面情绪,企图加重他心底里的痛楚,提升自己的修为。

    一直与母亲作对的花盎从中作梗,化成麻花辫女孩,帮助海聆帆克服消极的心绪,让他拾起勇气。

    慢慢的,花盎了解到海家这个丢失了勇敢的怯懦男孩有别于他人的敏感与脆弱,也窥探得他心底里的细腻与温柔。

    花盎从他身上,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不忍心让他和自己一样深陷悲哀的泥淖,便在心中暗下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帮助这个傻乎乎的男孩,让他挣脱心底里的深茧,走到明媚美好的阳光底下。

    欢落里头的大部分动物都是灵力幻化而成的,就像村中的猪羊牛狗,全是虚假的,花盎动用自己的灵能,造出一条黄犬,营造出是老黄狗所诞下的假象,目的便是为了让这条胖乎乎的大黄犬引领海聆帆找到自己的勇气,去反抗那些欺压他的人们。

    海聆帆也没有辜负她的好心,大黄狗之死引发的事件里,那道紧紧束缚他的心茧,被他慢慢的破除。

    可是,花盎的母亲还是不愿意放弃海聆帆,在他的神识之中大肆扰乱他的心神,如果不出手阻止,海聆帆就得玩完儿。

    即便背上不孝女之名,她也要阻止母亲伤害海聆帆。

    自私自利,生下女儿以后便不管不顾,把一切都抛给父亲,利用女儿提升自己的修为,不顾女儿痛苦与否,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交出女儿的性命,换自己的性命……

    认识花盎的人都不敢想象,温柔可人的乖乖女孩花盎竟会有这样的母亲。

    如今还摆出自己配不上的身份,怒问花盎的良心疼不疼。

    花盎只能冷笑反问她提起“亲娘”这两个字,到底愧不愧疚。

    老病婆道:“你这话说得搞笑了,我有什么可愧疚的?大家都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学习着如何生活,凭什么我就得牺牲自己的精力和时间尽心尽力地照顾你?”

    虽然早已习惯,可是每听到母亲的说的话,她心里便忍不住的疼,“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说到这里,老桑兜更是一脸气愤,“生你当然是为了让你帮助我过上幸福的生活啊,可你呢,跟你那个没出息的老爹一样,一直和我对着来,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生你呢!”

    花盎早已泪流满面。

    此刻她与母亲都进入了海聆帆的神识之中,母亲曾遭到一种猴身人面兽的袭击,中了这种异兽和血毒,身体慢慢兽化,生命极速流逝的同时,也拥有了附身的能力。

    花盎觉醒的灵能名为“雏菊恶犬”,施展灵能时,指尖会绽放出绚烂的雏菊,凝聚成恶犬之状,攻杀对方。

    她和母亲在走肉洞里大打出手,最终母亲毁掉了她的身躯。

    她残存的灵魂借着纷飞的雏菊,沁入母亲的身躯,与她抢夺同一具身体的使用权。

    母与女势如如水火,争斗不止。

    大多数时候,都是桑兜占据着身体的掌控权,但在近段时间,花盎的灵力不可思议地变强,占据主动的次数逐渐增多,后来甚至分走了一半附身于人的能力,现在才有机会进入海聆帆的神识。

    “嗷呜!”

    麻花辫女孩凝聚灵力,数百恶犬从她身上蹿出,张开遍布獠牙的嘴巴,扑向桑兜。

    老病婆旋身一变,化为一头长满眼睛与嘴巴的猴身人面怪,发出骇人的怪叫,与扑上前来的群犬恶斗不止。

    双方你来我往,

    战况不分高低。

    持续良久的战斗,终于到了分胜负的时候,花盎的灵力终究敌不过桑兜,额头上慢慢浮现出力不从力却死不罢休的青筋。

    “砰!”

    狂暴的恶犬扛不住猴身人面怪的反攻,悉数毁灭,花盎结结实实地挨了老病婆桑兜的一记重拳,倒飞出去。

    这一拳,差点击毁了她的灵魂。

    桑兜可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纵身一蹦,来到她身前,扭动屁股,长长的尾巴缠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

    被扼住咽喉的黑裙女孩拼命挣扎,从身上飘出的雾气化为雏菊,最终罩住女孩。

    绚烂盛开的雏菊,犹如一场魂飞魄散的华丽预示,是她的灵力献给她的终焉之礼。

    被雏菊重重笼罩的女孩慢慢停止挣扎,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向那个将她带到这个世界,又要亲自送她离开的老妇人。

    被扼住的咽喉微微颤动,发出的声音,竟然是她从未想起过的,离她很近很近,也离她很远很远的两个字。

    老病婆死死握住女儿的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这位极致的利己主义者满眼疑惑,心口出传来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

    此时此刻,这个最擅长掌控他人的情绪,最不会被情绪掌控的人竟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引诱,引诱她松开手,饶恕一直与自己作对的讨厌女孩。

    这是她第二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了,第一次是花裘跑到走肉洞里,把镰刀对准她,她掐断他脖子的时候。

    那个愚蠢的家伙,挥舞着锋利镰刀,疯狂地怒吼着:“把我心爱的妻子还给我!”

    老病婆想不明白,他的妻子正站在他面前啊,他是瞎了眼么?

    老病婆面目狰狞,心中涌起的放手的念头越强烈,她越要加大力气捏紧花盎的脖子。

    突然,一道灼热的红光疾射而来。

    她侧身躲到一旁。

    此前被花盎造出的雏菊花墙困在里头的海家男孩击碎花墙,跃至老病婆跟前。

    “不许你伤害花盎!”

    海聆帆深红色的瞳孔掺杂了狂暴的气息,面目如兽,狰狞恐怖,心脏处散发出一缕一缕红光,红光宛如头发丝一样,透露着一种肃杀的灵息,像利刃一样锋利。

    他像野兽一样朝天咆哮,伸手抓住红光。

    “咻!”

    被他抓在手中的红光化为锋利的红刃,他像一道闪电一样扑向老病婆,以眼睛难以捕捉的速度掠至老病婆跟前。

    老病婆刚刚反应过来防御,他手中的红刃,便已经洞穿了老病婆的心口。

    “啊——”

    桑兜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她恶狠狠地瞪着海聆帆,“你姥姥个卵蛋蛋,你小子居然觉醒了灵能,老娘也太倒霉了!”

    话音刚落,她心口的利刃便被海聆帆拔出,紧接着,海聆帆持着双刃,疯狂地插进她的心脏。

    眨眼之间,毛绒绒的猴身人面怪已经成为筛子,撕心裂肺的疼痛将她淹没。

    她接连发出凄厉的惨叫,心里既是恐惧又是愤怒,绷紧身躯,立起全身的猴毛,蜷缩着身躯,像一只刺猬一样旋转起来,试图将海聆帆碾成一个肉球。

    海聆帆不为所动,对着手中的利刃轻轻吹了一口气。

    “轰!”

    红刃化成巨大的利刃,朝着老病婆一劈,直接将她劈成两半。

    老病婆睁大眼睛,

    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姥姥个卵蛋蛋!”

    被劈成两半的大吼一声,身躯化为一团黑雾,骤然飘至海聆帆身前,化为巨大的铁钩,从他的心口处钩出了一团红色光团,然后慢慢消散于无,最后只留下近乎癫狂的笑声。

    “小杂种,老娘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

    这个濒临毁灭的老病婆耗尽最后的力气,施展了她的灵能“馋郁者”,掏走了海聆帆的心魂之力,海聆帆的勇气就在那里头!

    失去心魂之力的海聆帆顿时变得僵硬如石,一动不动。

    名为桑兜的老病婆彻底消散之前,化为一瞬间的人形。

    她知道这次是活不成了……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她的手像是摆脱了她的控制,伸向她唯一的女儿,就像她的女儿濒临死亡前也朝她伸出了手一样。

    眼里徐徐滑过她最最讨厌的东西,那名为眼泪的东西。

    随着眼泪一起出现的,还有掩埋脑海深处的画面——女儿尚幼之时,咿呀咿呀地说着含糊不清的两个字,以及她听到那两个字时,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那份徐徐展露的笑容。

    老病婆与花盎同躯共体,一方魂飞魄散,另一方也将不复存在。

    花盎化为一道黑雾,慢慢离开海聆帆的神识,回到了现实世界。

    乌云如墨,泼洒在天边,像是驱不尽的阴霾,遮挡着温暖的阳光。

    而在欢落的某座山上,天边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洒下温暖明媚的阳光,落在漆黑的镰刀上,化为渐次绽放的雏菊,漫山遍野的珍珍花拔地而起,落在一座光秃秃的坟头上,像是失去方向的迷路者,回到了属于她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