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古井波澜 » 家族事

家族事

    李玉竹回看向李彦回,道:“前世里堂姐一意促成我与刘家子婚事,但其实她早已和刘家子有些苟且,这二人在新婚夜做出下作事情羞辱与我,李玉玲亲手将我推入刘家别院井中,虽伯父故去,她李玉玲失怙可怜,但我仍不能轻易原谅她。”

    李彦回红着眼眶道:“玉玲如何做出这样事来,她不是在白云观为父祈福嘛,她一个小女娘,为何如此待我的竹儿…”

    李玉竹气愤道:“她与十不全一个女弟子相交,那女弟子颇有几分气量狭窄,二人臭味相投,又没有了人管教,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母亲好心为她骑马辛苦做了几套皮毛披风,我还时刻给她送些吃食玩物,她倒好,穿戴着这披风算计起我来。”

    陈氏道:“我儿确实变化极大,母亲相信你的遭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是如今该如何做才能顺你意,我虽然敬重你伯父为人,但是他的子嗣要欺侮我的孩儿我却是不行的。”

    陈氏又抬眼看向李彦回,李彦回平日里最疼李玉竹,虽然对李玉玲也多翻可怜包容,但是终究李玉竹才是自己嫡亲的女儿。

    李彦回当即道:“我立时叫了人去白云观将她接回来,再好好找人问问她所做事情。好好的一小女娘为父祈福的话,就在自家院子吧,在外面和各色人接触,如何能好起来。”

    李玉竹道:“前世我一百多年后才醒来,巧遇刘家子后人刘勇,他为人热忱,善良正直,将我一路护送到老君山见到了十不全,我十分感念他的恩情。但是他祖上为李玉玲亲生子,我想着既然李玉玲和刘柏溪如此情深,不若真个送她俩在一起,便是做妾也使得,无论怎样后果,先将前世所出孩儿生下,否则世上便再无刘勇其人了。”

    陈氏沉吟道:“那刘柏溪之后可中了进士?”

    李玉竹摇头道:“并没有,他服食李玉玲提供的添加了五石散的丹丸,早早殒命,家族也四分五裂,一百多年后唯一血脉便是刘勇,大字都不识得几个了。”

    陈氏道:“你父亲约束住李玉玲行动,那刘柏溪读书颇有几分天份,倘若正常科举中进士不在话下,你几个舅舅也常夸他天份,刘家一早就眼高手低想要娶高门女,从刘柏溪要了咱们家的银杏图,但是他迟迟不来问礼便可知晓,你兄长在林县做县令,下辖正是刘家,将李玉玲送他做妾再正常不过,只是你伯母和玉台兄长那里恐不好交代。”

    李彦回哼道:“她真做了出格的事情也是她自己的孽障,难道小门小户的她就肯嫁了,做刘柏溪妾室已是看在玉亭的面子上了。”

    李玉竹眼中含泪,道:“感谢父亲母亲信我,这一次遭遇玄之又玄,我又没有任何证据,尚且不知道以后事情如何。”

    陈氏拍拍她的脑袋道:“我儿为人自幼和善温顺,虽然时而调皮跳脱,但是本性天真善良,我和你父亲虽然此段时间多有看护李玉玲和玉台一双幼子,但是你从来都理解包容不争不抢,你相信父亲母亲对你的感情,父亲母亲也相信你的为人。”

    李彦回更是道:“我儿能平安就好。”

    李玉竹哭的更厉害,直将之前所有的失落困惑害怕都发泄出来,李彦回在旁边也红着眼眶,他觉得李玉竹说重生一回,性格确实变化极大,之前对父母顺从如今更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想来是经历了不一般的遭遇,心中更添了几分心疼。

    那边两个仆人入夜时分带回了李玉玲,只道是李彦回叫家里住几天并没有详细解说,李玉玲回来就直奔两个侄儿房中探望,俩孩子一个在奶母的看管下早早睡了,一个还在灯下写大字,李彦回就在旁边坐着看,时而指导订正。

    李玉玲道:“拜见叔父,劳烦叔父看管侄儿读书写字,我这做姑姑的在庙里为亡父祈福倒是失职了。”

    李彦回并不如何情绪波动,只道:“你回来住也好,庙里人多杂乱,你只管在院子里设个灵堂日日烧香就是,你父亲是我的亲兄长,你就如我亲生女儿一般,何必见外跑老远的白云观去。”

    李玉玲道:“原是定了半年白云观的道场,如今才过了半月,钱也是付过的了,如何能轻易断了。”

    李彦回抬眼看她,见她情绪有些焦急,还是不理睬道:“将白云观的人请来家中便是,你一个小女娘何必如此自苦,叔父家和你自家有何区别,你执意要去白云观,叫兄长在天上如何看我。”见旁边李学舟字也不写了抬头打量二人,李彦回道:“学舟可想姑姑回来住,你姑姑一个人在外头吃苦受罪,你心不心疼?”

    李学舟和李玉玲在西北时就十分熟稔,李玉玲对待两个侄儿也十分上心,此刻这李学舟突然被父亲送回李氏族中被叔祖父母教养,还是有几分生疏,如今见自家亲姑姑可以在家中陪伴,忍不住高兴道:“我自然是心疼姑姑的,我想姑姑回来住,这样就能时时见到姑姑了。”

    他声音稚嫩,童言童语更能打动人心,李玉玲内心柔软下来,抚摸着他的小脑袋道:“那姑姑就不走了,留在家中陪伴学舟。”

    李彦回几番用力,此刻见她同意下来,道:“这才对嘛,叔父母对你们几个小辈一样的疼爱,咱们一支本来人丁就不旺盛,女孩子就你和玉竹俩个,我哪个不关怀用心,你叔母今天还在惦记要重新给你裁剪几身居家的衣裳呢。”

    李玉玲压下心中事,也感念起来这二人对自己的情分,道:“谢过叔父叔母的关心,让您二老操心了。”

    李彦回趁机道:“我在豫州有个老友,他虽然是白身但是家中田产颇丰,上面两个个女儿已经发嫁了,只有一子如今已经中了秀才,肯定是要继续考取功名的,年岁又与你相当,你可愿意这门婚事?”

    李玉玲心中念着刘柏溪,此郎君容颜绝色不说,更是才华横溢,将来中进士不在话下,又想到二人已经成事再嫁别人难免坏了李彦回脸面,便张口回绝道:“叔父操心了,只是如今父亲刚去,想为父亲先守孝一年再谈婚嫁之事,那边若等不得便先议亲吧。”

    李彦回本就没有询问任何人亲事,自然没有老友之子之事,不过是打探李玉玲态度的,心中知道李玉玲是真有事瞒着自己,不愿意嫁人,当即道:“你孝顺有嘉,叔父觉得欣慰,那便一年后再提吧。”

    回头看李学舟大字写了好几篇,还算工整用心,道:“今天的功课完成的极好,早些睡吧,明日咱们再学新的。”

    李学舟极为乖巧,又拉住李玉玲的手道:“我今天想和姑姑一起睡。”

    李玉玲回握住他的小手道:“好。”

    夜里躺在床上,李学舟早就睡得极香,李玉玲却有些失眠,她心中有些烦躁,只能起身打坐修炼,感觉有气劲游走经脉两个周天才停止下来,心中更是有些失落寂寞,倘若不是被叔父叫回来,她此刻应当是去了刘柏溪那里吧…

    刘柏溪在房中读书到深夜,才吹熄了蜡烛准备睡了,只是奇怪先前和李玉玲约好见面今日却没有来,难免有些疑惑,又因为后院古井灵气皆失,他今日读起书来觉得十分生涩,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李玉玲被圈在家中不得外出,李彦回找人打探了行踪,果然有人见她骑马出行,刘家别院附近的小庄子打更人还听到过跑马的动静,几相验证下来几乎和李玉竹所说无二,李彦回心中怒气冲天面上却仍旧不显。

    这日天气逐渐转凉,又赶上允娴大婚,李彦回就带着妻女前去舅兄家老宅观礼,允嫦就拉着李玉竹去允娴房中闲聊,还有几个允字辈兄长妻女坐在侧旁,李玉竹跟着允嫦一一见礼。

    整个老宅喜气洋洋,结亲对象乃是豫州刺史邹家幼子邹浩,邹浩其人样貌端正学业上踏实认真,今年举人中魁首正是此子。

    允娴和他见过几次面,青云书院里邹浩和刘柏溪二人学业水平为最优,只刘柏溪样貌清隽不凡,一副公子世无双的态度,真正的大家公子邹浩和他一起时常常显得有些平庸,但是刘柏溪家世比不得邹浩,陈二舅母又和邹家有亲,自然更看好邹浩。允娴虽然暗中对刘柏溪有些好感,但是一来她自幼顺从父母,二来她被自家母亲认真教养对待,也自觉倘若真嫁入刘柏溪家中恐门户不当,对陈家族内弊大于利,只能将那丝好感隐于心中了。

    李玉竹随着允嫦进来时,见允娴此刻娇媚美丽,一袭红装,忍不住夸赞道:“表姐今天真美!”

    允娴害羞用扇子挡住面颊,允嫦则拉开她的扇子,道:“娴姐姐别害羞啊,这般美丽何多叫妹妹们欣赏一番,等去了邹家,还不知道何时能见上一回呢。”

    李玉竹道:“说的是啊,明年春闱恐怕表姐就要入京了吧,到时候伴着郎婿恐早将几个妹妹忘在脑后了。”

    允娴一改之前端庄自持的模样一把拉住了玉竹的手,道:“好些时日不见妹妹,我回来老宅许久也不见你上门,可是也在家中绣嫁妆?不然怎么羡慕起姐姐的婚后生活了。”

    李玉竹坦然自若道:“表姐笑话我不是,如今我才多大,我爹娘就我这一个宝贝女儿,不养我个一二十载如何能轻易嫁别家去,嫁出去恐也不放心我所谓所谓。”

    允娴伸手拧她的小脸,肉乎乎的颇为顺滑,道:“一段时间不见,这嘴皮子厉害了,我如今正要出嫁了,你便来戳我心窝子,咱们女子怎么可能真等一二十岁了再寻觅良缘,好男儿早早便成婚了。”

    李玉竹愣头愣脑道:“等我二十岁上找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君便是,谁非要找年纪大的了。”

    此话一出惊呆了房中女眷,一个嫂子还捂住了自家还是丫髻的女儿耳朵,谨慎道:“玉竹姑奶奶说话小声些,男婚女嫁人伦大事,何必非要特立独行,带坏了几个小孩子,我们这做母亲的却不好办了。”

    李玉竹连连道歉:“嫂子莫气,咱们说笑呢。”言语间仍旧平淡无奇,允嫦在她耳边轻轻道:“你这变化有点大啊,突然间说什么不嫁人的事情,莫不是你和齐小鲁有一腿?”允娴也支愣起耳朵听她的答案。

    李玉竹奇道:“何出此言?”

    允嫦道:“齐小鲁和你甚为熟稔这是一点,其二齐小鲁不日前出发去了边关是要打西番人,预测最少得五六年才能回来呢,你若等着他那最起码五六年间都不会嫁人,其三便是我直觉你有了心上人,但是姻缘一时三刻定不下来。”

    允嫦嘿嘿嘿笑的猥琐,允娴也定定的盯着她,李玉竹仍旧如常道:“你可真会猜,一猜就猜对了。”

    此刻换二人目瞪口呆起来,允娴拉住她小声道:“你这是在胡闹,豫州齐家是何等的人家,咱们家人以前时候还能略微有些交集,如今老一辈的都卸了任,兄长们还在中层没有起来,两家门户不相当如何能成,你莫不是为了攀高枝甘愿做妾,傻玉竹咱们女子本来就苦,何必委屈自己。”

    李玉竹拍拍允嫦的手,道:“表姐莫忧心,我必不会做妾,而且此事内中情由以后自会讲明白。我和齐小鲁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门第更不是问题,只到时候你俩便知道了。”

    允嫦自是不信她如何周转,只以为她嘴硬,道:“玉竹表妹有长进了,真真假假的事情说出来,糊弄的两个姐姐团团转,真是该打。”伸出手在李玉竹额头上弹了一下。

    李玉竹就得意道:“谁叫你胡乱猜测了,难道就不行我胡说八道,你莫不是真以为我还是小孩子能一直受你辖制,我已经长大了…”

    允嫦就压住她弹脑袋,李玉竹唤允娴救她,允娴戴着大妆不敢随意乱动,倒是几个小豆丁在喜床上翻滚着试图拉拔李玉竹,结果也被调皮的允嫦压在了身下,一时间屋子里都是救命声…

    允娴还是有些担忧怕李玉竹真的想左了,允嫦则在一旁没心没肺转移话题道:“你可知道那日我说给你们的男子是谁?”

    李玉竹道:“是你说的那个鹌鹑君?不会是允嫦表姐的未来夫婿吧。”李玉竹胡乱说道,允嫦则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如何知道的?娴姐姐告诉你的?”

    允娴道:“我可没说,早先你和我说时还以为你俩个是巧合碰到了,今日里看来原来妹婿早就知道了你,还经常伺机去瞧你,想要在婚前赢得你的另眼相看。”

    允嫦一张脸涨的通红:“我哪里知道是他,父母亲订下婚事我只知道一个名字,第一次见面我头都没敢抬,以至于后来再见竟没有认出他来,父亲也是的,从来也没有说过他就在青云书院读书,叫我闹出了不少笑话。”

    李玉竹半依在她怀中道:“你就会欺负我,见了郎婿就脸红的不敢抬头。”

    允嫦揭老底道:“齐小鲁追着谁给擤鼻涕来着,你莫不是忘记了?”

    李玉竹嗷呜一声就一口咬住了她肩膀处的衣裳不松口,允嫦则捏她脸颊反击,差点波及到允娴。

    允娴点点她的脑袋,看外面时间不早了,就急忙道:“我就要出嫁了,以后你和玉竹俩个相伴,都要谨言慎行,倘若他真不是你未来夫婿,只是其他普通男子,难道你和他纠缠就对了?”

    允嫦闷声道:“知道了,以后恐见面的少了,我舍不得姐姐。”她二人自幼相伴张大,如今一个要嫁了,另一个自然难过,李玉竹半道来的又不算。

    李玉竹道:“等明年开春嫦表姐也嫁了,叫姐夫也去京中读书考试,你二人还怕见不着面?”

    允娴道:“幼稚小儿想法,夫家如何行事牵涉一族人,我们妇道人家身居内宅人微言轻,不过是相夫教子之事,一族荣耀还是看男子的吧。虽见面少了,但是等闲人际往来也会有机会见面的,等你二人出嫁时我必为你二人亲自添妆。”

    允嫦就道:“那可说好了,我可是在老宅出嫁,你就是在京中也要长途跋涉回来,你不来我就不出门了。”

    允娴抚摸她的小脸道:“真是个傻娘子。”

    门外鞭炮齐鸣,新郎前来亲迎,允娴举起扇子跟着新郎邹浩拜别了父母亲人朝新的生活中走去。

    允嫦紧紧握住李玉竹的手,道:“别以为我糊弄过去了娴姐姐,就真个相信你了,你这次来变化极大,虚虚实实的,咱们姐妹有什么话不好说。”

    李玉竹道:“该说的都说了,说是玩笑话其实也是真话,只是该恭喜表姐和未来表姐夫,您二人也算是欢喜冤家了,希望娴表姐以后也幸福和乐。”

    允嫦疑惑道:“你知道了什么?”

    李玉竹反问道:“难道表姐不知道?”

    允嫦道:“应该是那日在柿子园里被你看到了,允娴表姐偷看刘柏溪,只可惜他二人并不般配,二舅母并不答应。”

    李玉竹也是前世里不小心看到了允娴看向刘柏溪的目光,只她那时还小并不如何能明白,如今听她今日里说的话虽然平顺,但无不包含着隐忍和压抑,动辄拿世间规则说事,想来她暗中恋慕刘柏溪才有此波折,只是李玉竹又不能明着告诉他刘柏溪是大渣男。

    李玉竹道:“俩个人过日子看得还是人品,长的好不好看看时间久了也就那样,遇到真心实意的郎婿才是正经。”

    允嫦道:“妹妹说的极是,也不知道那人究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