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回首往事忆成空
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还只是八岁大小的蒙巍水，紧了紧身上的薄衣，他对着手掌哈了口气，试图温暖已经冻得僵硬的手。
在零下的温度中，哈的这几口气完全无济于事，蒙巍水甚至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无法流动，都要被冰得凝固起来了。
将视线从窗外的银装素裹移回，这个穿着极其单薄衣物的孩子，看向床上被一张如蝉翼被单裹住的女人。
女人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就像是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尸体。
他很冷，可是床上的女人更冷。
看了看家徒四壁，空荡荡的小房间，蒙巍水目光麻木，他伸出颤抖的手，将半开的窗户缓缓关上。
但是窗户早就破烂不堪，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夹着雪的冷风从窗上的洞里吹了进来，把小房间的最后一丝温暖吹散开。
真冷啊。
男孩忍不住躲到了离窗户最远的角落里面，他两手抱膝，像只可怜的小猫蜷缩着。
“砰，砰.......”
听着冷风敲打破窗的声音，蒙巍水都怀疑，下一刻窗户会直接碎开，让无止尽的寒风刮进来。
想着，蒙巍水蜷缩得更紧了，冰冷的四肢感受着躯干传来体温，才使他稍微舒服了些。
这个冬天真的能熬过去嘛？
男孩问着自己，他心中已经有了死的念头，如果不是怕床上名为母亲的女人伤心，之后无依无靠，恐怕早就付诸行动了。
要是有个温暖的火炉就好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了，身体仅剩的最后温度开始褪去。
不甘心，还是有的吧。
明明同为那个男人的子嗣，为什么自己会遭到这样的对待，被冷眼，被欺负，被无视。
他厌恶着自己身上流淌的那一半妖族的血脉，因为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不，那个男人或许，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子嗣，在其眼里，自己就是个不该出现的杂种。
死掉应该就能获取温暖了吧，蒙巍水脑海中止不住冒出这个念头，他在抗争，他要活着，可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床上那个快要病死的女人。
至少，等女人死了，他才能死。
他绝对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冷酷无情，没有半点责任心。
咬着牙关，蒙巍水身体不断发颤，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冥冥之中，好像有个声音在呼唤他，呼唤他早点陷入永恒的长眠，得到无限的温暖。
“砰！”
随着巨大的响声，腐朽的房门被踢开，木粉簌簌落下，在空中飘散开来。
一个穿着雪白色狐裘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他的眸子含着漂诡谲的金色，脸生得英武。
妖国身份尊贵的妖族都喜欢以人形行走，往往越是俊美，越能体现出血脉的高贵。
那男人进到了小房间内，皱着眉，满脸没有任何掩饰的嫌恶。
“你们两个还没死啊，命真大。”男人语气惋惜。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蒙巍水抬头，看见了那个他应该叫父亲的男人。
“救救母亲吧，她快不行了，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妻子。”蒙巍水虚弱地说道。
男人俯视着躲在角落里的男孩，他单手将蒙巍水提起：
“真是丢人啊，明明身上有一半的血脉来自我，却如此畏惧寒冷，要是传出去了，我的颜面都要被你丢尽了。肯定是你另一半的人族血脉污染了高贵的妖族血脉。”
蒙巍水半眯着眼，他像是魔怔般哀求道：
“救救母亲吧，救救母亲吧......”
听到自己子嗣的呢喃，男人没有半点心软，脸上的表情越发反感：“聒噪，她死不死与我何干。”
“如果不是国主非要我来看看你们，说你们还是有用处的，我才不会来这个破地方，呼吸这里的肮脏空气。”
说着，男人把蒙巍水扔到地上，他走到床前，看向女人。
女人的脸因为病态，原本倾国的容颜也已经有些脱相了，让人看着非常不舒服。
男人端详了一会，他想到了女人以前那张把自己迷得七荤八素的绝世脸蛋，再和眼前现在这枯槁的脸蛋对比，他变得兴致缺缺。
之前是因为玩腻，新鲜劲过去了，所以就不管不顾这位人族国度身份崇高的女人。
然而在经过了阅过无数红花之后，男人忽然就想回头再尝尝原来那朵傲立的白花。
所谓的国主叫他过来，不过是顺坡而下的借口罢了。
原本还说再和女人续上些许露水情缘，可未曾想对方变得这般倒人胃口。
男人嫌弃地撇了撇嘴，以他的修为自然可以看得出女人，已接近油尽灯枯，说不定今天就魂陨九霄了。
他可以救，但要大费周章，与其吃力不讨好，不如彻底舍弃掉吧，男人默默想着，嘴角扯起冷酷的笑。
转头看向趴在地面上的男孩，男人用脚踢了踢，让其翻身。
“算了，好歹你也是我的血脉，看你这样痛苦，为父还是有些难受的，我就出手帮你早点觉醒体内那尊贵无比的血脉吧。”
男人的双指并起，点向意识不清醒的蒙巍水眉心上。
一抹金光在男孩半阖的眸中闪过，紧接着一股恐怖的妖气自他的身体涌出。
蒙巍水下意识地喘息，寒冷被驱散，可换来的却是另一种极端，仿佛可以燃烧一切的火焰，在他的身体里，骨髓里，经脉里，血液里蔓延着。
男孩在布满尘埃的地面打滚，他面目狰狞，整个人都仿佛熟透的虾，赤红色遍布了全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嘶嘶嘶.......”
蒙巍水的身体冒出白气。
看着自己的杰作，男人心满意足地笑了，他当然不是心软，更不是父爱大发。
那么小的孩子是不可能承受得住妖族血脉的觉醒，他只不过是为了看戏，顺便铲除掉这让他面上无光的废物子嗣。
退一万步讲，蒙巍水真的觉醒血脉成功了，其侥幸活了下来，肯定会找他复仇，到时候上演一场父子仇深的戏码，似乎也不错，男人饶有兴趣地想着。
作为金翅大鹏一族的妖主，男人已经不知道活过了多少岁月，也只有这样的突发奇想能让他有些乐子。
哼着刚刚学的人族小调，男人踏出房门，贴心地将腐朽的房门随手带上，大概这是他最后的仁慈，出于心情好的仁慈。
男孩用双手抓着脸，他低低地嘶吼起来，现在他只感觉自己就像是置身于一个火炉中，且这个火炉是密封的，无法逃脱，只能被动地受着。
身体里的火点燃了一切，包括蒙巍水的意志。
理智崩坏，只有八岁的他终究忍不住大叫：
“啊啊啊啊啊！”
......
随着时间的推移，雪越发大了起来，整个天地都好像被白色给铺满。
窗外白雪茫茫。
屋内。
男孩停止了挣扎，他不知生死地瘫在地面上。
床上的女人先前听到男孩的叫喊，醒转了过来，她心如刀割，但是身子却已经病弱到无法动弹，只能流着眼泪。
头下的床已然被浸湿。
不知过了多久。
男孩紧闭的眼睛忽然动了，他张开眸子，爬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周围。
心中对母亲的挂念，让年幼的蒙巍水在血脉觉醒的反噬中，硬生生地坚持住了。
他摸着留有余温的地板，在回忆着什么。
母亲。
对，
母亲！
蒙巍水快速地跑向床榻前，他柔声细语地问道：
“母亲，冷不冷，冷的话，默默水儿的脸吧，水儿现在身体很暖和。”
女人温柔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嘴唇张合。
懂事的蒙巍水将耳朵凑近女人。
“我的水儿啊，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无论怎样，只要有生的希望，就紧握别松手。娘亲真的很对不起你，让你在这种地方生活......”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在空气里面。
“诶。”男孩心生不妙。
他手颤抖地摸向名为母亲的女人脸颊，触手可及，只有透心的寒冷。
女人死了。
如同男人预料的那般。
在妖国见多了生死的男孩，当然知道女人怎么了。
但是他不相信，他欺骗自己，骗自己，母亲只是睡着了。
“母亲，醒醒。”男孩把女人的手抬起，摸向自己的脸蛋。
“水儿的脸是不是很暖和。”
“你的手冷有没有缓解。”
蒙巍水喃喃自语。
视线的偏移，让男孩看到了床上的大片泪痕。
泪像是破了堤的洪水从眼眶涌出，模糊了视线。
心好疼啊，比刚刚觉醒血脉的时候还疼。
都是那个该死的男人，那个该死的名为父亲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见死不救，如果不是他放任不管，母亲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死。
最后，男孩接受了母亲的死亡，他咬着嘴唇，没有让心中到极致的怨恨发泄出来。
他要独自吞下，要细细咀嚼，要永远铭记，直到那个男人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天。
他的眸子变成了通澄的金色，妖异又深沉，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狠和狠。
......
......
“我的水儿啊，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无论怎样，只要有生的希望，就紧握别松手......”
女人关切的声音在蒙巍水的脑中一遍遍重复，无垠的黑暗中，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
白光越变越大。
山海关城内，重伤垂死的蒙巍水身体抖动着。
“咳咳......”
蒙巍水睁开了金色的眸子，身体里金翅大鹏的血脉在沸腾，他没有死，他也不能死，他背负着母亲的嘱咐，那是他过去二十多年来的支撑。
他瞪大着金色的瞳孔，面无表情地望向天空中，激战的一人两兽。
老叟的修为境界似乎比饕餮和金翅大鹏都要高出许多，居然可以和两头战力强悍到极点的妖族异兽周旋，占到上风。
以蒙巍水的武者大宗师修为境界都完全无法捕捉，天空中他们的交战身影，看到的只有残影和闪逝的术法。
躺在地上的蒙巍水，不知道天空上那位前辈究竟是谁，从何而来，但他依旧在为对方默默打气加油，做着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因为那位前辈是在为人族而战，是在以一人之力阻挡妖族的两位妖主。
......
“柳泉，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柳依依关切问道。
柳泉揉着太阳穴：“我的直觉在告诉我，山海关现在就已经陷入了危难之中。”
“不会这么快吧，说不定是你杞人忧天了。”少女安慰道。
“不，这次我的直觉很强烈，山海关快要失陷了。”柳泉表情严肃。
“......”柳依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安感在柳泉的心中散开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山海关莫非有着什么隐秘，所以妖国才会在今年还没有到冬季的时候，不顾后果地举兵来袭。
想着，柳泉抓起在少女大腿上趴着的天禄，冷冷问道：
“东夏国的山海关，你作为远古异兽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被提起后脖子的天禄满脸愕然：
“山海关是什么鬼地方，我哪里知道，你也说了我是远古时期的异兽了，现在的地名我不懂的。”
“喔，你的意思是说山海关在远古时期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别的名字，所以你不清楚咯？”
“是啊。”
“真是废物，不知道百货郎前辈留你在我身边，有何作用。”柳泉将天禄扔到一旁，开始思索起来。
受了无妄之灾的天禄一脸无辜，两只燃着黑焰的墨色瞳孔大睁。
“喵喵喵？”
天禄难过地跳到少女的双腿之上，抬头眨着眼睛看向柳依依，似是在寻求安慰。
柳依依会意，笑了笑，用玉手在天禄的光滑皮毛上抚摸，萌萌的生物对少女的杀伤力太大了。
感受着少女的轻抚，天禄心中的悲愤才少了许多，同时叫出惬意的喵喵声。
美人膝下，一代远古异兽也要折腰。
思索了一会，柳泉再次揭开马车的帘布，他探出头：
“师傅，到山海关还需要多久时间？”
马夫语气有些不高兴，头也不回答道：
“最快也得今晚，而且这马估计到达山海关，也要废了。”
“好，放心，到地方了，该给的赔偿会给的。”柳泉自然听得出对方的不高兴，他只得出声稳住马夫，因为这些马车都是雇来的，并不直属任何一方势力。
回到马车内，柳泉的脸色沉了下来，现在是午时，不知道赶到山海关还来不来得及。
在零下的温度中，哈的这几口气完全无济于事，蒙巍水甚至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无法流动，都要被冰得凝固起来了。
将视线从窗外的银装素裹移回，这个穿着极其单薄衣物的孩子，看向床上被一张如蝉翼被单裹住的女人。
女人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就像是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尸体。
他很冷，可是床上的女人更冷。
看了看家徒四壁，空荡荡的小房间，蒙巍水目光麻木，他伸出颤抖的手，将半开的窗户缓缓关上。
但是窗户早就破烂不堪，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夹着雪的冷风从窗上的洞里吹了进来，把小房间的最后一丝温暖吹散开。
真冷啊。
男孩忍不住躲到了离窗户最远的角落里面，他两手抱膝，像只可怜的小猫蜷缩着。
“砰，砰.......”
听着冷风敲打破窗的声音，蒙巍水都怀疑，下一刻窗户会直接碎开，让无止尽的寒风刮进来。
想着，蒙巍水蜷缩得更紧了，冰冷的四肢感受着躯干传来体温，才使他稍微舒服了些。
这个冬天真的能熬过去嘛？
男孩问着自己，他心中已经有了死的念头，如果不是怕床上名为母亲的女人伤心，之后无依无靠，恐怕早就付诸行动了。
要是有个温暖的火炉就好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了，身体仅剩的最后温度开始褪去。
不甘心，还是有的吧。
明明同为那个男人的子嗣，为什么自己会遭到这样的对待，被冷眼，被欺负，被无视。
他厌恶着自己身上流淌的那一半妖族的血脉，因为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不，那个男人或许，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子嗣，在其眼里，自己就是个不该出现的杂种。
死掉应该就能获取温暖了吧，蒙巍水脑海中止不住冒出这个念头，他在抗争，他要活着，可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床上那个快要病死的女人。
至少，等女人死了，他才能死。
他绝对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冷酷无情，没有半点责任心。
咬着牙关，蒙巍水身体不断发颤，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冥冥之中，好像有个声音在呼唤他，呼唤他早点陷入永恒的长眠，得到无限的温暖。
“砰！”
随着巨大的响声，腐朽的房门被踢开，木粉簌簌落下，在空中飘散开来。
一个穿着雪白色狐裘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他的眸子含着漂诡谲的金色，脸生得英武。
妖国身份尊贵的妖族都喜欢以人形行走，往往越是俊美，越能体现出血脉的高贵。
那男人进到了小房间内，皱着眉，满脸没有任何掩饰的嫌恶。
“你们两个还没死啊，命真大。”男人语气惋惜。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蒙巍水抬头，看见了那个他应该叫父亲的男人。
“救救母亲吧，她快不行了，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妻子。”蒙巍水虚弱地说道。
男人俯视着躲在角落里的男孩，他单手将蒙巍水提起：
“真是丢人啊，明明身上有一半的血脉来自我，却如此畏惧寒冷，要是传出去了，我的颜面都要被你丢尽了。肯定是你另一半的人族血脉污染了高贵的妖族血脉。”
蒙巍水半眯着眼，他像是魔怔般哀求道：
“救救母亲吧，救救母亲吧......”
听到自己子嗣的呢喃，男人没有半点心软，脸上的表情越发反感：“聒噪，她死不死与我何干。”
“如果不是国主非要我来看看你们，说你们还是有用处的，我才不会来这个破地方，呼吸这里的肮脏空气。”
说着，男人把蒙巍水扔到地上，他走到床前，看向女人。
女人的脸因为病态，原本倾国的容颜也已经有些脱相了，让人看着非常不舒服。
男人端详了一会，他想到了女人以前那张把自己迷得七荤八素的绝世脸蛋，再和眼前现在这枯槁的脸蛋对比，他变得兴致缺缺。
之前是因为玩腻，新鲜劲过去了，所以就不管不顾这位人族国度身份崇高的女人。
然而在经过了阅过无数红花之后，男人忽然就想回头再尝尝原来那朵傲立的白花。
所谓的国主叫他过来，不过是顺坡而下的借口罢了。
原本还说再和女人续上些许露水情缘，可未曾想对方变得这般倒人胃口。
男人嫌弃地撇了撇嘴，以他的修为自然可以看得出女人，已接近油尽灯枯，说不定今天就魂陨九霄了。
他可以救，但要大费周章，与其吃力不讨好，不如彻底舍弃掉吧，男人默默想着，嘴角扯起冷酷的笑。
转头看向趴在地面上的男孩，男人用脚踢了踢，让其翻身。
“算了，好歹你也是我的血脉，看你这样痛苦，为父还是有些难受的，我就出手帮你早点觉醒体内那尊贵无比的血脉吧。”
男人的双指并起，点向意识不清醒的蒙巍水眉心上。
一抹金光在男孩半阖的眸中闪过，紧接着一股恐怖的妖气自他的身体涌出。
蒙巍水下意识地喘息，寒冷被驱散，可换来的却是另一种极端，仿佛可以燃烧一切的火焰，在他的身体里，骨髓里，经脉里，血液里蔓延着。
男孩在布满尘埃的地面打滚，他面目狰狞，整个人都仿佛熟透的虾，赤红色遍布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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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巍水的身体冒出白气。
看着自己的杰作，男人心满意足地笑了，他当然不是心软，更不是父爱大发。
那么小的孩子是不可能承受得住妖族血脉的觉醒，他只不过是为了看戏，顺便铲除掉这让他面上无光的废物子嗣。
退一万步讲，蒙巍水真的觉醒血脉成功了，其侥幸活了下来，肯定会找他复仇，到时候上演一场父子仇深的戏码，似乎也不错，男人饶有兴趣地想着。
作为金翅大鹏一族的妖主，男人已经不知道活过了多少岁月，也只有这样的突发奇想能让他有些乐子。
哼着刚刚学的人族小调，男人踏出房门，贴心地将腐朽的房门随手带上，大概这是他最后的仁慈，出于心情好的仁慈。
男孩用双手抓着脸，他低低地嘶吼起来，现在他只感觉自己就像是置身于一个火炉中，且这个火炉是密封的，无法逃脱，只能被动地受着。
身体里的火点燃了一切，包括蒙巍水的意志。
理智崩坏，只有八岁的他终究忍不住大叫：
“啊啊啊啊啊！”
......
随着时间的推移，雪越发大了起来，整个天地都好像被白色给铺满。
窗外白雪茫茫。
屋内。
男孩停止了挣扎，他不知生死地瘫在地面上。
床上的女人先前听到男孩的叫喊，醒转了过来，她心如刀割，但是身子却已经病弱到无法动弹，只能流着眼泪。
头下的床已然被浸湿。
不知过了多久。
男孩紧闭的眼睛忽然动了，他张开眸子，爬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周围。
心中对母亲的挂念，让年幼的蒙巍水在血脉觉醒的反噬中，硬生生地坚持住了。
他摸着留有余温的地板，在回忆着什么。
母亲。
对，
母亲！
蒙巍水快速地跑向床榻前，他柔声细语地问道：
“母亲，冷不冷，冷的话，默默水儿的脸吧，水儿现在身体很暖和。”
女人温柔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嘴唇张合。
懂事的蒙巍水将耳朵凑近女人。
“我的水儿啊，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无论怎样，只要有生的希望，就紧握别松手。娘亲真的很对不起你，让你在这种地方生活......”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在空气里面。
“诶。”男孩心生不妙。
他手颤抖地摸向名为母亲的女人脸颊，触手可及，只有透心的寒冷。
女人死了。
如同男人预料的那般。
在妖国见多了生死的男孩，当然知道女人怎么了。
但是他不相信，他欺骗自己，骗自己，母亲只是睡着了。
“母亲，醒醒。”男孩把女人的手抬起，摸向自己的脸蛋。
“水儿的脸是不是很暖和。”
“你的手冷有没有缓解。”
蒙巍水喃喃自语。
视线的偏移，让男孩看到了床上的大片泪痕。
泪像是破了堤的洪水从眼眶涌出，模糊了视线。
心好疼啊，比刚刚觉醒血脉的时候还疼。
都是那个该死的男人，那个该死的名为父亲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见死不救，如果不是他放任不管，母亲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死。
最后，男孩接受了母亲的死亡，他咬着嘴唇，没有让心中到极致的怨恨发泄出来。
他要独自吞下，要细细咀嚼，要永远铭记，直到那个男人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天。
他的眸子变成了通澄的金色，妖异又深沉，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狠和狠。
......
......
“我的水儿啊，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无论怎样，只要有生的希望，就紧握别松手......”
女人关切的声音在蒙巍水的脑中一遍遍重复，无垠的黑暗中，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
白光越变越大。
山海关城内，重伤垂死的蒙巍水身体抖动着。
“咳咳......”
蒙巍水睁开了金色的眸子，身体里金翅大鹏的血脉在沸腾，他没有死，他也不能死，他背负着母亲的嘱咐，那是他过去二十多年来的支撑。
他瞪大着金色的瞳孔，面无表情地望向天空中，激战的一人两兽。
老叟的修为境界似乎比饕餮和金翅大鹏都要高出许多，居然可以和两头战力强悍到极点的妖族异兽周旋，占到上风。
以蒙巍水的武者大宗师修为境界都完全无法捕捉，天空中他们的交战身影，看到的只有残影和闪逝的术法。
躺在地上的蒙巍水，不知道天空上那位前辈究竟是谁，从何而来，但他依旧在为对方默默打气加油，做着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因为那位前辈是在为人族而战，是在以一人之力阻挡妖族的两位妖主。
......
“柳泉，你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柳依依关切问道。
柳泉揉着太阳穴：“我的直觉在告诉我，山海关现在就已经陷入了危难之中。”
“不会这么快吧，说不定是你杞人忧天了。”少女安慰道。
“不，这次我的直觉很强烈，山海关快要失陷了。”柳泉表情严肃。
“......”柳依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安感在柳泉的心中散开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山海关莫非有着什么隐秘，所以妖国才会在今年还没有到冬季的时候，不顾后果地举兵来袭。
想着，柳泉抓起在少女大腿上趴着的天禄，冷冷问道：
“东夏国的山海关，你作为远古异兽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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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关是什么鬼地方，我哪里知道，你也说了我是远古时期的异兽了，现在的地名我不懂的。”
“喔，你的意思是说山海关在远古时期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别的名字，所以你不清楚咯？”
“是啊。”
“真是废物，不知道百货郎前辈留你在我身边，有何作用。”柳泉将天禄扔到一旁，开始思索起来。
受了无妄之灾的天禄一脸无辜，两只燃着黑焰的墨色瞳孔大睁。
“喵喵喵？”
天禄难过地跳到少女的双腿之上，抬头眨着眼睛看向柳依依，似是在寻求安慰。
柳依依会意，笑了笑，用玉手在天禄的光滑皮毛上抚摸，萌萌的生物对少女的杀伤力太大了。
感受着少女的轻抚，天禄心中的悲愤才少了许多，同时叫出惬意的喵喵声。
美人膝下，一代远古异兽也要折腰。
思索了一会，柳泉再次揭开马车的帘布，他探出头：
“师傅，到山海关还需要多久时间？”
马夫语气有些不高兴，头也不回答道：
“最快也得今晚，而且这马估计到达山海关，也要废了。”
“好，放心，到地方了，该给的赔偿会给的。”柳泉自然听得出对方的不高兴，他只得出声稳住马夫，因为这些马车都是雇来的，并不直属任何一方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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