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测验的作弊事件（4）
下午的时光总是给人懒散倦怠的感觉，尤其是那热情十足的阳光，即使是春天，可在广东一些地方，透过窗外看，那空气中隐隐约约实质化的气浪，如透明的丝线在漂浮的景象，不比夏季降临的气派差，如果夏天普遍的直观体验是燥热，那广东的春天在江南雨季过后多少有着闷气的感觉，但也就下午太阳高挂的时候比较明显，也让人生不起想要户外玩耍的心情了。
时间来到下午放学，同一个地点，孔乐雅早早等在了十六班门外不远处的走廊上看楼下风景。汤若惜有打算在下午课间时间询问邱诺有关情况，毕竟这是最为直接有效的办法，可令汤若惜奇怪的是，好巧不巧的，邱诺下午被校长叫去了办公室，又是跟昨晚晚修一般发展，汤若惜一整个下午都没能见着邱诺的影子。
下午没有语文课，沛芸老师又是指望不上了，原定的计划没有被打乱，汤若惜只能跟着孔乐雅去寻找昨晚广播的女生求得跟进一步的线索。对此，汤若惜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汤若惜也没有别的途径可去了解内幕，把当下能做的都做了才是明智之举。按照中午那位负责高三播音室的同学的建议，汤若惜和孔乐雅往高一体育班而去，途中询问了几位高一的学生，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高年级的学生出现在低年级的班上会是一件稀罕的事情，何况汤若惜和孔乐雅又是两位高颜值的学姐，还没进教室就已经引起了廊道和教室窗边的同学的注意，一位在门口整理一大沓用纸箱装着的类似卷子的东西的高大男生也似有察觉地抬头望了望她俩，眨了眨眼睛之后又自然地低首，继续半蹲整理纸箱。看到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体育班，隔壁班的男同学都一脸惊羡。体育班的男生占了全班人数比例的大半有多，原先还嘻嘻闹、吵吵嚷嚷的男生们霎时安静了下来，纷纷睁大双眼、放大瞳孔，一些比较腼腆胆小的男生就佯装学习而悄悄偷看，小部分女生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汤若惜第一次被一群男生盯着，不免后退一步往孔乐雅身后侧身躲闪，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尽量回避他人直视的目光。孔乐雅倒是大方，保持着一贯的端庄和优雅，即使被一大群陌生男生注视着也毫不怯弱，更有胆魄去环视众人，她成熟的气质和从容不迫的扫视顿时吓破了那些只会躲在人群和书本后偷窥的男生的胆，那些有心审视她容貌和身材的男生也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目光，收敛了直勾勾的意图。
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要找的人，孔乐雅想起了中午那位播音室负责人的话。她礼貌一笑，个别有胆量的学生收回了要迎上前去打招呼的手。
“这里是高一级的体育特招班，对吧？我是高三十六班的学生，我们是来找一位同学的，请问董咏城同学他在吗？”
男生们纷纷转头望向门口，汤若惜不解，也扭头看去刚进门的方向——那里一位高大帅气的男生侧身刚好经过门口，双手抱着一个大纸箱，看动作是要准备离开的。他侧头望了望教室里的汤若惜和孔乐雅，轻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般轻描淡写又仿佛早已认识的说法，着实酸到了不少男同学。汤若惜认出了这位一表人才的男生，他是刚刚她们进教室门之前的那位蹲在门口处整理纸箱的同学。
孔乐雅走向前去，说：“你就是董咏城同学？”
董咏城点头，手里厚重的纸箱依旧没有放下的打算，从他外露的手臂就能看得出明显的肌肉线条，只是扫了一眼，汤若惜就能猜想到董咏城是一位肌肉型男。
“能方便谈一谈吗？有点事想问一下。”
董咏城没有多想就回答道：“可以。不过请尽量简洁一些，我要把这纸箱搬到学生会那边，之后还要去体育社锻炼，时间比较紧迫。”
“当然。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孔乐雅回以感谢的微笑。
三人来到教室外不远处的走廊一侧，董咏城把纸箱放到了脚边。
“请问吧。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回答得上的话，我会很乐意帮学姐的忙。”
“谢谢。”孔乐雅于是把要找的那位女生告知了他。
“哦。这你可找对人了。我是体育社的部长，她是我最近招新的社员之一。如果学姐要找她的话，她现在就在体育馆，在体育社专用的场地里训练。”
“太感谢你了！”道谢完后，汤若惜拉起孔乐雅的手，说：“我们赶紧去体育馆吧！”
孔乐雅点头，二人就要离开之时，董咏城却问：“打扰一下，我能不能问学姐找她的理由？她是我同学，也是我的社员，如果她有什么麻烦的话，我觉得我有权力帮帮她。”
孔乐雅示意汤若惜不要急，然后对着董咏城说：“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问一下她昨晚晚读广播的事，还有早上她被校长带去训话的细节。这些对我们很重要，所以想当面询问她这位当事人。”
“昨晚？校长训话？”董咏城若有所思，又说：“我记得她昨晚晚读结束之后没多久才从教室外回来了，今早好像……不，今早确实有一节课不见了她人影，问同学，说是被老师叫出去了。”
“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董咏城略显担忧问：“请学姐告诉我详情。”
汤若惜与孔乐雅对视了一眼，后者颔首。
“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汤若惜解释说，“她昨晚没有经过校长的肯首就私自使用了高三的广播，将有关一位高三同学涉嫌作弊的事情向全级进行了通告批评。今早她被老师叫出去，应该是被校长叫去问话了。”
董咏城诧异道：“怪不得她回来之后看上去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她周边的同学也在传她偷偷哭过了的事！”
董咏城微微皱眉：“她是一位挺好的女孩，应该不会轻易做错事情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
“我们就是想查清事实，所以才想要去找她的，她比我们这些局外人更加了解里边的蛛丝马迹。”孔乐雅说。
“谢谢学姐能关心她，我也想要出一份力，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请不用客气地告诉我吧，我一定尽力而为。”董咏城信誓旦旦地说。
汤若惜刚想解释自己的私心，却被孔乐雅给挡在前面。
“我们会查清事实的，你若是想要帮忙的话，适当开解开解她吧，相信被校长训斥了一顿，心里的伤口还是挺大的，尤其是心思细腻的女生。”孔乐雅建议地说。
“好的，我会按照学姐所说的尽力而为。”董咏城抱起脚边的纸箱，告辞道：“我赶时间，没有其余的事，我就先走了。这些答卷得在五点半前交到学生会那边，不然会耽误成绩的录入和排名的。”
“等等。”孔乐雅忽然喊住刚迈出脚步的董咏城，“你刚刚说这里面的是答卷？”孔乐雅指着纸箱。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董咏城疑惑地问。
“答卷为什么会交由一名学生之手？”汤若惜问出了一个疑问。
“主任让我搬过去的，就在刚刚放学后。学校每次大考，除了期中、期末这种非校方自行决定组织的考试，每次改完卷后都会交由学生会作电脑上的成绩登记和排名，算是给学生会的一种锻炼和工作。学校各年级公布的成绩排名都是这么来的。一般都是高年级的交由低年级的学生会成员作登记，反过来亦然，这样也能防止恶意篡改。这些都是高二最近的部分班级考试答卷……哦，对了，前些天我还负责搬运了部分高三的二模测验答卷过去给学生会。”
“登记的工作是当天搬过去就要完成的么？”孔乐雅又问。
“对。”董咏城点头，“所以我才赶时间。”
“我们能跟着你去一趟学生会吗？如果人手不够，我们也可以帮忙做登记。”孔乐雅请求道。
董咏城有些意外，但没有拒绝，犹豫一二就答应了下来，倒是汤若惜面露不解，急着把孔乐雅拉到一旁细声商量。
“我们不是要去找那位女生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吗？去学生会做什么！？”
孔乐雅示意她冷静，解释说：“我改主意了。我觉得现在去学生会可能有很大的发现。另外，考虑到那位女生的情况——播音室的同学不是解释过吗——那位女生在校长面前都说不出个前因后果，恐怕我们去当面问她，得到的信息也会跟校长知道的那样，内容与播音室同学复述的大致相同，况且晚一些去找她也无碍，毕竟人一直在学校，我们只要找个合适的时间，随时都能问她，但现在的机会不一样，或许我们能从成绩登记这一过程中发现点什么。”
汤若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给了孔乐雅一个“依你”的眼神。
在一旁等候的董咏城显得有些焦虑，见二位学姐像是商量好了的样子，便适时出声询问：“你们讨论好了吗？我真的赶时间，若是还没好，我就先走了。”
“抱歉耽误了你那么久。”孔乐雅露出歉意的微笑，仿佛高贵且富有教养的千金屈身道歉，愣是董咏城这般一视同仁都产生了自责的情感。
“我们走吧。一会儿就跟在你后面，你不用顾及我们，走快一点都没问题，我们会跟上的。”孔乐雅说。
“那……走吧。”董咏城用力抱高纸箱，走在前面带路。
三人很快来到了图书馆。抬眼观顶，图书馆墙面上的电子屏显示着五点半的红体数字，馆外的天空倒是依然明朗，不见一点临近傍晚的昏黄迹象，但那单调的白光在无云的遮拦下给人怪异的感觉，没有夏天般的灼热，亦乏秋天的刺痛，空有明亮而缺少温度，若是平日，这般晴空的好天气，不冷不热适合郊游，汤若惜肯定因此而心情大好，相信任何人在这样的天气都会感到一阵舒适，可现在……不像下午的阳光总是让汤若惜的心隐隐不安，或许她只是害怕着犹有预兆的变化，就像昨晚二模测验的小班会上，那明显没有邱诺的成绩排名单。
上了三楼，往尽头方向走，直到一个拐角，往里就是学生会专用的会议室，兼学生会长的办公书房。门是虚掩的，而且门只能从外边用钥匙上锁，换言之从里边根本锁不上。董咏城因为抱着纸箱不方便，于是走开在一边，示意汤若惜帮忙开一下门。汤若惜也没犹豫，先是用食指关节叩门两下，便推开了门。
打招呼的客套话还没在酝酿之中出口变成现实，汤若惜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透过汤若惜身侧往里看的孔乐雅则眉头紧锁。董咏城碍于纸箱带来的视线受阻，小声告诉挡在门口的汤若惜让让位置，他小心着从汤若惜身边经过，顺利把纸箱抱了进来。他急忙将厚重的纸箱放置在地上，劳累地甩了甩手臂，以缓解肌肉酸痛，抬头正想向学生会的人告知纸箱里的答卷，却只看到了一个男生站在会长办公桌前惊讶地盯着他。董咏城不认识这位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男生，加之周围没有别的人，于是好意出言询问。
“请问这位同学，会长在不在？还有学生会的其他人呢？我是来把这些要登记成绩和排名的高二级答卷交由学生会的人处理的。”
男生对董咏城轻轻颔首，却不再看着他，而是望向门口缓缓走进来的学姐们，董咏城有些纳闷。
“邱诺，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下午不是被校长叫去办公室了么？你刚刚在翻找什么东西？”汤若惜问。
原来这位男生名叫邱诺，董咏城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发现自己认识的学生会成员里似乎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又想起刚刚学姐问的话，这才注意到办公桌台上被邱诺背身遮掩着一个纸箱，那里有一张白色纸条贴在上面，写着“高三级二模答卷”这几个字，于是奇怪地问：“你不是学生会的人员吧，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翻动我前些天搬过来的装有高三二模答卷的纸箱？”
“你刚才说什么！？”汤若惜望着董咏城，诧异道。
董咏城被吓了一下，错愕道：“我说错什么了吗？”董咏城指着邱诺身后的纸箱，“他刚刚不是在翻动纸箱里的东西么？”
“你说那些是我们高三前些天考试的答卷？”孔乐雅轻声问。
董咏城朝她点头。
“是用剩的答卷吗？”汤若惜似乎在尝试辩解一样，“我是指那些空白的答卷。”
董咏城直摇头，说：“用剩的会放在办公室的柜子里锁起来，以待往后考试使用，而学生会的书房其实也是学校各年级存放以往考卷、答卷和备课记录等档案的地方，销毁与否或者销毁的时间都是校方订下的，学生会也姑且算是档案管理员一类的职位。”
听完，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冒出脑海上。汤若惜盯着一脸尴尬微笑的邱诺，表情变得严肃。
“呃……我如果说，我是来调查取证的，不是来销毁罪证的，你们会相信我吗？”邱诺苦涩地说。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汤若惜激动地说。
邱诺愣了一下，收起了自己微妙尴尬的表情，神情似乎严肃了几分。就在汤若惜又将喊话的时候，孔乐雅出现在她身旁摁住了她——孔乐雅柔和的双手搭在汤若惜的双肩上，温暖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她，接着轻微摇了摇头。感受着如此镇静温柔的举动，汤若惜的情绪瞬间被安抚了下来。
深呼吸几次调整好状态，汤若惜冷静地望向邱诺，问：“你下午跟校长谈了什么？”
邱诺挠了挠脸，眼神游离。
“……又跟校长吵了一架。”
董咏城听见了明显的深呼吸。
“没了？”
“没了。”
“一整个下午又为什么不回教室上课？跟校长吵架要一个下午？”
“怕、怕……怕被你逼问一些事。”
如实回答的邱诺给人一种没骨气的感觉。
“为什么怕？”
“……因为无可奉告？”邱诺试图瞄一眼汤若惜的脸，但快要对视的时候还是垮了下来。
邱诺又急忙补充说：“其实是不想让我的麻烦耽误到你啦，我不想让你担心。这事我能解决。”
邱诺又尝试去偷瞄汤若惜的脸色，这次他看到了，看到了汤若惜的面无表情。
“上、上次我在叶清怡和苏巧敏生日会给你送的耳坠，你不是退还给我了么，后来我三番四次要你收下，你都不要。我觉得在一些事上你挺有原则的，耳坠的事我也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所以我不想再有给你添麻烦的时候。”
该解释的都说了，邱诺等候着汤若惜接下来的话，如同在等待着可能会出差错的晚点公交。
汤若惜在孔乐雅的帮助下，没有太过于起伏的情绪了。她故作镇静，问：“你瞒着我，不愿跟我谈及昨晚广播的事，就是不想给我添麻烦？”
邱诺乖巧地点头承认。
“我相信你。”汤若惜忽然说，这可把邱诺给燃起了浓浓的笑意，但笑意还没达到高潮，又被像冷水泼火苗一样浇熄了。
“但是，你要向我说明你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有为什么要翻找二模的答卷。你如实回答我，你究竟有没有作弊？”
“没有！我保证！”邱诺肯定地说。
“至于出现在这里的事情，我选择回避不答。”邱诺语气软了下去，又补充道：“可以吧？”
似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汤若惜问：“学生会的同学呢？这时候学生会不是都有人值班的么？至少会长多半会在。”
“被我用法子支开了，例如让学校领导给学生会下达临时的委派任务，只要打个电话告知我爸就行，他会安排领导处理，这么做虽然不好，但安排给学生会的工作绝对是有益无害的，这一点我能以人格担保。”
汤若惜叹了口气，这多少让她联想到自己入读这所学校前发生的暗箱操作。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邱诺试探地说，“没有的话我就先去吃饭？”
“什么时候能将一切都告诉我？”汤若惜问出最为关键的问题。董咏城能感觉到邱诺突然严谨认真了很多，尽管他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那样的轻浮。
“再过一段时间吧，我也不清楚具体时候。但我保证，能告诉你的时候到了，我一定会全部说出来。”
汤若惜下意识望了身边的孔乐雅一眼，孔乐雅回以肯定的颔首。
“好，我相信你。”汤若惜说。
“没别的事的话……”邱诺看了一眼背后的纸箱，或者是办公桌的某个位置，“我收拾下东西就走了。”
沉默是一种默许，邱诺感觉如此，便收拾好桌面的纸箱，把它放回原位便离开了。
“我们也走吧。”汤若惜一直看着邱诺离开，现在他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对着孔乐雅说出这句话。
孔乐雅点头。二人就要离开之时，身后的董咏城喊住她们：“请等一下！”
董咏城指着自己搬来的纸箱说：“这些今晚就要做好登记，学生会的人又不在，怎么办？”
孔乐雅歉意一笑，然后劝着汤若惜和自己留下帮忙，而董咏城因为体育社的事就只能先走一步了。不过在董咏城离开前，孔乐雅拜托他帮忙问一下那位昨晚在高三广播的女生关于为什么要播的事。董咏城大概听了一下高三昨晚发生的大事，还有孔乐雅和汤若惜的目的，没多想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时间来到下午放学，同一个地点，孔乐雅早早等在了十六班门外不远处的走廊上看楼下风景。汤若惜有打算在下午课间时间询问邱诺有关情况，毕竟这是最为直接有效的办法，可令汤若惜奇怪的是，好巧不巧的，邱诺下午被校长叫去了办公室，又是跟昨晚晚修一般发展，汤若惜一整个下午都没能见着邱诺的影子。
下午没有语文课，沛芸老师又是指望不上了，原定的计划没有被打乱，汤若惜只能跟着孔乐雅去寻找昨晚广播的女生求得跟进一步的线索。对此，汤若惜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汤若惜也没有别的途径可去了解内幕，把当下能做的都做了才是明智之举。按照中午那位负责高三播音室的同学的建议，汤若惜和孔乐雅往高一体育班而去，途中询问了几位高一的学生，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
高年级的学生出现在低年级的班上会是一件稀罕的事情，何况汤若惜和孔乐雅又是两位高颜值的学姐，还没进教室就已经引起了廊道和教室窗边的同学的注意，一位在门口整理一大沓用纸箱装着的类似卷子的东西的高大男生也似有察觉地抬头望了望她俩，眨了眨眼睛之后又自然地低首，继续半蹲整理纸箱。看到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体育班，隔壁班的男同学都一脸惊羡。体育班的男生占了全班人数比例的大半有多，原先还嘻嘻闹、吵吵嚷嚷的男生们霎时安静了下来，纷纷睁大双眼、放大瞳孔，一些比较腼腆胆小的男生就佯装学习而悄悄偷看，小部分女生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汤若惜第一次被一群男生盯着，不免后退一步往孔乐雅身后侧身躲闪，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尽量回避他人直视的目光。孔乐雅倒是大方，保持着一贯的端庄和优雅，即使被一大群陌生男生注视着也毫不怯弱，更有胆魄去环视众人，她成熟的气质和从容不迫的扫视顿时吓破了那些只会躲在人群和书本后偷窥的男生的胆，那些有心审视她容貌和身材的男生也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目光，收敛了直勾勾的意图。
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要找的人，孔乐雅想起了中午那位播音室负责人的话。她礼貌一笑，个别有胆量的学生收回了要迎上前去打招呼的手。
“这里是高一级的体育特招班，对吧？我是高三十六班的学生，我们是来找一位同学的，请问董咏城同学他在吗？”
男生们纷纷转头望向门口，汤若惜不解，也扭头看去刚进门的方向——那里一位高大帅气的男生侧身刚好经过门口，双手抱着一个大纸箱，看动作是要准备离开的。他侧头望了望教室里的汤若惜和孔乐雅，轻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般轻描淡写又仿佛早已认识的说法，着实酸到了不少男同学。汤若惜认出了这位一表人才的男生，他是刚刚她们进教室门之前的那位蹲在门口处整理纸箱的同学。
孔乐雅走向前去，说：“你就是董咏城同学？”
董咏城点头，手里厚重的纸箱依旧没有放下的打算，从他外露的手臂就能看得出明显的肌肉线条，只是扫了一眼，汤若惜就能猜想到董咏城是一位肌肉型男。
“能方便谈一谈吗？有点事想问一下。”
董咏城没有多想就回答道：“可以。不过请尽量简洁一些，我要把这纸箱搬到学生会那边，之后还要去体育社锻炼，时间比较紧迫。”
“当然。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孔乐雅回以感谢的微笑。
三人来到教室外不远处的走廊一侧，董咏城把纸箱放到了脚边。
“请问吧。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回答得上的话，我会很乐意帮学姐的忙。”
“谢谢。”孔乐雅于是把要找的那位女生告知了他。
“哦。这你可找对人了。我是体育社的部长，她是我最近招新的社员之一。如果学姐要找她的话，她现在就在体育馆，在体育社专用的场地里训练。”
“太感谢你了！”道谢完后，汤若惜拉起孔乐雅的手，说：“我们赶紧去体育馆吧！”
孔乐雅点头，二人就要离开之时，董咏城却问：“打扰一下，我能不能问学姐找她的理由？她是我同学，也是我的社员，如果她有什么麻烦的话，我觉得我有权力帮帮她。”
孔乐雅示意汤若惜不要急，然后对着董咏城说：“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问一下她昨晚晚读广播的事，还有早上她被校长带去训话的细节。这些对我们很重要，所以想当面询问她这位当事人。”
“昨晚？校长训话？”董咏城若有所思，又说：“我记得她昨晚晚读结束之后没多久才从教室外回来了，今早好像……不，今早确实有一节课不见了她人影，问同学，说是被老师叫出去了。”
“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董咏城略显担忧问：“请学姐告诉我详情。”
汤若惜与孔乐雅对视了一眼，后者颔首。
“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汤若惜解释说，“她昨晚没有经过校长的肯首就私自使用了高三的广播，将有关一位高三同学涉嫌作弊的事情向全级进行了通告批评。今早她被老师叫出去，应该是被校长叫去问话了。”
董咏城诧异道：“怪不得她回来之后看上去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她周边的同学也在传她偷偷哭过了的事！”
董咏城微微皱眉：“她是一位挺好的女孩，应该不会轻易做错事情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
“我们就是想查清事实，所以才想要去找她的，她比我们这些局外人更加了解里边的蛛丝马迹。”孔乐雅说。
“谢谢学姐能关心她，我也想要出一份力，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请不用客气地告诉我吧，我一定尽力而为。”董咏城信誓旦旦地说。
汤若惜刚想解释自己的私心，却被孔乐雅给挡在前面。
“我们会查清事实的，你若是想要帮忙的话，适当开解开解她吧，相信被校长训斥了一顿，心里的伤口还是挺大的，尤其是心思细腻的女生。”孔乐雅建议地说。
“好的，我会按照学姐所说的尽力而为。”董咏城抱起脚边的纸箱，告辞道：“我赶时间，没有其余的事，我就先走了。这些答卷得在五点半前交到学生会那边，不然会耽误成绩的录入和排名的。”
“等等。”孔乐雅忽然喊住刚迈出脚步的董咏城，“你刚刚说这里面的是答卷？”孔乐雅指着纸箱。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董咏城疑惑地问。
“答卷为什么会交由一名学生之手？”汤若惜问出了一个疑问。
“主任让我搬过去的，就在刚刚放学后。学校每次大考，除了期中、期末这种非校方自行决定组织的考试，每次改完卷后都会交由学生会作电脑上的成绩登记和排名，算是给学生会的一种锻炼和工作。学校各年级公布的成绩排名都是这么来的。一般都是高年级的交由低年级的学生会成员作登记，反过来亦然，这样也能防止恶意篡改。这些都是高二最近的部分班级考试答卷……哦，对了，前些天我还负责搬运了部分高三的二模测验答卷过去给学生会。”
“登记的工作是当天搬过去就要完成的么？”孔乐雅又问。
“对。”董咏城点头，“所以我才赶时间。”
“我们能跟着你去一趟学生会吗？如果人手不够，我们也可以帮忙做登记。”孔乐雅请求道。
董咏城有些意外，但没有拒绝，犹豫一二就答应了下来，倒是汤若惜面露不解，急着把孔乐雅拉到一旁细声商量。
“我们不是要去找那位女生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吗？去学生会做什么！？”
孔乐雅示意她冷静，解释说：“我改主意了。我觉得现在去学生会可能有很大的发现。另外，考虑到那位女生的情况——播音室的同学不是解释过吗——那位女生在校长面前都说不出个前因后果，恐怕我们去当面问她，得到的信息也会跟校长知道的那样，内容与播音室同学复述的大致相同，况且晚一些去找她也无碍，毕竟人一直在学校，我们只要找个合适的时间，随时都能问她，但现在的机会不一样，或许我们能从成绩登记这一过程中发现点什么。”
汤若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给了孔乐雅一个“依你”的眼神。
在一旁等候的董咏城显得有些焦虑，见二位学姐像是商量好了的样子，便适时出声询问：“你们讨论好了吗？我真的赶时间，若是还没好，我就先走了。”
“抱歉耽误了你那么久。”孔乐雅露出歉意的微笑，仿佛高贵且富有教养的千金屈身道歉，愣是董咏城这般一视同仁都产生了自责的情感。
“我们走吧。一会儿就跟在你后面，你不用顾及我们，走快一点都没问题，我们会跟上的。”孔乐雅说。
“那……走吧。”董咏城用力抱高纸箱，走在前面带路。
三人很快来到了图书馆。抬眼观顶，图书馆墙面上的电子屏显示着五点半的红体数字，馆外的天空倒是依然明朗，不见一点临近傍晚的昏黄迹象，但那单调的白光在无云的遮拦下给人怪异的感觉，没有夏天般的灼热，亦乏秋天的刺痛，空有明亮而缺少温度，若是平日，这般晴空的好天气，不冷不热适合郊游，汤若惜肯定因此而心情大好，相信任何人在这样的天气都会感到一阵舒适，可现在……不像下午的阳光总是让汤若惜的心隐隐不安，或许她只是害怕着犹有预兆的变化，就像昨晚二模测验的小班会上，那明显没有邱诺的成绩排名单。
上了三楼，往尽头方向走，直到一个拐角，往里就是学生会专用的会议室，兼学生会长的办公书房。门是虚掩的，而且门只能从外边用钥匙上锁，换言之从里边根本锁不上。董咏城因为抱着纸箱不方便，于是走开在一边，示意汤若惜帮忙开一下门。汤若惜也没犹豫，先是用食指关节叩门两下，便推开了门。
打招呼的客套话还没在酝酿之中出口变成现实，汤若惜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透过汤若惜身侧往里看的孔乐雅则眉头紧锁。董咏城碍于纸箱带来的视线受阻，小声告诉挡在门口的汤若惜让让位置，他小心着从汤若惜身边经过，顺利把纸箱抱了进来。他急忙将厚重的纸箱放置在地上，劳累地甩了甩手臂，以缓解肌肉酸痛，抬头正想向学生会的人告知纸箱里的答卷，却只看到了一个男生站在会长办公桌前惊讶地盯着他。董咏城不认识这位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男生，加之周围没有别的人，于是好意出言询问。
“请问这位同学，会长在不在？还有学生会的其他人呢？我是来把这些要登记成绩和排名的高二级答卷交由学生会的人处理的。”
男生对董咏城轻轻颔首，却不再看着他，而是望向门口缓缓走进来的学姐们，董咏城有些纳闷。
“邱诺，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下午不是被校长叫去办公室了么？你刚刚在翻找什么东西？”汤若惜问。
原来这位男生名叫邱诺，董咏城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发现自己认识的学生会成员里似乎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又想起刚刚学姐问的话，这才注意到办公桌台上被邱诺背身遮掩着一个纸箱，那里有一张白色纸条贴在上面，写着“高三级二模答卷”这几个字，于是奇怪地问：“你不是学生会的人员吧，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翻动我前些天搬过来的装有高三二模答卷的纸箱？”
“你刚才说什么！？”汤若惜望着董咏城，诧异道。
董咏城被吓了一下，错愕道：“我说错什么了吗？”董咏城指着邱诺身后的纸箱，“他刚刚不是在翻动纸箱里的东西么？”
“你说那些是我们高三前些天考试的答卷？”孔乐雅轻声问。
董咏城朝她点头。
“是用剩的答卷吗？”汤若惜似乎在尝试辩解一样，“我是指那些空白的答卷。”
董咏城直摇头，说：“用剩的会放在办公室的柜子里锁起来，以待往后考试使用，而学生会的书房其实也是学校各年级存放以往考卷、答卷和备课记录等档案的地方，销毁与否或者销毁的时间都是校方订下的，学生会也姑且算是档案管理员一类的职位。”
听完，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冒出脑海上。汤若惜盯着一脸尴尬微笑的邱诺，表情变得严肃。
“呃……我如果说，我是来调查取证的，不是来销毁罪证的，你们会相信我吗？”邱诺苦涩地说。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汤若惜激动地说。
邱诺愣了一下，收起了自己微妙尴尬的表情，神情似乎严肃了几分。就在汤若惜又将喊话的时候，孔乐雅出现在她身旁摁住了她——孔乐雅柔和的双手搭在汤若惜的双肩上，温暖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她，接着轻微摇了摇头。感受着如此镇静温柔的举动，汤若惜的情绪瞬间被安抚了下来。
深呼吸几次调整好状态，汤若惜冷静地望向邱诺，问：“你下午跟校长谈了什么？”
邱诺挠了挠脸，眼神游离。
“……又跟校长吵了一架。”
董咏城听见了明显的深呼吸。
“没了？”
“没了。”
“一整个下午又为什么不回教室上课？跟校长吵架要一个下午？”
“怕、怕……怕被你逼问一些事。”
如实回答的邱诺给人一种没骨气的感觉。
“为什么怕？”
“……因为无可奉告？”邱诺试图瞄一眼汤若惜的脸，但快要对视的时候还是垮了下来。
邱诺又急忙补充说：“其实是不想让我的麻烦耽误到你啦，我不想让你担心。这事我能解决。”
邱诺又尝试去偷瞄汤若惜的脸色，这次他看到了，看到了汤若惜的面无表情。
“上、上次我在叶清怡和苏巧敏生日会给你送的耳坠，你不是退还给我了么，后来我三番四次要你收下，你都不要。我觉得在一些事上你挺有原则的，耳坠的事我也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所以我不想再有给你添麻烦的时候。”
该解释的都说了，邱诺等候着汤若惜接下来的话，如同在等待着可能会出差错的晚点公交。
汤若惜在孔乐雅的帮助下，没有太过于起伏的情绪了。她故作镇静，问：“你瞒着我，不愿跟我谈及昨晚广播的事，就是不想给我添麻烦？”
邱诺乖巧地点头承认。
“我相信你。”汤若惜忽然说，这可把邱诺给燃起了浓浓的笑意，但笑意还没达到高潮，又被像冷水泼火苗一样浇熄了。
“但是，你要向我说明你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有为什么要翻找二模的答卷。你如实回答我，你究竟有没有作弊？”
“没有！我保证！”邱诺肯定地说。
“至于出现在这里的事情，我选择回避不答。”邱诺语气软了下去，又补充道：“可以吧？”
似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汤若惜问：“学生会的同学呢？这时候学生会不是都有人值班的么？至少会长多半会在。”
“被我用法子支开了，例如让学校领导给学生会下达临时的委派任务，只要打个电话告知我爸就行，他会安排领导处理，这么做虽然不好，但安排给学生会的工作绝对是有益无害的，这一点我能以人格担保。”
汤若惜叹了口气，这多少让她联想到自己入读这所学校前发生的暗箱操作。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邱诺试探地说，“没有的话我就先去吃饭？”
“什么时候能将一切都告诉我？”汤若惜问出最为关键的问题。董咏城能感觉到邱诺突然严谨认真了很多，尽管他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那样的轻浮。
“再过一段时间吧，我也不清楚具体时候。但我保证，能告诉你的时候到了，我一定会全部说出来。”
汤若惜下意识望了身边的孔乐雅一眼，孔乐雅回以肯定的颔首。
“好，我相信你。”汤若惜说。
“没别的事的话……”邱诺看了一眼背后的纸箱，或者是办公桌的某个位置，“我收拾下东西就走了。”
沉默是一种默许，邱诺感觉如此，便收拾好桌面的纸箱，把它放回原位便离开了。
“我们也走吧。”汤若惜一直看着邱诺离开，现在他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对着孔乐雅说出这句话。
孔乐雅点头。二人就要离开之时，身后的董咏城喊住她们：“请等一下！”
董咏城指着自己搬来的纸箱说：“这些今晚就要做好登记，学生会的人又不在，怎么办？”
孔乐雅歉意一笑，然后劝着汤若惜和自己留下帮忙，而董咏城因为体育社的事就只能先走一步了。不过在董咏城离开前，孔乐雅拜托他帮忙问一下那位昨晚在高三广播的女生关于为什么要播的事。董咏城大概听了一下高三昨晚发生的大事，还有孔乐雅和汤若惜的目的，没多想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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