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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林中夜战

    夜半,丑时。

    今天是初八过了子时,月亮便没了,林中刮起了大风,吹得树枝哗哗作响,门窗也跟着颤抖着。而丑时是一天之中人最疲倦的时候,李悠然看着床上二人,呼吸均匀睡得很香,他不忍心叫醒公输玉,他也没躺下睡,而是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忽然,几个急促的脚步掠过房顶跃向院中,这几下甚是轻盈,可却没逃过李悠然的耳朵,他自己就是轻功的高手。

    李悠然轻轻地扒开窗子留了一个小缝隙向外一看,院中有五个黑衣人。一人站着,四人半跪,站立那人向东边厢房一指,四人一齐出动,眨眼之间便窜入房中,那人也紧跟着冲了进去。

    李悠然心道:“那不是关大人的房间吗?这几人要干什么?”他急忙来到床前,轻声叫醒睡梦中的二人,阿狸猛地睁开双眼,可公输玉却揉着双眼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刚要抱怨几句,李悠然手疾眼快捂住了她的嘴巴,悄声对两人说道:“有人来了,小玉你照顾好阿狸。”见她们同时点头李悠然才放开公输玉,向门口走去。

    而就在此时那边的厢房中已经传出了打斗和惨叫的声音,只听“哐”的一声窗户破裂的声音响起,打斗之声也慢慢远去了

    李悠然一听心里道了句“不好”,急忙加紧脚步,出门前李悠然回头说道:“我去看看,你俩务必小心。”说罢开门抬起脚,几步便到了厢房门口,李悠然侧头一看,屋中张三李四躺在地下一动不动,脸上身上到处是伤口,血肉模糊显然是死了。

    再看倒在床铺边上的东叔,胸口剧烈起伏,很明显还有气息。李悠然走到床边摇了摇东叔的身子,东叔缓缓醒了过来指着窗口,吊着一口气说道:“他,他们要杀关大人。”说罢昏了过去。

    李悠然看东叔身上没有明显伤口,应该无性命之忧,只是一时惊吓晕了过去。他捡起东叔身旁的腰刀,从窗口一跃,向着传来打斗的方向奔了过去。

    李悠然奔走一里多,忽的听到一人在说话,那声音阴沉,分不出是男是女,只听那人说道:“好一个‘飞雪银枪’关再兴,听说你七天前在台州受了一百杀威棒,现如今还能与我手下四大高手打得有来有回,不错不错,有两下子。”

    李悠然贴近一看,关再兴正在与四人缠斗,一人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很显然刚才说话的就是站在一旁那人。那人一身黑衣,黑布蒙面看不清本来面貌,眼神狡诈,乌黑的头发上一缕花白颜色甚是惹眼。

    李悠然再一看关再兴,他手持银枪独占四人,四人手中均拿着钢索,相互配合将关再兴围在中间,那四人的钢索招式似是经过特殊练习,正像是对付关再兴特别制作的。钢索往来纵横,罩住关再兴四面八方,关再兴提枪格挡,动作不大,一拨一挡一劈一挑,缠腰旋转,劲力得当,这四人硬是进不得他的身前,转眼间几人已经缠斗百余招。

    在一旁的李悠然看得呆住了,感叹竟有如此精妙的枪法,无论是运枪攻击,还是回枪格挡都是恰到好处,四人仗着手中钢索竟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忽的,关再兴招式一变,抬起银枪一招“上步身刺”扎向他正前方那人,这一枪直来直去没有丝毫花招,其余三趁机挥舞钢索击他后心。关再兴要的就是三人同时挥舞钢索攻他,他回身一跃,三人钢索扑了个空,关仁兴又一招“落步梨花”回身一扫三条钢索一齐断裂,紧接着又使出一招“流星赶月”横扫三人喉咙,其中一人矮身躲开,两人躲闪不及,喉咙喷出鲜血,当场丧命。关仁兴见两人以死,心中稍稍松了一口,但手上招式却不松懈,回身又一招“拨草寻蛇”枪尖直扫那人面门,这一枪迅捷无比,那人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刺。方才说话那人似幽灵一般闪身过来抬手一拳砰地一声打飞了银枪。

    关再兴全身用力猛地一按,接住了即将拖手的长枪,枪身却被震得嗡嗡作响,他的双手也不住地颤抖着。

    关再兴心道这人竟然能徒手弹飞我的枪尖,莫不是练成了刀枪不入的功夫吗?他定睛一看原来那人戴着一副乌黑的手套,原来是他来了。

    关再兴大笑道:“原来是“云间鬼手”魏彬魏都公到了。”

    魏彬摘下面巾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笑着说道:“关大人好久不见。”紧接着又和活着那二人说道:“你们退下,平日里说你们功夫不到家,还不平不忿,现如今知道了吧。”

    那二人收起钢索退到了一边,转头又对关仁兴说道:”关大人记得我们上次见面,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奉天殿’。那时我还是个端茶递水的小太监,而你却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当时关大人文武双全比那状元还要风光,满朝文武大臣哪个不是高看关大人一眼,那是何等景色,可现如今却落得如此模样,这又是何必呢?”

    他话锋一转厉声道:“只怪你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犯了不该犯的错,刘公公要你死,你活不了了。”

    关再兴讥笑道:“关某犯了什么错,为百姓请命难道也错了吗?”

    魏彬道:“百姓算什么,不过是蝼蚁罢了,不,他们还不如蝼蚁,蝼蚁还能按自己的心思过活,他们也只能算是牲口罢了。”

    关再兴道:“你们每日逍遥快活之时,又可曾想到正是你口中这些不如蝼蚁的人养活的你们,养活我整个大明朝廷,而你们除了巧取豪夺又会些什么。”

    魏彬笑道:“关大人这都是他们命罢了,而你的命今天也要留在这里”

    关再兴道:“多说无益,出手吧。”说罢提起银枪一招灵蛇吐信攻了过去。魏彬收起笑容冷冷道:“那我便领教‘飞雪银枪’的高招。”说罢双手抖动竟在手套之中伸出一双黑铁爪子来。魏彬身法鬼魅闪身躲过这一招,又以极快的动作贴身上前,连环攻向关再兴下盘,他身法极其迅捷怪异,招招狠辣无比,他“云间鬼手”正是由此而来,说得便是他身法诡异,好似能藏在云朵之间来回游荡,加上他这副归魂手才得此名号。

    关再兴看他来势迅捷,枪头一转向下一挑正是一招“撩枪式”,化解了魏彬的连环攻击,这一招“撩枪式”有七十二种变化,关再兴见魏彬后退,急忙变招用尽全身力气,由上而下砸下一枪,魏彬抡起双臂格挡,双爪与银枪相撞铛铛两响,竟将这一击挡了下来。魏彬心中诧异,怎这一枪气力如此不济,但他随即一想,这关再兴在狱中已关了三四个月了,每日餐食不济,临来之前还受了一百杀威棒,方才又和我手下力战现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魏彬嘿嘿一笑说道:“关大人还是认输了吧,念我们同朝为官,我留你个全尸。”他虽说话可手中招式却丝毫不慢,接连抢攻关再兴身前,关再兴体力不支,胸前已经被魏彬划了两个口子,他赤裸双脚也早已血肉模糊,只是凭着自己坚韧的毅力在坚持着罢了。

    又拆了几十招,魏彬见他虽是气力不足,可总是以精妙的枪法化解自己的攻击,他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大声咳嗽一声。身后二人闻声,掷出手中钢索。关再兴已经听到,可体力却到达极限,已经来不及回头。

    李悠然见这两条钢索直奔关再兴后背,心知不妙,急忙双足一点,来到关再兴身后,挥舞刚才在厢房中捡起的官差腰刀,挡下了这两条钢索。

    关再兴忽听身后有一人,侧眼一瞧原来是那叫李悠然的少年。他也顾不上感激,既然身后危机已经解除,他愤身上前使出了他枪法中的绝学“飞雪梨花”。魏彬看他枪法一变,好似身前笼罩无数杆枪,他不敢上前,只得后退,哪知道关再兴,又变一招直取他喉中,他已鬼魅身法强行躲避,饶是这样脖颈之中还是叫他划了个口子。这一下他心有余悸一时竟不敢在上,可他不知道的是关再兴,用完这一招已经气力耗尽险些跌倒,强撑着才站住。

    魏彬摸了摸自己颈中的伤口说道:“关大人好功夫,在下佩服,若不是关大人体力不支,我定不是关大人对手。”随即又对李悠然道:“哪里来的浑小子,坏本都好事,快报上名来。”

    李悠然笑着说道:“小爷我姓名说出来吓死你这不男不女的老妖怪。”

    魏彬少时家贫,父母不得以把他送到宫中,他平生最恨别人说他不男不女,他恶狠狠地说道:“臭小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关再兴看李悠然不顾自己安危出手帮忙,已经当他做至交好友,道:“小兄弟,关某感谢你大恩,只能来世再报,此事与你无关,快走吧。”又转头对魏彬说道:“你无非是想取了我的性命,又何必伤害无辜,我将这颗头送你便是了。”

    魏彬道:“你要死,这臭小子更要死,只怪他惹恼了本都的心情。”

    李悠然笑着说道:“老妖怪,谁死还不一定呢。”

    魏彬厉声喝道:“还愣着干吗,还不杀了他。”说罢在怀中掏出响箭对着黑暗的天空一放,响箭划破天空发出嗖的一声,在半空中爆了,看着响箭魏彬道:“你们谁都别想跑。”

    关再兴道:“小兄弟快走吧,再不走等他们人马到了真就来不及了。”

    李悠然道:“做事岂能半途而废,今天我定要救你。”说罢以刀代剑和二人斗了起来。二人铁索功夫,对付关再兴的银枪非常好用,可对上李悠然的这古怪的刀法却发挥不出威力了。

    关再兴看李悠然步伐灵动,再看这招式分明是剑法,心里暗想道,这少年年纪轻轻剑法却如此高超,真是平生未见。见他只是区区几招便逼得二人毫无还手之力,自己像他这般年纪可没有他的功力。

    李悠然又斗了十几招,那二人再也招架不住,飞身两脚把那二人踢翻在地晕了过去。

    魏彬道:“臭小子,有两下子,我来陪你玩玩。”话音未落魏彬已经到了李悠然身前,李悠然挥刀一砍,魏彬也不躲避,抬手一挡那腰刀登时断成两截了。

    震得李悠然手上一麻,他心中想到这人内力好强,原来关大人一直这种人物交手,收起轻视之心,再也不敢大意。李悠然翻身躲避,顺势一拳打出,魏彬也伸出拳头要和他对拼。可李悠然哪里敢接,他这手上空空如也,哪有魏彬那满是利器的归魂手。李悠然微微低手错开魏彬手臂,想在他左腋下穴位一点。可魏彬哪里给他机会,右手挥舞直取他天灵盖。李悠然见状向后一滚,立马回身掷出手中断刀。

    李悠然不再敢近身,魏彬这一双归魂手,近身太过霸道。关再兴看出他的顾虑大喊道:“小兄弟接枪。”说罢便将手中银枪向李悠然扔了过来。

    李悠然翻身接过,银枪入手他手中一顿,才知道原来这银枪这么重,他见关再兴枪法迅捷异常,原以为这银枪定然轻巧无比,没想到竟有如此重量,不禁佩服起来。

    李悠然见魏彬攻了过来,他顺势转身一刺,这一招正是关再兴一招卸了雷老五众人武器的那招回马枪。魏彬哪里知道这臭小子还懂得枪法,一个不小心,竟让他给肩膀划了个口子。

    关再兴暗暗称奇,想不到这少年看我使了一回,竟然学会了这一招回马枪,而且准度力道无一不恰到好处。

    李悠然知道这一招使出来纯属随性而为,他立马化长枪为短枪,以枪带剑向魏彬功了过去,可这银枪比剑重了不知道多少,他始终难以发挥他剑招的威力。

    魏彬看他招数微缓,立刻贴身上来,李悠然不敢在用剑法抵挡,赶忙甩出长枪,依着关再兴的样子,使出了一招“流星赶月”。可他这一招使的下盘力度不够,让魏彬看出了破绽。魏彬低身攻向他下盘,李悠然来不及反应,只得连连后退,眼看双腿便要被这归魂爪斩断。

    “嗖嗖”两声箭响破空而来直指魏彬,魏彬不敢再向前一步,只能翻身躲避,饶是这样他腿上还是中了一箭。他向后一看,身后的草丛里赫然一个少女,黑暗中看不清样貌,却能看见她身后背着个硕大的箱子,来人正是公输玉,她大声道:“不准你伤害我悠然哥哥。”

    魏彬忌惮她手中暗器不敢在攻,只想拖延时间,等他手下人来支援。

    关再兴见魏彬一动不动,便知他心中所想对李悠然说道:“你们快走,等他手下来了就走不了了。”

    李悠然闻言马上过去扶住关再兴对公输玉说道:“小玉,阿狸呢?”

    公输玉道:“阿狸姐姐在客栈等我们。”

    关再兴道:“我气力已竭,大限将至,你们快走吧。”

    李悠然道:“要走一起走。”说罢将关再兴背了起来,对公输玉道:“小玉我们走。”

    公输玉对着魏彬恶狠狠地道:“你别动,不然我一箭射死你。”转头跟着李悠然走了,三人到了客栈之后,寻了阿狸,急忙来到那棵大树前,牵了自己的马。

    李悠然见大树边上还有几匹马匹,他转念一想应该是雷老五他们的,他们害怕之下竟然连马都不骑就跑了。他挑了一匹雄壮的马匹,对公输玉道:“小玉,你带着阿狸骑咱们的马,我骑这匹带着关大人。”说罢扶着关再兴上了马,此时关再兴已经昏迷了。公输玉点了点头,扶着阿狸上了马,四个人两匹马,飞奔在这黑暗的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