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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 人心难欺 关门打狗

    在将先前战败躲藏在城内的汉军,放归回公安后,陆逊并没有闲着。

    陆逊带着几位随从,微服走在州陵城内的大街小巷中。

    陆逊想亲眼观察一下,他之前的举动,是否挽回了一些州陵的民心。

    陆逊最先来到的,是州陵城的酒肆之中。

    一城之中,酒肆向来是鱼龙混杂之所,但向来也是最能体现民间舆论的地方。

    化作商人的陆逊,在酒肆中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他一边品尝着州陵当地的美酒,一边静静听着酒肆内众人的言论。

    一开始时,或许是畏惧在城内不断巡逻的吴军,酒肆内的人都显得颇为克制。

    他们谈论的,大多也是自家的民生之事。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肚中的酒水越来越多之后,有一些事关吴军的言论,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率先开头的是一名士子。

    这名士子仰头喝下一杯烈酒,然后对着身前的友人言道:

    “王县君,死的真冤枉!”

    大汉四百年以来,士子清议已然蔚然成风,更何况酒意上头,这名士子想来也没什么不敢说的。

    对于陆逊来说,民间士子会对王洪之死,做出负面的评价,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可让陆逊没想到的是,当那位士子的话音落下后,回应他的却不是他的好友,而是在酒肆内的他人。

    “哎!谁说不是呢?”

    “王县君在任时,也是多有恩惠我等的举措的。”

    “可惜好人不长命,没想到他会死的这么惨。”

    说出这番话的,却是一名农夫。

    正如这名农夫所说,王洪到任后大力推行糜旸的均田制,这让许多如他一样的农夫,都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至少对州陵一地的农夫来说,王洪算的上他们一生中难得一见的好官。

    而这名农夫的附和,却是引起了一位醉酒商人的愤慨。

    “你们可知道,那朱桓杀害王县君的理由是什么?

    仅仅是因为王县君,骂了他几句!

    可王县君身为大汉臣子,难道不该骂入侵国境的贼子吗?

    王县君是为忠义而死,而不能容忍忠义之臣的将军,难道会是仁善之辈吗?”

    忠义,在当世是个很神圣的词汇。

    很多人不一定都能做到这二字,但许多人都会对做到这二字的人,感到由衷的佩服。

    而当世人的观念向来也简单,杀害忠义之臣的人,还有什么恶事会做不出来?

    当年曹操够不畏人言了吧。

    可是面对关羽的离去,曹操明面上却无法阻止。

    一方面是因为曹操的确爱惜关羽的才能,一方面是曹操知道,他不能对以忠义之名离去的关羽下毒手。

    就像曹操当年杀众多汉臣,也是得先捏造了其他罪名来杀。

    可惜曹操当年都不敢做的事,朱桓却直接做了。

    朱桓的举动,极大程度上违反了当世的价值观,他不被人骂,谁还会被骂。

    重要的是朱桓的身份又不一般。

    他是东吴的先锋大将,他的举动会影响到吴军在世人心中的形象。

    而这位商人的话,的确也引起了酒肆内众人的共同愤慨。

    就连陆逊也侧目观之。

    士子的话,陆逊可以不在意,农夫的话,陆逊也可以当做没听到。

    但对商人的话,他却无法淡然处之。

    因为商人平日里,多奔走各地之间。

    当世消息闭塞,当地人了解外地的消息,大多出自于商人之口。

    要是商人都对王洪之死这事抱有愤慨,可想而知不久后,在他们的口口相传下,吴军的形象会臭到何种地步。

    但酒肆中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还是有人想为吴军辩解上一句的。

    “陆大将军,不是将王县君的尸首盛装收敛了吗,可见...”

    谁知这人的话还没说完,登时就有士子怒问道:

    “先恶后德,可谓仁乎?

    王县君身为汉臣,最后尸身却由敌国收容,不得入汉室土地,此举又可称善乎!”

    士子的话,怼的那为想为吴军辩解的人哑口无言,最后只能羞愧的掩面而退。

    同时想掩面而退的还有陆逊。

    陆逊伸手止住了,想要起身为他出气的侍从。

    望着侍从不解的目光,陆逊悠悠叹道:

    “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

    古人之言,大多只是一个安慰而已。

    州陵民心若此,徒呼奈何!”

    感叹完后,陆逊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

    他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酒肆中。

    ...

    从州陵被放归的汉军,不久后就回到了公安城外。

    关平得知城外竟有州陵败军逃回,他立刻就意识到州陵发生大事了。

    在查验过那些败军的身份无误后,关平迫不及待地将那些败军接入城中,仔细问起州陵的情况。

    从那些败军的口中,关平得知了州陵失陷及王洪殉国的消息。

    而还不等关平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这个消息也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公安城。

    “什么?王县君死了?”

    “王县君可是大司马的好友呀,你们竟然没保住他?”

    “该死的吴狗!夺我城池之余,还要杀我忠臣,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笑可笑,那陆逊小儿竟然还在假惺惺的施慧。

    难道王县君的死是假的吗?”

    “忠义之臣都会惨死,难道还会寄希望于将来吴狗,对我们手下留情吗?”

    一时间,公安城内沸反盈天,皆是在谈论州陵一事。

    而在众多的言论中,无疑是以愤怒的成分居多,包括那些受了陆逊恩惠的州陵败卒。

    正常来说,受人恩惠是应该感恩,可要是这番恩惠充满了阴谋的味道呢?

    在短暂的沸腾后,公安城内的士民心中都自然而然地浮现了一个想法:

    “吴狗是入侵家门的豺狼,必须驱逐!”

    这一次没有糜旸的鼓动,但公安,乃至于周围县城的士民之心,却与当年公安之战时一般坚定。

    王洪算不得大人物,可不代表他做不了大事!

    而随着时日的变迁,位于江陵城内的魏延亦得知了州陵失陷的消息。

    于是他默默从怀中,取出了一份糜旸早就交给他的锦囊。

    “吴狗若来,那便关门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