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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执念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

    雷家人忙着劳动和学习,宰六忙着当小老师,孟豫霖忙着更小说写剧本,宰稚不但要追小说,还成功和小猫线下面基成功,当然,是孟豫霖陪着一起去的,于是,小猫也终于见到了自己崇拜的大神作者本尊。

    孟豫霖其实很好奇,小猫怎么这么了解自己,会不会是自己的熟人,然而,当他看到完全是个陌生人的小猫时,也是十分不解的。

    对此,小猫的解释是,“我是你的粉丝啊!粉丝如果对偶像都不了解,怎么配当粉丝?”

    只能说,小猫不愿意讲真话,孟豫霖也没有逼问她。

    她甚至都不是他的同龄人,应该跟他哥差不多大,但是,他旁敲侧击问了下他哥,他哥也不认识她。

    会是谁呢?

    但宰稚很愿意跟小猫一起玩儿,和她讨论小说情节,能说得眉飞色舞,甚至,宰稚还把小猫邀请到“逆时光”来玩,特别骄傲地告诉小猫,她的剧本杀店可不是一般的剧本杀店,是可以为客人量身定制人生剧本的剧本杀店。

    小猫应该是没能理解宰稚的意思,不然,正常人不是吓跑就是惊呆。

    宰稚喜欢的人,孟豫霖能怎么办?

    只能好好看着了,始终陪在宰稚身边,对于武奉剧本里的剧情发展就没有常常盯着了,反正有宰六呢,宰六不是盯着监视器就是直接去了月亮村,有异常早就说了。

    然而,有些事情,却是连宰六都不知道的。

    夜,静谧而安宁。

    逆时光剧本杀里三個人都已经熟睡,监视器也已关上,月亮村更是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月光溶溶,拥抱着整个村庄。

    火,漫山遍野的火,到处都是浓烟。

    武奉一双眼睛被熏得生疼,什么也看不见了,浓烟窜进他的鼻子,他呼吸不过来,不断咳嗽,憋得快要窒息。

    他想跑出去,从这火海里跑出去,然而,看不见路,找不到方向,他像只无头苍蝇,在火海浓烟里四处乱闯,所到之处,仿佛只有更猛烈的火焰,和更令人窒息的烟……

    他疼得流泪不止,他想大口呼吸,吸进来的却还是烟,烟,烟……

    他觉得头皮在疼,背上的皮肤也在疼,他仿佛闻到了自己皮肉被烤焦的气味,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滋滋的声音,仿佛皮肉在燃烧……

    他觉得自己今天走不出这里了,他撑不下去了,他要放弃了,可是,他不甘心啊,他还要回去,他还要上大学,他还有没来得及实现的梦想,然而,他却要命丧于此了……

    爸,妈,再见……

    他真的撑不住了,闭上肿痛的眼睛,准备就此倒下。

    “武奉——武奉——你在哪里?”

    好像有声音传来,不知道是不是他听觉出了问题?

    “武奉——”

    不,真的有人在叫他!

    是雷万福!

    是雷万福的声音!

    这小子,从来不叫他的名字,一如他也不叫雷万福一样,彼此称对方都是“嘿”、“喂”、“小子”……

    难怪这一叫“武奉”他就不习惯了!

    “我……”他刚想回一句“我在这里”,一口浓烟就冲进了他嘴里,呛得他剧烈咳嗽,剩下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叫“武奉”的声音还一直在响着,他不能放弃这个希望,不能!

    他咳得没办法发出求救声,他的大脑嗡嗡直想一团混沌,他的眼睛仍然无法睁开,但这些都无法阻挡他强烈的求生的欲望,他将全身所有剩下的潜力都放在了“听”这个功能上,努力去听这个声音的方向,再努力循着声音去靠近它,无论这一路是要在火海里穿行还是在浓烟中艰难前进……

    终于,那声音近了,突然就近在了面前。

    “武奉!真的是你!我找到到你了!”

    比声音更快的是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盖在了他身上,将他劈头盖脸遮住,阻断了浓烟和火焰。

    那东西把他和雷万福一起罩住,他在雷万福的带动下脚下不敢停,跟着雷万福的步伐使劲跑,等他终于缓了口气过来,也能睁开眼睛了,才发现,盖住他和雷万福的是一床湿被子,而脚边,视线所能及的范围内,依然都是火,那火,仿佛是在和他们赛跑,而他们,也要和这火赛跑……

    “武奉,快,别停下来,快走!马上,马上就能出山了!”雷万福强有力的声音在他耳边喊。

    他不敢大意,哪怕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哪怕耳边轰隆直响,他也凭着直觉,在雷万福的推动下深一脚浅一脚地使出全身的劲儿来跑。

    他信了雷万福的话:他们,马上就能出山了!马上!

    然而,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从雷万福那侧传来,将他推出去好远,压倒了一片低矮灌木,他回头一看,只见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块巨大的石头将雷万福压住了。

    “雷万福!雷万福!”他大声喊,喊出来的声音又嘶又哑。

    “快走!快走啊!”石头下的雷万福同样嘶吼着朝他喊。

    一股烈焰卷裹着滚滚而来的浓烟迅速点燃了雷万福和他之间的灌木丛,两个人都呛得说不出话。

    他干脆不说话了,那件棉被还在他身上,他披上身,冲过灌木林,到了大石头边,火焰,已经将大石头包围了,只因周围都是土,所以,暂时没有蔓延过来。

    他将棉被一扔,开始推石头,然而,他竭尽全力地一推,只换来石头的纹丝不动。

    “你别推了,快走,快啊!”石头下的雷万福大喊。

    “不可能!”他嘶着嗓子吼。

    然而,这么巨大的石头,他是没办法撼动的,何况,还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在他的体力已经透支、连呼吸都变得艰难的时候……

    无论他如何竭尽全力,巨石都不曾挪动一下,而这边的火势,也越来越大了。

    “走……走啊!”雷万福吼着催促他,“听我的,你快走,再耽搁下去,我们两个人都走不了了,你赶紧回去,还可以叫人来救我,快去!”

    雷万福的吼声不大,却在这样的环境里如同阵阵惊雷一般,在他周围轰鸣,震得他的脑袋里也嗡嗡作响。

    此刻,他的大脑清醒又混乱。

    清醒的是,他知道眼前是个什么状况,雷万福说得没错,如果他再耽搁下去,两人都会命丧于此。他不能死,他还要回家,还要上大学,还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混乱的是,他真的要丢下雷万福走吗?如果这么做,雷万福必死无疑,说什么去叫人来救他,都是给自己良心上的安慰,不可能的,不可能等到他跑出去找人来,再奔赴这里救人的,这个时间,雷万福早扛不下去了……

    他在清醒与混乱之间挣扎,火焰炙烤的不仅仅是他周围这灼热的空气,还有他的灵魂,他的灵魂也在散发焦糊的气味,那是比烤在他皮肤上更深的痛……

    但是……

    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闭了闭眼,心里一横,做出了决定。

    “那……那我先回去叫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可是,这句话终于说出了口,那一刻,有种解脱般的轻松。他可以走了,他可以活了!他终于可以活了!

    雷万福被压在石头底下,气若游丝,“嗯,去……快走,沿着这条路一直跑,这里一段是火势最小的……”

    “好!”一个“好”字出口,甚至,没等这个好字说完,他就顶着被子疯了般跑了。

    沿着这条路跑,一直跑……

    他耳边回响着雷万福的话,那声音萦绕着他,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火越来越小了,越来越小,他停下来,喘了口气,靠在山壁上回望,密林深处,是看不见的火海与恐惧……

    手上似乎沾到了什么湿湿的东西,仔细一辨别,竟然是山壁上渗出来的水。

    他心里一震,把棉被重新蓄满了水,随着身上的被子越来越重,他的身体仿佛也再次积蓄了力量,然而,他却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该不该跑回去,把这床湿透的棉被留给雷万福?这样,雷万福也可以支撑久一点?可是,那样做的话,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全身退回来……

    他望着那无边的火海和滚滚的浓烟,内心有什么东西断裂掉了,很痛很痛……

    他忍着这痛,奋力奔跑,再也不回头……

    脸上不断有滚烫的液体滚落,一层又一层,是头上的棉被滴下来的水吧?一定是的,一定是……

    他要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跑回村里去,叫村里的人来救雷万福!他不能耽误时间了,对,不能再耽搁,他要赶快跑,赶快跑……

    终于,路渐渐变得熟悉,他脸上的液体也莫名其妙越流越多,直到,人声喧嚣起来,一双双关切的眼睛停留在他身上。

    “武奉!你出来了?太好了!”

    “雷万福呢?他进去救你去了,你看见吗?”

    “咦,这不是雷万福披进去的棉被吗?他人呢?”

    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有利刃在一刀一刀地割着。

    “快!快去救他啊!”他对着人群,爆发出大吼,“去救他,快去救他……”

    当喧嚣的人群全部跑向密林,他仰躺在大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有人走到他身边,用阴冷的声音说,“他为了救你进的火海,你竟然丢下他不管。为什么?就为了推荐上大学的名额?”

    他呆住了,喃喃道,“我没有,没有……”

    “没有?那你说,为什么你出来了他没出来?”

    “为什么?我是……找人去救他的,去救他的……”他的眼神迷离了。

    “不,你就是为了推荐名额丢下他不管!你就是!”

    “我没有!我没有!没有——”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突然之间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便哗啦哗啦泼水一样倾泻下来。

    他的声音淹没在雷声轰轰里,没有人听见,眼中不断有液体涌出,在脸上奔流,早已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还是别的。

    但是,感谢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将这场大火灭得干干净净。

    雷万福是一个小时后被乡亲们从密林里抬出来的,黑黝黝的脸,血肉模糊的双腿。

    那一刻,武奉便知道,他以为他扔下雷万福自己披着棉被跑掉的那一刻的解脱感,实际上将永远地束缚着他,再也解脱不了了……

    他站在雨里,看着乡亲们簇拥着把雷万福抬走的芸芸背影,想叫一声雷万福,声音却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一个声音魔咒一般在他耳边不断回响:是你,就是你为了推荐名额扔下他不管,是你,就是你……

    “没有没有没有!”他在艰难的嘶哑的呼喊声里一坐而起,全身大汗淋漓。

    “怎么了?”睡在另一头的雷万福醒过来,揉着眼睛问他,“又做噩梦了?”

    “雷万福?”他哽着声音喊道。

    “嗯?”

    “雷万福?”

    “我在呢。”

    “雷万福?”

    “在啊,怎么了?要上茅房吗?”

    “雷万福……”

    他差点哭出声来。

    雷万福还在这里,还好好的,没有被烧毁容,没有变残疾,还好端端地睡在他脚那头,他的手都能触碰到雷万福的腿,好端端的,没有僵死,肌肉光滑,充满弹性……

    是梦,只是梦而已……

    这个奇怪的梦又来了。

    他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做这个梦了,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被火炙烤的滋味,被烟熏的窒息感,内心刀割般的疼痛,都那么真实,那么清晰,真实得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清晰得他仍然记得梦里雷万福的每一次痛苦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