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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漫长的孤独

    孟豫霖一手牵着宰六,一手拎着打包盒,进了逆时光店。

    进门的那一刻,他就呆在了那里。

    宰稚和毕旬一块儿坐在长桌前,宰稚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毕旬贴着她坐着,两人头碰着头,原本在说什么的,听见门响,看见孟豫霖进来,就不说了。

    如果是从前,宰稚早像欢快的小鹿一样,蹦到他面前来了,会用甜甜的语气叫他象,问他带了什么好吃的。

    但是,今天她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宰稚,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宰六什么也不知道,蹦跳着跟宰稚汇报去了,“有柠檬鸡,还有你喜欢的辣卤牛肉和小米糕。”

    孟豫霖站在门口,她坐在电脑后,谁也没有上前一步。

    空气好像在这一刻凝结了一样。

    毕旬站起了身,带着一种胜利者肆意的笑,来到他面前,要从他手里拿走打包盒。

    孟豫霖没有放手。

    打包盒在两人之间僵持了一下。

    毕旬笑得有些得意,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我力气比你大。”

    那种你抢不过我的骄纵,让人憋屈又很难受。

    孟豫霖设想了一下,他可以继续僵持,他力气的确没有毕旬大,但他可以一直不放手,大不了鱼死网破,这打包盒谁也拿不到,食物全部洒掉就是了。

    但是,孟豫霖没有这么做。

    他松手了。

    因为,宰稚最大的爱好是美食,而他曾经最大的乐趣就是想尽办法做好吃的给她吃,那现在,他也不会在她面前把她想吃的、盼着的,给毁了……

    呵呵,在他和毕旬胶着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只盯着那只打包盒。

    那么想要,就拿去吧!

    孟豫霖松了手,任由毕旬带着胜利者的骄傲把打包盒拎去给宰稚,他自己默默回了房间。

    外面传来宰稚看见食物时惊喜的“哇哇”声,他心里涌起的酸意,比那只柠檬鸡还酸。

    宰六悄悄进来了,爬到上铺来,跟他挤一块儿,小声说,“象,你和宰稚怎么了?”

    “没怎么,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孟豫霖摸摸宰六圆乎乎的脸,“洗澡了没有?今天幼儿园有作业没有?”

    “我都做完了!”这个时代就算拿博士生论文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幼儿园那点东西真是不够看的,“象,你是不是失恋了?”

    宰六在五秒之内,调动数据库里数千失恋案例,对比之后,得出的这個结论,绝对没有错!

    孟豫霖:……

    喜欢看小说又不懂得委婉的未来人真的很……不讨喜!

    他捏了捏宰六的胖脸,无可奈何。

    “小六。”他的声音都是幽幽的,“你们那儿的基因匹配,是法律规定的吗?”

    “也不是,但是大家都这么做的,约定俗成吧。”

    “那……宰稚跟毕旬,是真的?”他迟疑着。

    “应该是真的,这种事毕旬不会撒谎,但是宰稚不知道,因为宰稚十八岁就来到这里了,还没到匹配的年龄。”

    宰六说完,就发现孟豫霖沉默了。

    宰六觉得,他作为一个理性的机器人,应该将伤害减小到最低,这是他的行为准则,也是他作为机器人的职责——遇事用大数据做分析,然后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象。”他同情地叫着他在这个时代最喜欢的人之一,“你忘了她吧。”

    宰六在众多分手影视剧的台词里,选中了一句。

    “把她当妹妹,或者最好的朋友。”又选了两句,作为补充。

    孟豫霖沉默着。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要相信,时间可以治愈一切,慢慢的,你的伤口就会淡了。”这是安慰失恋之人的句子,宰六看剧的经历,从最初的不懂,到现在,真的觉得可悲情了,但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

    “以后,你会遇上更适合你的女孩,你值得更好的爱。”不是说宰稚不好,宰稚很好,但是你们不是一对人啊,而且,他和宰稚,还有毕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最终都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的。

    等他们回去了,象仍然会面临漫长的孤独,而且,是永远都不会再见面的孤独啊……

    那,还不如,现在就放开,现在就断舍离。

    宰六觉得,断舍离这个词可适合了,“象,长痛不如短痛。放下吧。”

    孟豫霖已经把灯关了,听着宰六这些话,心里的酸楚和胀痛,和黑暗一起,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憋得他透不过气来。

    猛然一坐而起,深深呼吸。

    那些痛,并没有减轻,反而顺着丝丝缕缕浸入呼吸道里的空气,渗入了更深处。

    “小六。”他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

    “嗯?”

    “如果违背你们基因匹配的规则,会怎么样?”孟豫霖看着窗外黑夜中,隔壁楼稀稀拉拉的灯火,仿佛是夜里渺茫的希望。

    宰六暗暗叹息,哎,这个问题,象都问了好几遍了……

    “没有规定会怎样啊,因为,不会有人去违反。”宰六还是耐心地回答了一遍,只希望,象能真正放下。

    那个夜晚,孟豫霖辗转反侧,始终是迷迷糊糊,要睡不睡的状态。

    迷糊中,一会儿是宰稚跟她说,她要跟毕旬在一起,他们才是最佳基因组合;一会儿是他重启了他的剧本,他回到小时候,而宰稚在这个世界里独自一个人;一会儿又是宰稚、毕旬和宰六消失了,他在这个世界里疯狂寻找……

    醒来,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然而,混乱中,却有几件事格外清晰。

    孟豫霖,你爱宰稚吗?

    爱。

    孟豫霖,你可以为了宰稚不重启你的剧本吗?

    可以。

    可是孟豫霖,宰稚爱你吗?

    不知道……

    这个问题,他甚至不舍得就这样抛出这个答案,反反复复地想了很久,从他们相遇到现在,大事小事,翻来覆去去找宰稚爱他的痕迹,他只能说,宰稚是喜欢他的,至于爱的程度,也许不如他做的草莓蛋糕,他包的蟹黄小笼……

    他只能苦笑。

    耳边响起宰六前一晚说的话:你把她当妹妹,或者当最好的朋友吧……

    这句话,在他做好早餐,宰稚从房间里光着脚走出来的时候,混乱了,他脑子里好不容易搭建好的、清晰的秩序,也崩塌了。

    早餐,对于毕旬来说,是一天当中最适合的一顿。在他勇于尝试、努力开拓的精神下,他在早餐中发现了可以进食的更多品类:比如馒头、豆花、豆浆、牛奶。虽然这些东西多少都有些不曾提纯过的异味,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难得了,他可以将就。

    但宰稚不能。

    宰稚在美食上怎么可能是个将就的人?

    今天的早餐,她吃了两口就没吃了,但毕旬吃得可欢实了,平常他不吃的那些东西,比如骨汤面,他吃得稀里哗啦的。

    “这个不错,以后按照这个来。”他还指点上了。

    宰稚将筷子一放,皱着眉怼毕旬,“哪里好吃了?都没放盐!”

    毕旬那碗白生生的,不但没盐,辣椒啥的全没有,只有面和肉。

    宰稚的碗里倒是红通通的,是她自己加的辣油,但还是没味道啊!

    孟豫霖一个早上都浑浑噩噩的,宰稚这么一说,他才清醒过来,自己试了一口,果然没盐。

    他一句话也没说,拿了盐过来,重新加上。

    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即便加了盐,这碗面也索然无味,他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宰稚也一样,从来都是大胃王的她,居然也撂了筷子回屋去了。

    只有毕旬,看着他们,觉得不可理解,“这么好吃的不吃?”说不上好吃吧,但是这个时代勉强能入口的东西了。

    孟豫霖默默将这一桌都收拾了。

    从厨房出来,看着宰稚掩着的房门,呆了一会儿,回到电脑前准备工作。

    打开小说界面,今天的更新已经自动发布上去了,评论区很活跃。

    在这几个章节里,主角为了心中的信仰吃尽了苦头,虐身又虐心,评论区快要打起来了。

    读者分为了两派,一派骂的,骂主角、骂作者,一派是无脑维护他的,各种长评,文采斐然,全是对他以及对书中角色的诠释,可以说,网友才华横溢,评论比书还精彩。

    当然,还有一波无脑维护他的粉丝,属于疯狂输出型,文采不够,输出来凑,有人骂,骂回去,有人理性批评,就理性解释,在所有的楼层里疯狂输出,战斗力爆表,这其中,有小猫,有几个小盟主,尤其是一个叫红衣的,真像一个红衣女侠一样,在一众评论里杀出一条“血路”。

    其实,这波争论已经发生好几天了,虽然热度上来了,但有读者也气得逆反,转而去给别的书打赏去了,那阵势,俨然就是有本事你们也砸钱支持啊!

    孟豫霖并不希望读者陷入砸钱之争,在读者群里发言,先是感谢了读者对他的支持,然后表明了态度:大家看书即可,无须争论,也无须通过打榜和打赏来支持他,看他的书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了。

    这段话发完,就听砰的一声,宰稚的房间门开了,宰稚从里面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