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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章:重回上京

    云卷云舒,无悲无喜。

    前一刻还细雨纷飞,下一刻就展露了眉眼,俯视世人。

    一处歇脚的凉亭前依次停着几辆马车,其中一辆看外观并不华贵,甚至还有些土气。但是只有坐在马车里的人才能感觉出这辆马车的不同,异常的平稳,异常的舒适!

    一个欢快的声音从车帘子后面传出,“小姐,雨停了,风也住了,想来我们这次回去上京的路程定会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顺风顺水,诸事皆宜!”

    被她称为小姐的女子眼也不抬,静静的翻过一篇书页,抬头看她,嘴里啧啧称道:“当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家的阿娇真是出口成章,吉祥话一串串的往外蹦,不愧是娘子我身边的第一贴身侍女。”

    陈阿娇被娘子夸得红了脸,继而挺起胸脯,脸上扬起笑容,触及她娘的眼神,双肩瞬时跨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坐在一旁,不敢再言语。眼睛却时不时的偷瞄自家的小姐。

    虽说她与娘子从小相伴长大,但自从上次分离后,她总觉得……

    娘子变了,不再爱哭爱闹,不再动不动就脸红,也不再事事问询她和阿娘的意见,变得……很有主见,沉稳有度,说话条理清楚,让人信服。两眼有神,眼神里总是闪着自信的光芒,看着一个人时,就像能看进此人的心里……

    变化真是翻天覆地,让她有种错觉,自家娘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般的陌生,如果硬要让她说出个一二三来,她只能说以前的小姐就是花园里最娇美的那朵芙蓉花,而现在的小姐分明是一朵依然娇美的……食人花。

    在魏家老宅里,起初那些个奴才仗着是魏家的老人儿,根本不把小姐看在眼里,以为可以肆意欺辱他们主仆三人,谁料想几个回合下来,小姐轻轻巧巧的将几个刁奴收拾的服服帖帖,再翻不出什么水花。那手段……可谓是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看的她是心肝乱颤,却又与有荣焉。

    如果让她在以前的小姐和现在的小姐之间做个选择,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现在的小姐,哪个奴婢不想跟着一个有本事,懂进退,有主见的主子,是吧,是吧……

    阿娘天天耳提面命,让她凡事听小姐的,一切以小姐为重,不要惹小姐不开心……

    以前的她也许会嗤之以鼻,但是,现在,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自从见到那几个刁奴在小姐手下痛不欲生的惨状,她再不敢如小时候那般在小姐面前张狂,凡事都谨记自己作为婢女的本分,不能因为自小相伴长大,就忘记了主仆之间的尊卑。

    魏无忧放下手中的书,扫到一旁噤声的陈阿娇,和一直拿眼瞪着她的赵妈妈,嘴角几不可见的扬了扬,“赵妈妈,阿娇很好,无须太苛责她。”

    在皇宫里时,身边的宫女个个都是唯唯诺诺,听命行事,规矩礼仪挂在嘴边,这样不能,那样不许,全不如眼前的这位陈阿娇鲜活有趣。

    赵妈妈一向以小姐惟命是从,躬身道:“小姐说的是。”虽是这样说,赵妈妈还是瞪了瞪自家的女儿,让她在小姐面前不要这么跳脱,忘了尊卑。

    陈阿娇得到了小姐的肯定,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冲她娘昂了昂下巴,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看。

    几个仆妇打扮的妇人聚在一处,说的热火朝天,偶尔能听到什么夫人小姐老夫人等等字眼,具体说些什么,陈阿娇哪怕把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也难以理出一个头绪。

    她听不清楚,魏无忧却是将那几个妇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无非是在人后说些闲话,话中的主角正是她——魏无忧,上京城魏家的大小姐。

    透过车帘的缝隙,她能很清楚的看清那边的情形。每一个妇人脸上的表情也尽收她的眼底,她们嘴唇的每一次翕动,都沉沉的砸在她的心上。

    几个妇人中身量最高的一个正嘻嘻地笑个不停,就如下蛋的老母鸡那样呱噪。站在她对面的妇人似是受到她笑声的鼓舞,越说越来劲,简直称的上是唾沫横飞,“你们不知道,我当年可是伺候过那位主,虽然长得不如咱二夫人水灵,却也是佳人一枚,奈何红颜薄命,最后烧成了一堆灰,风一吹,啥也不剩了。就连那个小的也被老爷给送到了江南的老宅,那道士怎么说来着,克母克亲,真是不知前世做了什么孽哦……”嘴里说着惋惜,眼里却满满都是幸灾乐祸,谁叫当年那位夫人不喜她,把她指派到花圃里伺候那些没有油水的花花草草,让她每月里只得干巴巴的那点银钱。

    陈阿娇虽然全无武功,怎奈那妇人越说越大声,竟是让她理出个大概意思,小脸愤愤地道:“烂了心肠的坏胚子,当初夫人体谅她刚生完孩子,派她一个轻省的伙计,那花圃十天半个月都不用打理一次,完全是拿着夫人的银子养孩子,这人不知道感恩,居然……”

    居然还在夫人逝去后往她和小姐身上泼脏水。她比小姐大了一两岁,当时已经懂事儿,自是将所有的事情看得清楚明白。

    魏无忧静静地听着,脸色平静,眼中却如同池水中投下了巨石,出现了阵阵的波纹。她虽然没了原主的记忆,却也不耻这样背后说人闲话的小人行径。说话的妇人姓刘,原是伺候原主的母亲,后来在原主母亲死后,立马就投靠了现在的二夫人——薛碧莲。

    陈阿娇与赵嬷嬷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立马就要冲下马车与那刘婆子理论一番。马车似是知道她们的心意,很是配合地缓慢向前移动。

    突然,站在刘婆子稍远些的老妇人厉声骂道:“主子们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婆子碎嘴,再要多言,仔细我让丫鬟掌你的嘴。”

    刘婆子见骂她的妇人是老夫人身边得力的掌事秦嬷嬷,瞬间哑了嗓子,活像生吞了几个生枣,憋得一张黑脸更黑,再难吐出一个字。

    倒是对面的那个高个子妇人不以为意的一笑,“秦嬷嬷也太过当真,眼下我们离了上京,怕不得有个千八百里,不过是在一块儿说说闲话,怎的就要打要杀的了。”

    秦嬷嬷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说道:“孙嫂子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们作为魏府的下人,就要遵守魏府的规矩,入府的时候,二夫人就没有告诉你?……”

    秦嬷嬷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不屑地盯着孙嫂子继续说道:“不过也是,二夫人是三老爷接回来的妾室,魏府的规矩繁多,不是当家主母自也不必知道这么许多。”

    叫做孙嫂子的妇人被一阵说道,立马就想跳脚反驳,这个老婆子仗着是老夫人身边的得力人儿,对她们这些二夫人身边的人常常是冷眉冷眼,时不时还要在言语上刺上一刺,她早就看不顺眼了,这次……瞅准机会一定要把这老婆子与那位大小姐一并除掉,现在,就让她再猖狂上一阵子。也不看对面冲着她挤眉弄眼的刘婆子,冷哼一声,自顾自的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马车里的几人将这一幕看了个彻底。陈阿娇附在魏无忧的耳边低语,“那个喝骂她们的妇人是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素来做事公平,从不偏帮与谁,只对老夫人忠心耿耿。”

    一旁的赵嬷嬷点点头,“秦嬷嬷这人的人品还是不错的,从没见过她在人背后说过谁,也没有仗着老夫人的势,欺负谁,为人处世,有章有法,滴水不漏。”

    魏无忧在心里评判一番,暗自点头,是个可以交往的人。回到魏府那个陌生环境,她不求谁能够站在她一边儿,只求少一些背后捅刀子的人,这个秦嬷嬷倒是可以拉拢拉拢,再不济相处好些,也不至于在老夫人面前编排她,给她上闷棍子。

    秦嬷嬷看了看孙嫂子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越发趋近的马车,一个转身也上了自己的那辆马车,啪的一声将车帘放下。

    那个孙嫂子是二夫人的远房亲戚,常常仗着二夫人的势四处作威作福,老夫人现在修身养性,痴迷佛经,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嘴里念叨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想管,也懒得管。只后悔当初被那个薛碧莲装出来的温婉大度给迷了心,才将府中的中馈交于了这个披着美人皮的伪善女人,现在想要收回府中的中馈,却也为时已晚。

    前不久更是查到当年大夫人院里的大火来的蹊跷,待要细查,却又发现找到的线索全都被人抹去,再难查到什么。这件事的受益人是谁,一目了然,让老夫人对薛碧莲起了疑心,这才想起远在老宅的大小姐,不顾三老爷的反对,派她过来接人。哪知,那位薛碧莲听到此事,非要表达她作为继母的善心,派出自己的心腹孙嫂子和刘婆子随她一起,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她可得留心些。

    她虽然不喜二夫人,却也对着这个离家几年的大小姐无比陌生,两边儿她都不想搭理,这趟浑水她就不该来趟,唉,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