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谬误

    什么是死亡呢？

    下一秒？

    闭上眼睛的刹那？

    大脑短接？

    睡着的时候？

    诸如上述？

    思考着诸如上述的时候？

    还真是愚蠢到想死了。啊，这就仅仅是口癖等级的东西而已。

    虽然有玩弄文字的嫌疑，但所谓的协议本就建立在文字之上。

    尽管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不下定义就无法执行。乱七八糟的转圈也无法变成黄油，因为并不是细嗅蔷薇的老虎嘛。

    什么乱七八糟的。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吗？JOJO？”

    不断思索，也赶不上事态变化的骸子，全身戴着各种各样的贴片，在鸣的注视下平躺着。

    睡眠观察，是第一个计划。

    睡眠即是对死亡的最好探索……之一。

    才能力全开的设计，同步考虑了舒适性与测量精度及稳定性等，将全身变化一个不漏的扫描。

    不断警报的被窥视感让骸子完全睡不着。

    脑海里高速流动的各种各样的想法，些许被捕捉分类、支持或打压。

    要是因此产生了生理反应，是尴尬还是无妨呢？归根到底不过是躯体的事而非自己的事情。诸如此类的也有。想要吞下药物来好好的睡着，又觉得错过了排除变量的时机就不好了。

    淤泥捏合，其名无垢。

    “可以了。”

    鸣这样确认，数据收集的大概差不多了。

    “但是人可不是按下按钮就能睡着的存在啊！”骸子很想这么说，但是下一瞬间被塞到嘴里的安定片实在是太多了——足足有三片。

    压到舌痛了。

    嘀，嘀，嘀，嗡。

    各种各样的线条，重叠着波动着。让鸣感到安心。

    有传言人类存在“爱恋”这回事，尽管鸣一直认为是谣言，但说不定对于躯体而言确实是存在着的。

    “好好休息，嘭。嘭。”

    这样的声音止步于胸腔，却连绵不断地回响着。

    要是断了就好了——但是那就是事故了——想来也是绝对不行的吧。

    能够冲出胸膛的属于灵魂的声音，哪怕只有一句也好的想要抓住。

    然而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只靠自己是得不到答案的，不止如此，连幸福这种廉价的必需品都得不到。

    归根结底就只是自救而已，能够使用的东西就使用到极致，这是没有才能者学不来的西施之美。

    睡着的时候是没有感觉的，这样说绝对是错误的。

    完全的没有感觉，就没有“惊醒”这一说了。但是却没有记忆，也说不好离死亡是遥远还是接近。

    临近醒来或者说感觉复苏的时候，在那个短暂的时间会做梦。梦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大多时候不是同步的，有的人认为最快能达到五十倍，似乎是从神经的角度考虑的，但是在几秒的须臾终了幻梦数十年的记忆，这种事也偶有经历——难以计量的主观时间怎么样都好了。

    不然被时针刺死就不好了。

    但是现在的骸子就好像浮在空中，尽管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但却好像在思考。

    已经过了多久了呢？完全无法分辨。也曾尝试开始计数读秒，却数着数着就逐渐扭曲了，也完全无法回忆起数到了多少。

    “是外面的躯体被做了什么吗？”

    全身感到某种湿润感，像是在融化。

    鸣试着用手戳了戳贴片之间暴露的皮肤，只是骸子的手而已。虽然曾在骸子昏迷时拿着按下指纹，但是现在触碰却又似乎完全不同了。

    变化了。

    迭代……了？

    虽然知晓，但不明白。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于是鸣转身去激活唤醒程序。

    持续的思考之中，是否又思考了之前思考过的东西了呢？

    因为外在什么都不存在，记忆也并不可靠。

    然而即使这样，也依旧是“活着”。

    虽然只是活在一个须臾的须臾，但也是活着，骸子这样认可着，反过来也即是认可其他的东西对于“活着”皆并非必要。

    有某种刺痛，又似乎无法分辨。

    似乎什么都控制不了，似乎什么都思考不了，这恍惚是否就在死亡的边缘呢？唯一泛起的意识竟然是这个，也令骸子先生有些吃惊。

    然后被冰凉的贴片触碰了。

    “睡眠不是死亡。”

    鸣这样论断。

    “仅仅是你想要的死亡并不是暂眠这回事罢了。”

    骸子如此回答，并且开始摘除身上的设备，大概到回家的时间了。

    鸣就只是静静的看着，顺便思考着该怎样继续下去。

    把握住其中变化了的东西又能怎样呢？就算毫不把握也依旧活着。

    活着，或者根本就是死掉了。

    回到家中的骸子，意料之中的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