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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法家天监,大武动荡

    “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就算是面前的情景已经在白府内出现数天了,可每每看到,南泽川还是忍不住要出口询问身边的汪藏州和白樗愁。

    不仅是南泽川三人感到疑惑,白府内大大小小一共二十余人,上到剑门里也排得上名号的书香剑圣李风停,下至刚入府不久年仅二七名叫顺儿的侍女,都会在心里感慨一番。

    不亏是有县主之称的怀州武襄王嫡女南歌兮,这是何等的气量啊!

    自打青凤被接进白府门内,南歌兮就表现的格外热情亲切。已经安排好的厢房被南歌兮硬生生换到了自己厢房旁边,白樗愁原以为这是南歌兮为了监视自己是否与青凤私下会面,谁知道自己趁夜深偷溜进青凤闺内的第二天就被南歌兮坏笑着拉倒一旁问昨夜春宵是否顺利,半点怨恨嗔怪都没有。

    现在在府里一口一个青凤妹妹叫的娇滴滴艳火火,有了点心一定要先分给妹妹,买了好绸缎第一件罗衫要做给妹妹,晌午饭桌上的鸡腿嫩肉绝对是妹妹碗里的。

    这哪里有之前与白樗愁隔屏风对峙的分毫态度?

    可从小一起长大,白樗愁三人对南歌兮十分了解,加上南歌兮也不是善于伪装假意之人,怎么看这副惺惺作态的媚样都是她打从心里的喜欢这个青楼女子。

    “真还奇了怪了,我还以为能看到个闺内暗斗府中明争呢,谁知道是出姐妹情深的戏码。我要没见过,我铁定以为青凤多半是武襄王的私生女这小妮认出来亲妹妹了。”汪藏州口无遮拦地胡咧了几句,被南泽川抬手要打吓住了,就止住话头,只眼神嫌弃地盯着院里的二女分食甜糕。

    “师傅曾教我,女人心,海底针,任凭修为再深,也难捞到这千层厚万里深的心思。前两日是卿已经叫我领教一番,没想到我那平日里最不攻心计毫无城府的妹妹也是如此这般的难以捉摸。”南泽川说着幽幽望向白樗愁。

    白樗愁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观察了几日,确实没看出里面的门道。想来这刚刚二十岁的南歌兮也绝不会对小她两岁出身卑贱的青凤耍任何心眼,就决定问上一问,以解心头困惑。

    “歌儿,青凤,这甜糕可好吃?”

    说着白樗愁捡着旁边的矮凳坐下,南歌兮一抹嘴边的碎渣,嘴里的糕还糊在牙齿上,伸出大拇指来说了个好吃。青凤则文雅腼腆很多,只是微微点头,从鼻里发了声嗯。

    “青凤,住的可还习惯?”白樗愁问道。

    “有歌儿姐姐四面照顾着,都很习惯。姐姐这两天还买了好些小物什和香檀件,比楼里住着舒服多了。”青凤笑答道。

    “有你夜夜去暖榻香窝,怎么会不习惯。”南歌兮打趣道。

    白樗愁和青凤同时尴尬的低头,倒是南歌兮又笑出来,说这两人怎么还跟露水夫妻一样,夜里亲热白天倒还生分起来了。

    汪藏州和南泽川也笑着围坐过来,插科打诨了几句,把这尴尬的气氛驱散了。

    青凤也比刚到白府更开朗健谈了许多,和南汪两人没了陌生感觉,举止言语里都亲昵些,对府里上下的男女也都彬彬有礼。

    “我知道你担心何事。”南歌兮说着给青凤倒了杯茶,“青凤来的当晚,我便与她共枕在小榻上灭烛长谈过了。”

    这事白樗愁三人都不知情,就让她说着。

    “原本跨火盆时,我就感觉到了那股风是被李前辈停下的。我想能让李前辈出手保护住面貌的人,品行不会太差。等进了府,我见青凤还自己去搬些小件的家当,对福伯他们都以礼相待,我就知道白臭你这次没看走眼,青凤肯定是个好姑娘。”

    “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妹妹,但父王不肯。如今有了青凤,我就待她如嫡亲,况且,多个人与我一同照顾你,何乐不为呢。我生来就不爱针线女红一事,成日里骑马驰骋,搭弓猎鹿,没有点贤妻良母的样子。青凤妹妹恰好柔情似水,心细如针,她自己绣的栾枕,鸳鸯都几乎要活过来了,这不是正好?”

    经南歌兮言辞一番,白樗愁心里自青凤入白府起就悬着的利剑缓缓放下。只是如此说来,自己又不得不考虑一件事情。

    龙凤已合天地意,何时拜堂成亲来?

    自己没把持住钻了青凤的被窝,怎么能不给个大小的名分?整日与南县主相距百里那是因为没有夫妻之实,怎么都是可以推脱的,如今和青凤已经同眠,况且如今白将军为得凤楼的清倌青凤赎了身的口舌已经传出去了,似乎不举办场婚事就说不过去了。

    青凤看出了白樗愁的心思,伸出两手,一手握住了南歌兮的手腕,一手盖上了白樗愁的手背,说道:“白公子,我自为妾,正妻当是歌儿姐姐,哪有先纳妾再娶妻的说法?待你明媒正娶歌儿姐姐后,次年再纳我罢。”

    怎么的就由小妾逼着娶正妻了?白樗愁脸上惊异,南泽川和汪藏州也是被这一番话语惊的眼似圆杏嘴如盘,这白姓小子怎么就突然多了这一对妻妾出来?一时间竟不知道感慨究竟是青凤这般心似明镜懂事可人,还是赞叹南歌兮这一招化敌为友惊为天人。

    “白兄,你若是有意,择日我去向父王禀告,等明日欧阳天监回来,你也告知一声,好让白剑圣准备聘礼才行。”南泽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哪还有嫌看台高的道理,只恨自己只有一双眼,不能同时看到白樗愁南歌兮青凤三人的表情。

    “泽川,怎么连你也起哄。”白樗愁见南歌兮青凤二人都一副期待模样,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只为找个合适的借口。

    “唉——”

    南歌兮长叹一口气,幽幽地说:“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一个放不下的女人。我也不知道你是如何被迷了心窍,非要寻到那个女子不可。但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本县主就与你一道找棺材寻南墙好了。”

    台阶还是筑阶人给的。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说得没错。

    白樗愁正要顺着台阶而下,谁知温顺的青凤一反常态,鼓着腮帮说道:“就算是去寻那梦中情人,也该分个先来后到。正妻只能是歌儿姐姐!”

    “这还没过门就开始正妻小妾的争了,真当是女子难养也啊。”汪藏州适时的打趣道。

    这句话说进了白樗愁心里,让他一时怀疑起自己究竟是否应该继续执着于内心。

    情为何物?不知所起,不知所去,缥缈虚烟,浮尘而已。

    “罢了,本县主就同青凤妹妹,一起陪你去寻那女子。”南歌兮笑嘻嘻地与青凤牵住手,显然已经站在了统一战线上。若是那女子品行不好,行为不端,那想和白樗愁在一起厮守终生,也是要受许多阻挠的。

    “你们开心就好。”白樗愁叹气道。

    “愁儿,还不来拜见娘亲!”

    这一声呼喊似平地里的炸雷,寂静中的鞭炮,险些把庭院里好端端睡着的枯叶全都震了下来。待回音散去,院里的晚秋风景更甚了。

    白樗愁打着哈欠,穿着绸缎睡衣走到院里正中间撑了个懒腰,揉着睡眼四下去寻欧阳若清的人,只觉得一股劲风袭面,等心中凛然惊起,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来,真气便已经在经脉中流转开来,下意识的要护住要害部位。

    “着!”

    欧阳若清一指点在了白樗愁的肋骨之间,一阵酸麻和疼痛混杂着自这一点蔓延开,白樗愁险些没站稳,踉跄了几步,气沉丹田,才将将停下来。

    “娘!”白樗愁忍着肋骨剧痛,嗔怪了一声。

    “这一指,是责问你替清倌赎身也不与家中长辈商议,你爹与我都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只是要知会一声。懂吗?一家人当要——”

    “心意相通,不欺不瞒。”

    欧阳若清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白樗愁的肩膀,四下环顾了一下,似乎对白府看上去干净整洁很满意。

    她虽然已经是六十多岁的年纪,却因为修行锻炼,体态仍然娇嫩丰韵如少女,脸上也没有半点皱纹死皮。加上驻颜有术,每日都会吐纳静坐,以体内真气滋养五脏六腑,灵穴巧窍,使得她仍然动作轻盈灵动,飘然若仙,看上去也不过刚刚三十年纪。

    相比之下,已经露出老态,头发开始黑白混杂的白萧客就显得苍老了许多,两人站在一起,被不清楚的人看去,还以为是一对父女。

    听到动静的青凤也穿好衣服,一头青丝还披散着没有盘起就从侧厢走了出来给欧阳若清行礼。

    欧阳若清嘴上没有说什么,脸上却笑开了花。自打青凤从房门踏出,看到第一眼起,欧阳若清就觉得这个女子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轻浮妖艳,相反的犹如一朵出水芙蓉,典雅文静。虽然脸蛋并不算万众倾倒,倾国倾城,却也是好好打扮后便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貌,配自己那个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这个女子注重礼数,换成其他人,为求第一眼缘,总归会穿戴整齐梳妆打扮好再出来,她竟然不梳不洗的就来行礼,也当真是有些个性。

    等欧阳若清把青凤双手拖着站起来,脸上的笑意更浓。

    这女子皮相骨相都好,一副旺夫相。长得秀致清瘦,却不是那种病态的枯瘦,而是上下协调的匀称,该细的细,该翘的翘。

    她转过头去看站在一旁的白樗愁,递给他一个眼神。

    “我儿能得青凤姑娘青睐,当真是上辈子给佛祖擦了脚,给神仙洗了澡,积了德。”欧阳若清招呼青凤坐下,又想起来未曾梳洗,便又让青凤快些去梳洗打扮一下。

    待青凤进房,欧阳若清一巴掌拍在了白樗愁后背。

    “眼光不错啊,不愧是我儿子。怎么这等尤物女子也能被你从青楼捡到?可是被破过身?”欧阳若清倒不在意青凤在青楼时的事情,也不在意是否完整身子进入白府,只是好奇问一嘴罢了,毕竟床笫之事,有些经验也不失一件好事。

    “没有。她只是侍酒。”白樗愁摇头道。

    “那真是得了大便宜了。”又是一巴掌。

    白樗愁不知道自己娘亲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奇怪毛病,对白萧客也是如此,只要觉得开心,兴致上来,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喜欢动手拍背,以表自己心中的喜悦。

    母子两又寒暄了几句白萧客的事,这才得知白萧客已经随武宁王开始屯兵雍州边境,时刻准备响应王命,奔赴六蛮边境作战。

    “爹也不看自己多大年岁了,还跟着远赴战场。”白樗愁想到白萧客已经年过七十,不免有些担心。

    虽然已经是五重造化境界的绝顶高手,可白萧客在白樗愁眼中依然是那个整日游手好闲,念些酸诗,好说荤笑话的不正经父辈。他实在想象不出江湖上所传言的他。

    白衣黑剑,逍遥济世。一剑指,荒柳处龙吟不止,一势出,云霭中游龙爆喝。锋刃所至,无坚不摧。其剑意,磅礴无匹,似黑龙翻腾,浩瀚激荡,其身形,流转无形,似白燕翻飞,灵巧活现。

    七十了,当真还能像年轻那样用游龙二十四式震慑敌手,砍杀于片甲之间吗?

    听欧阳若清的意思,最近白萧客终于是向她讨来了踏雪寻春这套剑势的心法,日日闭门苦修,出关的那一天,只是一剑春意昂,便让庭中俨然凋谢的晚花生出蓬勃的生机,一日后竟然再次结出了骨朵花蕊。虽然不及苦言道人的春意骤然,漫天雪停,却已经是无人可敌的相当意境。

    “还不错嘛。”白樗愁笑夸道。心中却更觉得瘙痒难耐,恨不得此刻就拿起衔花雀去试炼一番。不过自己仅仅是舞出记忆中的三十六式,就已经气喘如牛,感觉经脉承受不住剑势中的浑厚意境。

    “伯母!”一声娇嗔的呼喊打断了白樗愁脑中的剑势演练。转过头去只见南歌兮已经穿戴整齐,跑在南泽川和汪藏州两人之前,一把抱住了欧阳若清。

    “伯母。”南泽川随后赶来行礼。

    “师傅。”汪藏州也行过礼。

    欧阳若清宠溺的摸摸南歌兮的头,露出抱歉的表情说道:“樗儿让你受累了,不声不响的就接了青凤回家,待我一会好好责罚他。”

    南歌兮摇头说道:“无妨无妨。起先我也觉得心中愤懑不平。但是见过青凤妹妹之后,就觉得难怪白臭能喜欢上她。况且我也不是气量狭小之人呀,有青凤妹妹与我一同陪着白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呀。”

    “你们看看,多懂事的姑娘。”欧阳若清装作险些哭出来,又抬手要打白樗愁,白樗愁只得抱头鼠窜,躲到了南泽川的身后。

    “几月不见,泽川又俊朗了许多,来,让伯母好好看看。”欧阳若清把南泽川拉到自己身边,上下拍打着。看似是试验他的身体肌肉是否结实,实则是在以真气试探其巧穴灵窍是否通透。

    “快了。”欧阳若清满意的拍了一下南泽川的屁股。

    “什么快了?”汪藏州问。

    “泽川马上就要踏入二重无量声闻的境界了。”欧阳若清说完表情幽怨,继续说,“某些人可要抓紧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人整日浑浑噩噩,也不练功,也不精进。可别白白浪费了造化第一人的称号才好。”

    白樗愁和汪藏州羞愧的低下头,对于欧阳若清的责怪,他们两人实在没有勇气再说些俏皮话去反驳了。

    定睛看去,欧阳若清能隐隐感觉到白樗愁身上流露出一股平时完全没有的气质。可以说,在她眼中看来,此时的白樗愁并不像刚刚睡醒时那样气息浑浊,灵台不明。而是透露出来的气场与感觉就像有另一个人在他体内,并且修为绝对不低。

    已经开始了吗?

    心中暗自思忖着,欧阳若清不动声色的靠近白樗愁,装作给他捏肩,嘴里说着要把懒筋给抽掉的同时,运动真气,并以那团清澈灵气化形长蛇,于白樗愁的经脉灵窍中游行。

    修为踏入四重境界善见须弥后,即能将体内真气炼化,于体外形成特定形状,即“炼气”。虽然不具备强大的杀伤力,却也是寻常探寻对手实力,凝练真气的寻常术法。

    白樗愁并未觉察出什么异样,只一个劲的喊疼。

    果然,已经开始了。

    欧阳若清表情不自觉的僵硬住,却马上恢复原样。回过神来瞬间,就和青凤对上了视线。

    不知道这个女子有没有注意到。

    可这女子身上没有半分修炼的痕迹,大概也不会觉察到。

    欧阳若清舒展眉头,佯装和众人打趣,又说了几句话后,便表明了自己住几日就离开的事情。

    众人纷纷劝说,让她多歇一些日子。

    “不行啦,大武如今也不太平了。我们这些三家的修行人,以后可是有的忙了。”欧阳若清说。

    “是有听闻边境动荡,众亲王也都开始屯兵准备戍边保境,可真有这么严重吗?之前几十年不都是如此吗?”汪藏州不解道。

    欧阳若清本来笑着,旋即收敛,表情严肃认真。

    “若是不多加注意,此次便会重蹈六十年前六国争雄的覆辙。六蛮事小,内乱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