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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吞噬

    宫里新添了太子,花府新添了女儿,这一天出生的祥瑞,让上元街沾尽了。

    花太傅乐得好几天不去宫里教书,天天抱着自己女儿,自己老来得女真是不容易,自己两个儿子都已经十岁了,正是顽皮的时候,整天除了气他就是气他!女儿多好,父亲的小棉袄。

    “小叶子,你睁眼看看我呀~”

    花曳紧闭着眼睛,她知道只要她一睁眼,这个爹就会拿他的胡子扎自己!自己还是个婴儿,细皮嫩肉的,不得疼死!这投胎不是要消除来生记忆的吗,怎么到她这就失灵了,该不会是那个白衣服故意的。

    “太傅太傅!皇上召你进宫。”尖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太监总管李路跑得帽子都歪了,最近宫里办喜事好不热闹,可这花太傅一直蹲在家里不出去,后来得知花家新添了女儿,圣上便想让他带着女儿进宫去同乐一番。

    “知道了知道了!”花藏敷衍的回应道,他并不打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到后宫去,就怕这陛下一个高兴,把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给定了!

    皇上倒是有这个打算,但是并不是太子的婚事,即便花藏是他最重用的臣子,但朝中皆知打破了平衡遭殃的可是西罗。

    后宫此时热闹得有些嘈杂,宫里的宫女都换上了红衣,风一吹,扬起凉薄的群衫,漫天的红色映衬着那些少女们青葱的脸,令花也不由得逊色几分。

    可人人路过紫微宫都是绕着走,因为宫外站着一位不敢惹的活阎王,只见手里的核桃被他捏碎了几个,地上都是核桃碎壳。

    李路刚从花家回到朝迎宫,结果一来就撞见了这尊恶神,弯着腰低眉顺眼的朝他鞠了一躬:“尹太师,圣上正在为新太子绸制新衣,奴才这就进去禀报!”

    尹随伸手止住了李路的动作,手里的核桃放进了他的帽子里,又落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李路顿时吓得腿软,虚汗都出来了。

    “不必了,明日早朝再禀。”

    浑厚的声音从李路头上响起,见尹随挥了挥长袍离去才松了口气,把核桃从头上拿了下来,这个尹太师真是威慑如旧,怪不得圣上最怕的就是他。

    尹随侍君三代,已经到了知非之年,成乾皇帝年纪轻轻患了重病,留下了当时只有三岁的太子,从太子记事起身边就跟着两位一慈一威的老师辅佐朝政,便是尹随与花藏,可以说整个西罗最德高望重的便是这尹太师。

    李路跑进屋里,连帝还在挑选着衣服,丝毫不知外面的人站了多久,“圣上,刚刚尹太师在门口站了许久!”

    “什么!”连帝手里的绸缎落在地上,“你是说太师他来了?怎么没人通传!”

    “大概是,尹太师不让人通报,我也才从花府回来看见的。”

    连帝眉头微跳,这尹随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定是这宫里铺张浪费惹得他不快,加上立太子之事,他快马扬鞭的从扬州回来,想必是要替那个逆子讨个公道。

    二日清晨,花藏穿好官服,最后亲了一口尚在襁褓内的花曳,惹得她又哭了起来。

    还是婴儿的身体真是难搞,说不出话,也下不了床,只是日日听得身边的仆人们闲来无事讨论着这个世界的细枝末节。

    这里名唤西罗,是临海大陆最大的国家,大陆上一共有四十六个国家,最为强盛的便是梵国,西罗与晋国,这里的国家常年征战,短短一个月便会有一个国家别吞并,成立新的国家,但数量不能超过四十六个,超过数量便会有国家的土地不够分配,从而开始无休无止的战争,所以这个规矩也成了所有国家心照不宣的存在。

    离西罗最近的梵国与他们刚刚结束战争,西罗胜了,梵国签署了盟约,答应十八年内不再冒犯西罗。

    这个世界,是有神的那个世界,神的世界总是漫长的,漫长到另一个人间已经开始怀念他们。

    或许是不是有可能会遇见白欲,花曳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日日做着美梦。

    相较于花府的宁静,朝堂上却对质得凶狠,尹随对连帝这私自立太子的事情非常不满意,毕竟还有他前面还有长子庆林君,怎么能弃嫡立小,花藏倒觉得没什么,毕竟那日见到这五彩光泽,是个人都会觉得此子非同凡响啊。

    连帝打着哈哈:“太师,你若是那日见了那异像,定也会称赞一二!”

    “我见过的异象不比皇上少,这梵国盟约刚刚定下,陛下立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为太子,若他国违反盟约,陛下是准备让庆林君上呢,还是陛下去呢?”

    字字相对,连帝心中不由得生火,但也不敢发作,只是提高了音量:“我偌大的西罗难道还找不出一个能够征战的将士吗!”

    尹随自然是想说这庆林君刚打了胜仗回来,这太子之位不仅没轮到他居然给了一个婴儿,这满身伤痕的战绩还比不过这虚无缥缈的异像!

    “陛下说的有理,太师说的也有理,只是这西罗缺不了庆林君也立得住太子。”花藏看了半天总算说了句话:“陛下刚颁布圣旨不起战事,恰逢这梵国答应十五年不入西罗,是喜事,微臣倒有一个方法。”

    “这梵国不是在盟约上添了一条和亲之约,恐怕和亲是假,借机挑起战争是真,近些年我国的兵力也耗损不少,连庆林君都负伤严重,若是十五年后梵国卷土重来,谁能平定梵国娶了公主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坐上太子之位。”

    尹随:“你让庆林等一个孩子十五年?这种事就应该速战速决!”

    连帝连忙咳嗽两声:“我还健在呢太师,我觉得花太傅所言可以考虑。”连帝倒是觉得无所谓,至少能解了目前的局面,十几年后的惊泽未必会输给庆林君,至于那公主,一个质子而已。

    花藏劝阻道:“太师,你也这么大年纪了,难道十五年后,你要上战场去?何况到时候先让梵国送一个公主过来,不仅牵制梵国也对他国表自己交好之心,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还未成定数。”

    尹随看了一眼花藏,一时猜不透他到底藏着什么心思,这庆林君是自己一手扶持的未来储君,现在羽翼未丰,这才出去历练两年就负伤,皇上就急着让虞妃的儿子做太子,就怕这花藏也存了什么意。

    “朕觉得可以,等十五年后将那公主迎来便是,到时候我想西罗就会有两位将军了。”

    连帝讲的轻松,说到底这庆林君与惊泽太子都是他的儿子,立谁也由圣上决策,朝上雅雀无声,也没人再站出来反对,虽说分为两派,但尹随的倔脾气也是令很多人不快,他死盯着花藏,真想一眼给他看个窟窿出来。

    连帝快快的散了这朝堂,再谈下去,这西罗就要翻天了!

    花藏出了宫门就被尹随拦住,长袍一挥满满不屑:“花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又在暗自揣测些什么?我不过是想了个折中之计,难不成你真要在朝上跟陛下撕扯起来!”

    尹随:“最好如此,若是让我发现你别有心思,就别怪我不顾多年同袍情谊!”

    这尹随一心想把庆林君扶上位,让他才十二岁便上了战场,日日苦苦研习兵法,只要犯了一点错都会被狠狠责罚,世人皆传这庆林君不像圣上,这脾气秉性跟尹太师倒如出一辙,现在的皇帝性格懦弱,资质平平也毫无抱负,这西罗都靠着老臣们才屹立不倒。

    连帝不爱征战,也毫无掠地之心,若是在康盛之世,也不失为一个好皇上,可偏偏他生在了这硝烟弥漫的世道,退缩盘踞之人便只能任人涂近。

    “我懒得与你争辩,我知道你志向远大,可有时候平乐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你总是不懂这个道理,这十五年我可不想再起战事,你好好照顾庆林君吧。”花藏深叹,他何尝不知尹随的心思,早在三十年前便将他看得透透的。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尹随挥袖而去,徒留花藏一人站在宫门外,祥云聚顶,花藏抬头看了眼屋檐外的半边天,至少有将来的十五年能够陪伴着花曳长大,也不负自己的诺言。

    马车停下,花府门口聚满了人,都是来领喜糖的,花藏一扫在朝堂上的心绪,开开心心的接待着众人,还没进屋,管家却带着一个三岁大的女娃跪在了地上。

    “老爷,这是我家夫人家的妹妹的孩子,今年闹了饥荒没处去,恳请老爷收留,哪怕是给三小姐端厕伺候她也是会的。。”

    “老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兢兢业业这么些年,一个孩子花家还是养得起,既然是你的侄女,便留在小姐身边吧。”

    管家感动得一塌糊涂,痛哭流涕的牵着女孩的手:“芙蓉,快,谢谢老爷!”

    女孩盯着花藏的脸,并无微笑的小嘴一张一合:“谢谢花老爷。”

    其实往花府里塞个孩子是轻而易举之事,管家闹这么一遭,无非就是在众人面前提点了老爷,将孩子塞在紧要之处。

    一众人之外,连庆林一身深蓝长衫显得格外惹眼,只是花藏多年未见过这个皇子,轻轻撇了一眼也未认出。

    连庆林阴蛰着双眼盯着花藏,心中不忿:“回宫。”

    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无法给自己报仇,无法给死去的将士们报仇,甚至可能给师傅尽孝都无法做到。

    尹随因为没再朝堂上为连庆林争取到什么,早早摆好了酒在珠寰宫等着他,珠寰宫里的陈设都还是三年前的,有些老旧,连桌上被刀不小心戳的洞都没来得及修复。

    “师傅!”

    连庆林惊喜的跑向尹随,他还以为师傅不会再见他,因为自己如此没能力,对不起他这些年的教诲。

    尹随招招手:“坐。”

    “喝酒?师傅,你不是说我还小不能喝酒吗?”

    “你早就长大了,是我没有发觉。”

    连庆林端起酒杯小酌一口,辣到了嗓子眼,他哭着说喝不了了,这是他从军后第一次哭,他捏着酒杯望着师傅:“我摔下马的时候,我想起了你,我想我肯定是让师傅丢人了,我连庆林今年十五岁,可是我的记忆只有五年,便是师傅陪我的五年。”

    尹随纵是一身的威严,此刻看着徒弟如此这般,倒也不想骂一句懦夫,因为他知道连庆林从来不是懦夫,而今天自己却妥协了花藏的提议,可花藏他是拿他最没办法的。

    “师傅,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变了,变得不再是你想要的徒弟,请你一定要亲手结束一切。”

    连庆林说完便醉倒在桌上,尹随便独自喝完这些酒,一杯一杯,却一直喝不醉,他的酒量千杯不醉,若是能喝醉了像庆林一般吐露几句好听的,他也不用活得这么累。

    “太师。”柳上扶稳了酒瓶,叫醒了睡觉的尹随:“时辰不早了,我扶他回床上休息,太师住在君上的主殿吧。”

    “不必了,我还能回府,你好好照顾他。”

    “是,太师。”

    柳上扶着连庆林回了殿内,殿内潮湿得有些闷热,连庆林躺在床上刚翻了个身,突然,一股黑色雾气从他手中溢出,瞬间跑进眼中,他忽的睁开眼睛,直直在床上坐了起来,柳上刚刚打完水,准备给君上洗涑,明明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怎么突然坐了起来。

    “君上?”

    “滚出去!”

    一声怒吼,柳上连忙跪倒在地:“君上,你没事吧?醉酒后会头痛,属下给你备好了醒酒汤——”

    连庆林僵硬的扭了扭头,周围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下一秒,地上的柳上已经被他掐住了喉咙,抵在了地上,连庆林脚踩着石阶压制着柳上,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

    “君...上...”

    连庆林厌恶的摇摇头,却松开了手:“滚出去!”

    柳上连滚带爬的爬了出去,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他看着君上的脸慢慢的变得狰狞恐怖,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阴狠,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连窗外的风都呜咽的有些可怕,连庆林看着自己的手沉思了良久,才起身从珠寰宫里出去,守夜的宫女见到他也只是堪堪叫了声庆林君安。

    直到连庆林走到了承安宫外,才有太监前来跟他谈。

    “庆林君,这是太子殿下的寝宫,圣上说了没有旨意不得入内。”

    见他没有回答,太监以为万事大吉,刚抬头却见连庆林的手不偏不倚的在自己的眼前,还来不及惊恐,一声惨厉的叫声响彻而来。

    小太监被疼昏了过去,躺在地上,连庆林的大拇指上的戴的鎏金金驱上还插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珠,他嫌弃的将金驱取下扔在了地上,刚准备进入承安宫,却在靠近之时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越往前越重。

    小太子还是婴儿,却明显感觉到浓浓的杀意惊醒过来,巡逻的侍卫听到惨叫也纷纷在来的路上。

    连庆林冷冷的看着这承安宫内外包裹着的金色屏障,看来这位太子真的是某位仙君下凡,不过这西罗之中的咒术最深,自己一点法术都无法施展,看来这西罗正是自己寻找赤帝玉玺的好去处。

    侍卫与嬷嬷尽数赶到之时,连庆林已经离开了承安宫,那位太监的死至今不知道是谁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