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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飞蛾扑火

    今夜的的景,甚是无趣,除了宫门外打闹的鸟雀,整个珠寰殿安静得令人窒息,连庆林酒醒后喝着茶水画着美人,可眼前衣衫半掩的女人一时间让他失了兴趣,突然,门外奴才传来一句:“参见太子殿下。”

    这还是连惊泽第一次踏入这个珠寰殿,琳琅满目价值连城的玉器,能工巧匠毕生心血刻画的壁画都让他不禁多看一眼,传闻中庆林君奢靡二字怕是已经无法形容。

    “太子?”连庆林丝毫没把这个小他十几岁的弟弟放在眼里,换句话说,整个西罗他都没放在眼里,连惊泽夸赞:“皇兄这里真是令我眼前一亮。”

    “你能来这里也是令我意想不到,我以为你不会蠢到送上门?”

    “皇兄说笑了,整个西罗在皇兄眼里不都是轻而易举,还怕我一个太子。”

    连庆林终于抬起头正视这个一年见不到几次的弟弟,“这话说的仿佛要判我一个谋反之罪。”

    “当然不是,传闻中我们势不两立,互相算计,实则我好久都未曾见过皇兄了,在记忆里皇兄好像只在我儿时来见过我,你走后还下了一场大雨。”

    连庆林眼神凝重,果然,他不是凡人,他若是仙君为何不再九重天好好待着,来这临海做什么。

    “皇兄,你应当是明白我的意思,皇兄志向远大,尹太师却一直阻止你,连我这个弟弟都替你惋惜。”

    连庆林拿笔的手一顿,他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却不动手,看来这西罗真如世间传闻般藏着宝物,才有那么多的神仙妖怪都想来这分一杯羹。

    不过他现在说这话也不无道理,这尹太师在,自己身体里面的连庆林便时时出现异动,的确是个麻烦,连庆林放下笔招手让舞女下去,房间只剩下了两人,窗帷扬起,外面吹着呜咽的夜风,不出半刻,只听见一声刀落地,连惊泽便从房间走出,和夜见到太子连忙上前,在西罗,他们都禁锢了法力如同普通人,生怕殿下出一丁点的差错:“殿下,你如何?”

    “没事。”连惊泽苍白的嘴唇看起来有些虚弱,手指一颤,一股鲜血从手臂流出,掀开衣袖能看见那肉已经绽开,“这连庆林真是谨慎,若不是我要自断双臂证明,恐怕他也不会放下一丝戒心。”

    “殿下,我们赶快回宫!”

    柳上一身黑衣从楼上跃下,连庆林盯着石板上的血出神,冷声开口:“他到底是谁呢,见过的神君中这番模样的大概只有神界太子弘洺策吧,可神界太子亲自下界也是闻所未闻。”

    “主上,那香包已经到了花曳的身上。”

    “看来他还真是送给她的。”虽然自己一开始便知道花玉找神鸟就是为了花曳,但毕竟是自己送的,什么垃圾传说,诓骗的就是这种傻子。

    “真是有意思,看来不久后就能看到一场好戏。”

    第二天深夜,林仰才回到花府,他采的花准确无误,是一朵非常漂亮的秋桑。

    花曳看见那朵花的时候,眼底分不清的情绪,她低眼看着林仰的脸,只是叫了声出去,随后便坐在窗前望着眼前的一轮明月。

    到了四更天,她还是没睡着,莫名有些心慌,穿着睡衣在院内徘徊,在去往杨文生的别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慌,林仰坐在树上不知小姐为何烦闷,花曳穿着单薄的白纱,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石桌,一股凉意沁入心底。

    “林仰。”花曳朝头上望去,林仰听见他的名字一跃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在花曳面前,“小姐,有什么吩咐?”

    “明天你就收拾东西去青锁寺,必须保证我爹的安全,如果出了你不能解决的变故,就下疆南找我大哥。”

    “那小姐你的安全...”最近几日府外的守卫日渐增多,都是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躲在暗处抓不住尾巴,看来是有人要有所行动了,花曳也意识到这点,这几日都在家里守着花玉,越到危机关头,越不要轻举妄动。

    “我不需要。”花曳说完将怀里的一枚刻着花字的玉佩递给了林仰,“这玉佩代表的是花府三小姐,若是你去了疆南可畅通无阻,连庆林在西罗只手遮天,是因为他的军队一直驻扎在上元城附近,但近些年兵力也损耗不少,现下若是出现问题只有大哥能为之抗衡,要不是尹太师一直压制着连庆林,这西罗早就易了主。”

    “小姐.......”

    花曳笑着:“我们虽然相识不过一月,但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无论怎么样若是连庆林死了,西罗将会翻天覆地,乱世出英雄,到那时候的西罗若是有人想出头,便轻而易举,到时候你想得到的,都能实现。”

    林仰流连着折射进花曳眼中的月光,她坚定的模样让他的内心澎湃不定,东吴被灭,他孤身流亡至此,在西罗受了万般折辱,后来被人安排接近她,其实,他是恨连庆林灭了自己的栖身之所,但是他更知道云国不能消失。

    其实在真正见到花曳的时候,说没有一刻愣神是假的,她风姿万千,像东吴最美的飞鹰,那一日她朝向自己走来。

    一步一步,步步生花。

    林仰知道,现在的她或许不是最好的靠山,但以后她定会涅槃向上,像飞鹰一样。

    “小姐,感谢你的信任.....”林仰单膝下跪,从花曳手中接过那枚玉佩,他不明白为何花曳这样的女子为何人人都不想留她,明明她真的凶狠的迷人。

    他不懂花曳,对她来说死亡像一种承诺,又像一片挥之不去的梦魇。

    花曳手中摩裟着药瓶,她看着林仰离开的背影,收起了眼里的假惺惺的泪花,阴鸷的眼神透着一股阴寒,世人皆负我又如何。

    外边的天亮了,洒进了一缕晨辉,她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初阳。

    连院里的桃花开了,花曳散步时摘了一朵别在耳边,她不喜浓妆,可多少还是有些少女心的,连惊泽摘下第二朵的时候,她才发现身后有人,连惊泽温柔一笑:“我还以为花小姐是个不懂浪漫的人,没想到还是有如此娇俏的一面。”

    “你是嫌你的嘴太闲了吗,听闻大理国来使就是为了试探与梵国的盟约到底能不能成,你现在不应该烦心一下该不该娶镜花公主吗。”

    “大理国虽不是什么强盛国家,可耐不住人家有钱,一个有钱好惹的人呢自然是喜欢跟友好的人相与,梵国注定是要被排除在外的,只是还是得看父皇的意思。”

    花曳坐在石桥上,歪着头望着连惊泽,这男人装得真的很好:“连帝如此善良,怕是不愿征战,你就能娶你的好公主了。”

    听出她是在调侃自己,连惊泽也不气恼,语气依旧温柔:“所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当然不是,你也知道我三日后要做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我帮你除去庆林君,你稳坐你的太子之位,从此再也不会有什么战神将军挡在你的面前。”

    “你有何打算?。”

    “我最近新搜罗到一种毒药,喝上一滴便能让他非常痛苦的死去。”

    “下毒?”连惊泽惊讶的样子令花曳有些嗤笑:“怎么,太子殿下不敢了?”

    “当然不是,你想做的事我自然全心全意的帮助你。”

    花曳的想法真就这么简单吗,凝视着她的双眼,她是有一些小聪明,但聪明总被聪明误。

    花曳点头:“只要他死了,就不会对花家造成任何威胁,这样我也能放心父亲。”

    连惊泽回道:“你真是个孝顺的女儿。”

    “你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朋友。”

    花曳微微侧眼,看着躲在柱子旁的一抹侧影,眼角微微扬起,所有的帐早就该一并结了。

    午时未过,一方小小的脑袋探出了后门,芙蓉带着面纱,眼角的伤用纱布包着仍旧渗出了血,丑陋得令人有些不适应,她跌跌撞撞跑出了门,往深巷子里钻,生怕惊动在房顶上睡觉的林仰。

    她总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她,回头的时候差点摔倒,一把跌进了柳上的怀里,她抬头惊慌失措的握住柳上的手:“哥哥,我...我感觉有人跟着我!”

    柳上往巷外查探了一番,紧握着芙蓉的手:“放心没人,仙儿,你的脸怎么了?”

    芙蓉泪眼婆娑的捂着自己的脸:“哥哥别看,是花曳,她说我勾引傅家公子,她嫉妒我能获得傅公子的青睐,便将我毁容。”

    “什么?!”柳上越听越气,紧握的拳头忍不住的发抖,仙儿是他唯一的妹妹,可为了君上的大计,五岁时便送去花府做内应,他虽舍不得,但君上说过,等此事结束便会将妹妹风风光光出嫁,不再因为是流放的刀军而终生都是流民。

    柳仙儿谨记着自己的身份,这么些年来,也是事事听从庆林君的吩咐,等花曳死了,她就是以庆林君的妹妹的身份出嫁,届时区区一个傅清藤,她还是看不上眼。

    “哥哥,快去告诉庆林君,花曳准备在宴会上下毒,还让太子做掩护,他们是想毒杀庆林君!”

    “此话当真?”

    “我亲耳听见,哥哥快去禀告庆林君,等花曳死了,哥哥一定要来接我!”

    柳上强忍着愤怒,自己定会让花曳为自己的妹妹付出代价!

    半玉里传来琴声,柳上踏上最后一层阶梯却停了下来,他听着琴声一时困惑,庆林君他最讨厌的便是弹琴,今日怎么会抚琴。

    “柳,何事?”

    柳上回过神:“君上,仙儿来报说花曳将会在宴会上对您下毒,此事太子也知晓。”

    连庆林没有回话,他的手指轻轻的按住琴弦,花府生死其实与他无关,之前也只是给身体里的他一个交代,现在他如此不听话,着实让自己很不开心。

    “君上?”柳上慢慢靠近房间,他心存疑虑,就君上的武功,若是被人胁迫是不可能的,但自己没来由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柳上越来越靠近房门之时,庆林君才慢慢传来声音:“知晓了,退下吧。”

    “..是!”

    阳光下的银线发着光,但是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出来,若是柳上敢再前进一步,定会人头落地,连庆林在西罗法力受限,他才知道为何西罗多年来未曾有魔物出现,大概都化作人形不能使用法力,运气差的还能被人类所杀,这西罗有秘密,但是他只有借西罗之力才能进入梵国皇室,才有机会知晓赤帝玉玺在哪里。

    此时大理来西罗,正是好时机,连帝本想借此机会与大理国合作,一个出钱一个出兵将梵国压制,可梵国野心昭昭,他们想要的是连庆林,西罗失了连庆林便如鸟儿失去了翅膀,只能任人宰割,十五年前的连庆林没有谋反之心,不代表十五年后没有。

    那个一心为国,忠肝义胆的连庆林早就在这十五年里被魔物吞噬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丝丝残念偶尔出来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宫女在偏殿里打扫出几本书,藏在一个盒子里,盒面上积满了灰,那是尹随亲手为他写的几本兵法,他如获至宝般的藏在自己唯一一个体面一点的盒子里,母亲通敌是为了她年少时的挚爱,在大火的前一夜,母亲和他在柴房里,他听着母亲哼的儿歌睡去,却睁眼之时只有抱着他的师傅,母亲的尸体从柴房里抬出来,四分五裂竟凑不出几分人样来。

    “庆林君,这是以往你的书籍,我们拿出来打扫一下。”宫里的嬷嬷见庆林君回宫,连忙跪下禀告,生怕惹得他不高兴。

    连庆林淡淡的看了一眼那本书上的名字,是尹随教他写字时,自己歪歪扭扭写上的自己姓名,丑陋不堪,冷漠的回道:“全都烧了。”

    嬷嬷愣了一下,庆林君长大了,却是越发的无情,以往的他总是爱惜任何一样东西,他曾说过,每一样都来之不易,都是看在师傅的面上给自己的,自己总要把师傅的面子都收起来,免得总有人拿自己的事情在朝堂上弹劾他。

    他不是连庆林,但在十五年的磨合之中,除了不能接受以往他的善良无能,懦弱多情,其实当连庆林还是不错的。

    连惊泽在椅子上等得快要睡着,听到脚步声才渐渐苏醒,“皇兄,等你许久了。”

    “想不到太子殿下居然还成了我珠寰宫的常客。”

    “等这件事了了,我定不会来打扰皇兄。”连惊泽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上面的字眼正是尹随的尹字,“这枚玉佩是太师的,你猜我从哪里捡到的?”

    连庆林当然知道,因为这是自己送去给连惊泽的,当时尹随在喝酒时离开,自己便让人跟去,原来是有人放出了花藏在往凡寨的消息,尹随对这个仇人还真是担心得紧,连夜便去寻找往凡寨。

    现在看来,这消息是连惊泽放出去的没错了,看来他知道的不比自己少。

    “这往凡寨我派人探听过,没想到居然在里面发现了玉蝶,若是这事被父皇知晓,这太师也是当到头了。”连惊泽将玉佩放在连庆林的桌上:“若是皇兄想救下太师,我也当原物奉还。”

    事到如今,还在试探自己的想法,如此城府当太子是有些屈才,连庆林将玉佩拿起,“我不想问太子你究竟是何人,但若是看戏,我绝对是占第一排。”

    “花曳如此想杀了皇兄,你就不想回报点什么?”

    连庆林摆摆手:“飞蛾扑火才好看,我还挺期待若是她真能杀了我,我还会感谢她。”

    连惊泽一袭透蓝长衫,却是满身的烟火气,他只记得完成自己的使命,却忘了自己是九重天高高在上的神君太子,统一神域的至高无上的君主,却在凡间使着下作的手段,他如今只想让花曳早日经历痛入骨髓的感受,进入绊生灵的第一步,只要让她忠爱之人尽数死去,才能大彻大悟。

    林仰驱驾去了青锁寺,真就在大院里看见了正在清扫的花藏,他看见花曳的玉佩时,眼底闪过一丝狐疑,他记得花曳当时连夜将自己送去青锁寺的时候曾说若是有人拿着自己的玉佩来找他,定不能让这人离开青锁寺。

    花曳使了个计中计,在连庆林眼里花藏应当是在往凡寨,自己上报皇帝的时候却说的青锁寺,为的就是打消连庆林的疑虑为之,而且青锁寺的高手众多,也不是连庆林想闯便能闯的。

    “藏哥,是谁啊?”

    从院里出来一个清秀美人,岁月的痕迹丝毫没有雕刻出年老,反而平添了份温婉,花藏立刻迎了上去:“弯弯,是阿曳的人。”

    林仰俯首道:“奉小姐的命令,前来迎接二老回西罗。”

    陈弯弯原名叫陈允儿,来了青锁寺便换了姓名,年轻时算得上众多小姐中最聪颖的,立刻回道:“我便不回去了,藏哥明日还约了空蝉大师学佛法,再晚几日。”

    “花大人花夫人请不要为难小的,小姐吩咐的事情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弯弯立刻道:“那便即可起身吧,我房里还有几本经书,你帮我拿出来吧。”

    林仰应下,刚靠近房门时心底微微有些不适,一推门,一股浓烟扑面而来,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四肢不能动弹,整个人像木乃伊一样被一层烟雾笼罩着。

    陈弯弯踢了踢脚下的人,从他的怀里掉出来一块玉佩,花藏捡起来眼神一怔:“这是尹随的玉佩!”

    陈弯弯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二弟,这么久了,你还没忘了他。”

    “大嫂,我......”

    “你大哥现在还躺在这里面生死不明,你还要抛下我们母子三人吗?”

    花藏手指捏着玉佩,心中满满的不甘与委屈,但嘴上依旧回道:“我一直记得对大哥的承诺。”

    “我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回到从前的。”

    陈弯弯不屑的看了眼花藏,挥了挥衣袖便离开了,林仰躺在地上,眼睛不停的动着,想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花藏拖着他往房间里面塞,房间里非常简洁,花藏就这样坐在一旁,手指摩裟着手中的玉佩,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