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吴门东街民译社内，刘佐栮已来办公三日有余了。
为掩人耳目宣传课打着翻译外文书籍的幌子使用外侧大堂屋进行办公，总务课便以民译社财务部的名义占用了里面两间小厢房。
课长杨毓麟字笃生，乃是与黄兴一起经张之洞选拔公派日本的留学同学，深得黄兴子信任方才被委以总务之重任，会员票据为甲字008号，一人独用了左厢房的办公室，总理财物及人事审核。
副科长刘毅字文夫，会员票据甲字043号，年纪最轻也不知什么来头，与刘佐栮一间办公室面对面的坐着，平日里总是难得清闲，不是外出跑通联便是与翻译社的女学生们打成一片。
刘佐栮负责的是账目收支及预算核查，平日里也就是写写记记，三人当中倒是最为清闲。
这天下午杨毓麟通知一起开个恳谈会，三人便在其办公室坐下了。这亦是刘佐栮第一次进入杨毓麟办公室，因此格外小心，眼睛余光不时的认真观察着，只想分析出一点其人的爱好特点，以为自己刺探情报所用。
只见其办公室内干净整洁，一应文书工工整整的叠放得清清楚楚，硕大的办公桌上不见一丝私人物品，想来便是一个极其细致谨慎之人。
杨毓麟道“总务如同空气，虽眼不能见之，却深入流通至每一条毛细血管，供给其能量，驱动其运动，实乃我华兴会之极端核心重要部门；克强委我如此重任，笃生诚惶诚恐之余，更感肩上责任之重。今日乃你我三人初次开会，当以恳谈为主，各自岗位上有何问题，将来工作有何思路，均可各抒己见。”
刘毅道“这三天来我倒没干什么实事，课长吩咐我协助宣传课采买购置办公用品，我倒是做好了。”
杨毓麟道“我们与宣传课同仁一起办公，互相帮助当然是应该的，只是会员规章制度也应该认真遵守，彼此不同课室，工作之余还是当遵守保密原则，不该交往的便不交往，不能打探的切勿打探。”
刘毅红了脸，点头称是。
刘佐栮一听，心知这杨毓麟是个厉害角色，遂挺直腰板正色道“属下这三天一直整理往来票据，却有一处不明就里”
杨毓麟道“留白兄但说无妨。”
刘佐栮道“属下发现正月十五日军械库提走两支柯尔特手枪，五支林明登长枪却至今并未归库，兹事体大不知该如何登记，请杨课长示下。”
杨毓麟点头称赞道“留白兄果然严谨细致，这七支枪并一匹战马乃是克强命霖生兄提走，赠与洪门兄弟开堂放标的礼物，留白兄按此造册登记即可。
刘佐栮听毕心头一震，却不做任何表情点头称是。
杨毓麟道“总务初建百废待兴，今年又是我华兴会举事开局之年，未来之辛苦可想而知，万望你我精诚团结，尽忠职守，不负韶华。”
会后二人回到自己办公室，刘毅赞道“这杨课长果然是个人物，做人细致滴水不漏，你我今后可得小心做事啰”
刘佐栮道“本分做人本分做事就好，我们干的本就是革命工作，小心谨慎当然没错，只是你也该少去沾惹那些女学生，谨防红颜祸水哪”
刘毅笑道“革命是火，爱情是柴，鱼和熊掌我杨某人这一生却是要兼得的”
是夜刘佐栮回到家中，思索了良久，将那黄兴与刘揆一送枪之事与会党稍做联系，便揣测出了大半，拿出纸笔，写下一个大大的陆字，折叠好放进口袋，出门独自走去天心阁，小心的放进了城墙箭垛之下。
刘佐栮从天心阁慢慢踱步往回走已近夜深，长沙城静悄悄的漆黑一团，偶尔几声野狗子叫声徒添了些许末世萧条气氛。
再往前去便是改变了刘佐栮人生的“碧涛阁”妓寨，想是出了人命的缘故门前一片萧条，两个纸糊的红灯笼挂在门口飘来飘去便是唯一的动静。
刘佐栮驻足唏嘘感叹了片刻，正待要走，却见里面突然跑出了一个醉汉，人还没蹲下口里就飙出了一股酒液射得老远，哇哇的扶墙呕吐不已，酸臭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刘佐栮忍住恶心捂嘴一看，那人背影却有点眼熟，定睛再仔细一看，那醉汉居然是刘毅，刘佐栮微微冷笑，拔腿悄然绕道走了。
第二天刘佐栮早早的到了办公室，却见那杨毓麟房间早已有人，想是他通宵工作彻夜未回，便泡了一杯君山银针敲门给他送了进去。
但见杨毓麟瘫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揉着太阳穴痛苦异常，桌上摆着一堆黑色粉末一个天平，还有几个黑色铁罐子，却也不知是何用途。
刘佐栮轻声打个招呼，放下茶杯，又轻轻的关上房门，回到办公室一看，那刘毅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一身的酒气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刘佐栮见状摇头叹气，又给他泡好茶这才开始工作。
下午申正，一个孩童跑进来给刘佐栮送来一封书信，说是订购的普洱已经到货让他赶紧去取，刘佐栮便向杨毓麟请了个假，按书信地址找到太平街一家茶铺。
走进厢房果然见到了熊德寿，身着便装站立一旁，巡抚陆元鼎端坐中央，正在泡茶，刘佐栮关上门快步上前，跪倒在地，轻声道“小人刘佐栮，叩见巡抚大人”
陆元鼎道“你便是刘佐栮罢？见我是为何事？”刘佐栮道“小人已探得一件天大的秘密，却要报知巡抚大人”
陆元鼎道“你且起身，慢慢道来”
刘佐栮跪道“小人不敢，斗胆请问巡抚大人，熊将军是否已将小人所求转告清楚详尽？”
陆元鼎道“本府以为只要情报得当，一千两千，三千五千的并无大碍”刘佐栮大喜，磕头谢过后便跪在地上禀报了正月十五刘揆一赠送枪支勾结会党一事。
陆元鼎道“可是两支短枪五条长枪？”刘佐栮闻言大奇道“巡抚大人料事如神，怎能知道细节如此详尽？”
陆元鼎拂须呵呵一笑道“我且问你，刘贼勾结的会党头子乃是回龙山匪首马福益你可清楚？那日匪徒设席五十桌庆贺你可知道？”
刘佐栮跪地瑟瑟发抖，那一刻深刻体会到无能如丧家之犬的感觉。
为掩人耳目宣传课打着翻译外文书籍的幌子使用外侧大堂屋进行办公，总务课便以民译社财务部的名义占用了里面两间小厢房。
课长杨毓麟字笃生，乃是与黄兴一起经张之洞选拔公派日本的留学同学，深得黄兴子信任方才被委以总务之重任，会员票据为甲字008号，一人独用了左厢房的办公室，总理财物及人事审核。
副科长刘毅字文夫，会员票据甲字043号，年纪最轻也不知什么来头，与刘佐栮一间办公室面对面的坐着，平日里总是难得清闲，不是外出跑通联便是与翻译社的女学生们打成一片。
刘佐栮负责的是账目收支及预算核查，平日里也就是写写记记，三人当中倒是最为清闲。
这天下午杨毓麟通知一起开个恳谈会，三人便在其办公室坐下了。这亦是刘佐栮第一次进入杨毓麟办公室，因此格外小心，眼睛余光不时的认真观察着，只想分析出一点其人的爱好特点，以为自己刺探情报所用。
只见其办公室内干净整洁，一应文书工工整整的叠放得清清楚楚，硕大的办公桌上不见一丝私人物品，想来便是一个极其细致谨慎之人。
杨毓麟道“总务如同空气，虽眼不能见之，却深入流通至每一条毛细血管，供给其能量，驱动其运动，实乃我华兴会之极端核心重要部门；克强委我如此重任，笃生诚惶诚恐之余，更感肩上责任之重。今日乃你我三人初次开会，当以恳谈为主，各自岗位上有何问题，将来工作有何思路，均可各抒己见。”
刘毅道“这三天来我倒没干什么实事，课长吩咐我协助宣传课采买购置办公用品，我倒是做好了。”
杨毓麟道“我们与宣传课同仁一起办公，互相帮助当然是应该的，只是会员规章制度也应该认真遵守，彼此不同课室，工作之余还是当遵守保密原则，不该交往的便不交往，不能打探的切勿打探。”
刘毅红了脸，点头称是。
刘佐栮一听，心知这杨毓麟是个厉害角色，遂挺直腰板正色道“属下这三天一直整理往来票据，却有一处不明就里”
杨毓麟道“留白兄但说无妨。”
刘佐栮道“属下发现正月十五日军械库提走两支柯尔特手枪，五支林明登长枪却至今并未归库，兹事体大不知该如何登记，请杨课长示下。”
杨毓麟点头称赞道“留白兄果然严谨细致，这七支枪并一匹战马乃是克强命霖生兄提走，赠与洪门兄弟开堂放标的礼物，留白兄按此造册登记即可。
刘佐栮听毕心头一震，却不做任何表情点头称是。
杨毓麟道“总务初建百废待兴，今年又是我华兴会举事开局之年，未来之辛苦可想而知，万望你我精诚团结，尽忠职守，不负韶华。”
会后二人回到自己办公室，刘毅赞道“这杨课长果然是个人物，做人细致滴水不漏，你我今后可得小心做事啰”
刘佐栮道“本分做人本分做事就好，我们干的本就是革命工作，小心谨慎当然没错，只是你也该少去沾惹那些女学生，谨防红颜祸水哪”
刘毅笑道“革命是火，爱情是柴，鱼和熊掌我杨某人这一生却是要兼得的”
是夜刘佐栮回到家中，思索了良久，将那黄兴与刘揆一送枪之事与会党稍做联系，便揣测出了大半，拿出纸笔，写下一个大大的陆字，折叠好放进口袋，出门独自走去天心阁，小心的放进了城墙箭垛之下。
刘佐栮从天心阁慢慢踱步往回走已近夜深，长沙城静悄悄的漆黑一团，偶尔几声野狗子叫声徒添了些许末世萧条气氛。
再往前去便是改变了刘佐栮人生的“碧涛阁”妓寨，想是出了人命的缘故门前一片萧条，两个纸糊的红灯笼挂在门口飘来飘去便是唯一的动静。
刘佐栮驻足唏嘘感叹了片刻，正待要走，却见里面突然跑出了一个醉汉，人还没蹲下口里就飙出了一股酒液射得老远，哇哇的扶墙呕吐不已，酸臭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刘佐栮忍住恶心捂嘴一看，那人背影却有点眼熟，定睛再仔细一看，那醉汉居然是刘毅，刘佐栮微微冷笑，拔腿悄然绕道走了。
第二天刘佐栮早早的到了办公室，却见那杨毓麟房间早已有人，想是他通宵工作彻夜未回，便泡了一杯君山银针敲门给他送了进去。
但见杨毓麟瘫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揉着太阳穴痛苦异常，桌上摆着一堆黑色粉末一个天平，还有几个黑色铁罐子，却也不知是何用途。
刘佐栮轻声打个招呼，放下茶杯，又轻轻的关上房门，回到办公室一看，那刘毅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一身的酒气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刘佐栮见状摇头叹气，又给他泡好茶这才开始工作。
下午申正，一个孩童跑进来给刘佐栮送来一封书信，说是订购的普洱已经到货让他赶紧去取，刘佐栮便向杨毓麟请了个假，按书信地址找到太平街一家茶铺。
走进厢房果然见到了熊德寿，身着便装站立一旁，巡抚陆元鼎端坐中央，正在泡茶，刘佐栮关上门快步上前，跪倒在地，轻声道“小人刘佐栮，叩见巡抚大人”
陆元鼎道“你便是刘佐栮罢？见我是为何事？”刘佐栮道“小人已探得一件天大的秘密，却要报知巡抚大人”
陆元鼎道“你且起身，慢慢道来”
刘佐栮跪道“小人不敢，斗胆请问巡抚大人，熊将军是否已将小人所求转告清楚详尽？”
陆元鼎道“本府以为只要情报得当，一千两千，三千五千的并无大碍”刘佐栮大喜，磕头谢过后便跪在地上禀报了正月十五刘揆一赠送枪支勾结会党一事。
陆元鼎道“可是两支短枪五条长枪？”刘佐栮闻言大奇道“巡抚大人料事如神，怎能知道细节如此详尽？”
陆元鼎拂须呵呵一笑道“我且问你，刘贼勾结的会党头子乃是回龙山匪首马福益你可清楚？那日匪徒设席五十桌庆贺你可知道？”
刘佐栮跪地瑟瑟发抖，那一刻深刻体会到无能如丧家之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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