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都
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窗框清脆如铃，紧接着就是磅礴大雨，轰然如雷公鼓鸣；密布的阴云宛若天倾般沉压而下，整个世界都蒙上一层灰霭的幕布，偶有亮光划过云层，天地便一片白茫，沉闷的雷鸣就从天际隆隆传来。
“又下雨了。”
李天晴撑着下颌，把一缕垂下的短发撩到耳后，看向一片朦胧的窗外，喃喃自语。
“早该习惯了吧。”
韩念念倒是毫不在意，从挎包里抽出一把折叠伞，捅了捅仍然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大雨发呆的同桌：“还愣着干嘛呢，走了。”
腰部被戳让李天晴反射性一缩。
“但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只是阴天。”
李天晴背起椅背挂着的双肩书包，跟着韩念念走出高三三班教室，汇入走廊上穿梭的人群。护栏外的雨水汹涌地拍打在高大的玻璃窗上，倒也不用担心随着风势斜入里面。
“得了吧，雨都的天气预报一直只有两种——下着雨的，和将要下雨的。”
两人从二楼下到一楼，已经有不少的学生簇拥在平台上，纷纷早有准备的或撑起雨伞，或披上雨衣，或换上雨靴，步入雨幕之中。
李天晴也从背包侧面的插袋里抽出自己的折叠伞，打开，深蓝色伞面下是一片漆黑的夜空，上面星点满缀，隐约构成腊猫座的辉光。
噼里啪啦的声响从星空外传来，李天晴穿着凉鞋，毫不在意地走进清凉的雨幕中，和换上雨靴的韩念念并肩向校门走去。
公交车站就在春苗高中门口。雨都常年多雨，以至于让人们都忘记了它的本名，只有“雨都”这个简单易记的名称深入人心，而也因此，比起容易被淋湿的骑车，公共交通工具在这里更受女生欢迎，即便路途不远，也会选择乘坐一段路，基本人人都办有交通卡。
毕竟正值青春期的中学女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常年披着看不见面目的朴素雨衣往来的，实用性总要屈居于漂亮之后。
如果雨水小一些，李天晴或许会选择跟韩念念走回去，她们的家离这边都不算远，走回去也不过二十分左右的路程，但大到这种仿佛待久了会压弯人腰的雨势，她自然也不会自讨苦吃。
两人坐着公交过了两站后，再次下车，之后就要走回去了，这期间她们还有一段路程同途。
“说起雨天，我想起一个从朋友的朋友那里听来的真实故事诶～”
韩念念忽然出声，就没有下文，李天晴本来是打算无视的，但实在受不了她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模样，只好声调平稳配合道。
“喔，是什么，是什么，我好想知道哦。”
看着同伴面无表情的模样，韩念念气道：“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李天晴白了她一眼：“谁叫你每次都这开头，有话直说。”
“要有点仪式感嘛，你这人真没情调。”
“你以后还打算跟你男友讲怪谈来调情？吓得他窜你怀里？”
韩念念想了想，眼露雀跃：“......好像还挺可爱诶！”
“别犯花痴了，快说！”
韩念念这才把最近听来的这个怪谈说出来。
“你听说过‘雨人’吗？”
“落汤鸡倒是听说过。”
“我那个朋友的朋友......”
李天晴虽然嘴上嫌弃，但韩念念话音一起就不由竖起耳朵准备倾听——就在这时，她的视线却被某个错身而过的人勾走，皱眉看着前面。
韩念念刚起了个头，注意到同伴的异样，不由顺着她的视线向前看去，奇怪道：“干嘛，被哪个帅哥勾走魂了？”
但她没发现两人的前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刚才看见一个奇怪的人，撑着把大黑伞，穿着黑色的大衣，还戴着手套......”
“黑色大衣？没什么奇怪的吧，虽然才是秋初，但雨都向来湿冷。”
韩念念说着左手下意识摩挲一下右臂，秋雨微凉。
“估计那人比较怕冷吧。”
看着同桌的动作，李天晴也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穿着的贴身外套。
“好吧......”
李天晴虽然直觉那人有点怪异，但姑且认同了同桌的话，把这事放到一边。
“你刚说到哪了？”
韩念念清了清喉咙，接着说道：
“我那个朋友的朋友，有一次放学回家时，正好下着大雨，天地间灰蒙蒙的......”
......
......
“啊，又下雨，还想晚上出去逛街的。”
她看着没有衰弱迹象的雨势，有点扫兴的用力跺了几下脚，溅起几滴积水，落到穿着厚底凉鞋的脚面上，水滴沿着脚弓上滑，消失不见。
她拐进一条巷道，斑驳的石墙沿着路面延伸，这块远离繁华地段的老城区，暂时没被房产商盯上，因此还有着大段的空地，两边石墙内也被附近住户种上了小片的菜圃。雨水落在简易的棚顶，噼里啪啦的落珠声清晰可闻，垂下的雨帘汇入菜圃两边沟渠。
虽说是老城区，但雨都的排水系统向来优秀，两边石墙穿洞而下的支流并入街道两侧的水沟，中间道路上没有太多积水。
正走着，她忽然感觉脚有点异样，就好像被冷得失去知觉一般。
她往下看去——
看到了一双肿胀的脚掌。
本来白嫩柔滑的脚掌，此时如同被水浸泡过好几周一样，肿胀膨大，毫无血色，皮肤内能隐约看到里面有液体如活物般流动。
这副恐怖的景象吓得她心脏几近停止，惊叫还未发出就已经被恐惧攥住咽喉，只能挤出“嘎嘎”的怪声，呆呆的看着这怪异的一幕，脑子完全宕机，以至于雨伞倾斜了都没注意。
而更多的雨水随着斜风落到她手上、脖颈、脸部。
紧接着，她感觉那些被雨水浸湿的部位也开始失去知觉。
她注意到左臂的异样，只见粘附在左臂上的水滴有如小虫般渗入皮肉里面，而随着更多的水虫渗入，左臂也开始像脚掌一样鼓胀肿起，就像有无数条小虫汇聚筑巢，迅速繁衍生息。
右手被吓得一松，雨伞颓落于地。
于是更多的雨水淋湿她的身体。
这时，她终于因为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惧而要尖叫出声。
但她却再也无法发声了。
此时她的脖颈已经像甲状腺肿瘤晚期患者般鼓起，皮肉内的积水不仅阻止了她的发声，也遏止了她的呼吸。
肺部急剧收缩，她却感觉不到气体的交换。
只有浑浊的液体从她的鼻腔、口部、眼球和耳朵，乃至脸上细小的毛孔中推攘流出，涂了口红的鲜艳唇部和周边惨白肿胀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无法理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能清楚意识到一件事。
——谁来，救救我！
仿佛上天听到了她的呼救，她听到身后传来了呼唤。
“你怎么了？”
这声呼唤让她内心升起一缕希望，笨拙的转过身去，模糊的视线里倒映出一个少女的身影。
她极力伸出手，如同溺水者捉住那根稻草。
“救咕噜——”
更多浑浊液体从她五孔涌出，视野突兀一黑，似乎有两颗圆滚滚的东西滑落脸颊，她脑子里那根弦终于因为极度恐惧而崩掉，倾倒在地。
“嘭！”
......
“又下雨了。”
李天晴撑着下颌，把一缕垂下的短发撩到耳后，看向一片朦胧的窗外，喃喃自语。
“早该习惯了吧。”
韩念念倒是毫不在意，从挎包里抽出一把折叠伞，捅了捅仍然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大雨发呆的同桌：“还愣着干嘛呢，走了。”
腰部被戳让李天晴反射性一缩。
“但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只是阴天。”
李天晴背起椅背挂着的双肩书包，跟着韩念念走出高三三班教室，汇入走廊上穿梭的人群。护栏外的雨水汹涌地拍打在高大的玻璃窗上，倒也不用担心随着风势斜入里面。
“得了吧，雨都的天气预报一直只有两种——下着雨的，和将要下雨的。”
两人从二楼下到一楼，已经有不少的学生簇拥在平台上，纷纷早有准备的或撑起雨伞，或披上雨衣，或换上雨靴，步入雨幕之中。
李天晴也从背包侧面的插袋里抽出自己的折叠伞，打开，深蓝色伞面下是一片漆黑的夜空，上面星点满缀，隐约构成腊猫座的辉光。
噼里啪啦的声响从星空外传来，李天晴穿着凉鞋，毫不在意地走进清凉的雨幕中，和换上雨靴的韩念念并肩向校门走去。
公交车站就在春苗高中门口。雨都常年多雨，以至于让人们都忘记了它的本名，只有“雨都”这个简单易记的名称深入人心，而也因此，比起容易被淋湿的骑车，公共交通工具在这里更受女生欢迎，即便路途不远，也会选择乘坐一段路，基本人人都办有交通卡。
毕竟正值青春期的中学女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常年披着看不见面目的朴素雨衣往来的，实用性总要屈居于漂亮之后。
如果雨水小一些，李天晴或许会选择跟韩念念走回去，她们的家离这边都不算远，走回去也不过二十分左右的路程，但大到这种仿佛待久了会压弯人腰的雨势，她自然也不会自讨苦吃。
两人坐着公交过了两站后，再次下车，之后就要走回去了，这期间她们还有一段路程同途。
“说起雨天，我想起一个从朋友的朋友那里听来的真实故事诶～”
韩念念忽然出声，就没有下文，李天晴本来是打算无视的，但实在受不了她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模样，只好声调平稳配合道。
“喔，是什么，是什么，我好想知道哦。”
看着同伴面无表情的模样，韩念念气道：“你这也太敷衍了吧！”
李天晴白了她一眼：“谁叫你每次都这开头，有话直说。”
“要有点仪式感嘛，你这人真没情调。”
“你以后还打算跟你男友讲怪谈来调情？吓得他窜你怀里？”
韩念念想了想，眼露雀跃：“......好像还挺可爱诶！”
“别犯花痴了，快说！”
韩念念这才把最近听来的这个怪谈说出来。
“你听说过‘雨人’吗？”
“落汤鸡倒是听说过。”
“我那个朋友的朋友......”
李天晴虽然嘴上嫌弃，但韩念念话音一起就不由竖起耳朵准备倾听——就在这时，她的视线却被某个错身而过的人勾走，皱眉看着前面。
韩念念刚起了个头，注意到同伴的异样，不由顺着她的视线向前看去，奇怪道：“干嘛，被哪个帅哥勾走魂了？”
但她没发现两人的前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刚才看见一个奇怪的人，撑着把大黑伞，穿着黑色的大衣，还戴着手套......”
“黑色大衣？没什么奇怪的吧，虽然才是秋初，但雨都向来湿冷。”
韩念念说着左手下意识摩挲一下右臂，秋雨微凉。
“估计那人比较怕冷吧。”
看着同桌的动作，李天晴也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穿着的贴身外套。
“好吧......”
李天晴虽然直觉那人有点怪异，但姑且认同了同桌的话，把这事放到一边。
“你刚说到哪了？”
韩念念清了清喉咙，接着说道：
“我那个朋友的朋友，有一次放学回家时，正好下着大雨，天地间灰蒙蒙的......”
......
......
“啊，又下雨，还想晚上出去逛街的。”
她看着没有衰弱迹象的雨势，有点扫兴的用力跺了几下脚，溅起几滴积水，落到穿着厚底凉鞋的脚面上，水滴沿着脚弓上滑，消失不见。
她拐进一条巷道，斑驳的石墙沿着路面延伸，这块远离繁华地段的老城区，暂时没被房产商盯上，因此还有着大段的空地，两边石墙内也被附近住户种上了小片的菜圃。雨水落在简易的棚顶，噼里啪啦的落珠声清晰可闻，垂下的雨帘汇入菜圃两边沟渠。
虽说是老城区，但雨都的排水系统向来优秀，两边石墙穿洞而下的支流并入街道两侧的水沟，中间道路上没有太多积水。
正走着，她忽然感觉脚有点异样，就好像被冷得失去知觉一般。
她往下看去——
看到了一双肿胀的脚掌。
本来白嫩柔滑的脚掌，此时如同被水浸泡过好几周一样，肿胀膨大，毫无血色，皮肤内能隐约看到里面有液体如活物般流动。
这副恐怖的景象吓得她心脏几近停止，惊叫还未发出就已经被恐惧攥住咽喉，只能挤出“嘎嘎”的怪声，呆呆的看着这怪异的一幕，脑子完全宕机，以至于雨伞倾斜了都没注意。
而更多的雨水随着斜风落到她手上、脖颈、脸部。
紧接着，她感觉那些被雨水浸湿的部位也开始失去知觉。
她注意到左臂的异样，只见粘附在左臂上的水滴有如小虫般渗入皮肉里面，而随着更多的水虫渗入，左臂也开始像脚掌一样鼓胀肿起，就像有无数条小虫汇聚筑巢，迅速繁衍生息。
右手被吓得一松，雨伞颓落于地。
于是更多的雨水淋湿她的身体。
这时，她终于因为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惧而要尖叫出声。
但她却再也无法发声了。
此时她的脖颈已经像甲状腺肿瘤晚期患者般鼓起，皮肉内的积水不仅阻止了她的发声，也遏止了她的呼吸。
肺部急剧收缩，她却感觉不到气体的交换。
只有浑浊的液体从她的鼻腔、口部、眼球和耳朵，乃至脸上细小的毛孔中推攘流出，涂了口红的鲜艳唇部和周边惨白肿胀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无法理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能清楚意识到一件事。
——谁来，救救我！
仿佛上天听到了她的呼救，她听到身后传来了呼唤。
“你怎么了？”
这声呼唤让她内心升起一缕希望，笨拙的转过身去，模糊的视线里倒映出一个少女的身影。
她极力伸出手，如同溺水者捉住那根稻草。
“救咕噜——”
更多浑浊液体从她五孔涌出，视野突兀一黑，似乎有两颗圆滚滚的东西滑落脸颊，她脑子里那根弦终于因为极度恐惧而崩掉，倾倒在地。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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