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圣浴
方晙从华楠琴口中又得到了一些关于苏纳依的新信息。
据说在苏纳依完全苏醒之前，被选中的信徒们可以先进入祂酣然的美梦中，获取圣徒的资格，成为未来乐园的管理层，并进一步参与到推动苏纳依醒来的伟大事业中。
而“苏纳依之梦”，就是他们一直意图登上的地上神国的名讳。
这苏纳依着实够惨，睡个觉都不安宁，好端端做着美梦都能被人闯进来发展成邪教基地，这群奉它为神的信徒还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想把它从梦中吵醒，嚷嚷着给我建个乐园，好家伙，敢情还被当成自动化土木工程了？
这换做方晙醒来，指不定起床气得多大，怕不是一巴掌就把这些糟心玩意拍死，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可惜的是，这次捉到的信徒都不是被选中的‘得福人’，所以只知道公开的信息，并不知道更具体的怪谈内容。”
“也就是说，你们还没锁定‘传播人群’？”
“嗯，本来我们估计学生是‘传播人群’，但我们在各所学校都找不到相关传闻。”
“这看起来应该是个规模很大的怪谈，但为什么会找不到‘传播人群’，这些邪教的保密措施做得这么好吗？”
方晙沉吟片刻后说道：“隐秘程度高的怪谈，那就只能是在一个‘圈子’内流传，并且怪谈规模不小，那这个‘圈子’的人群也应该挺大的。学校怪谈固然是很好的利用方式，但学生的嘴向来不严实，至少不该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揭开一截的画框，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既然学生没有的话，你们有试过去查家长吗？”
华楠琴一愣，思考片刻后回道：“这确实是一个思路。我们会往这个方向试试看的。”
“对了，关于那句所谓的神言，局里的专家解读出是‘在大雨天气下溺亡的人会找到踏往神国的道路’。而他们派鱼人进行的溺亡行动，实质上是一种宣扬威严、使信徒信服的‘神罚’——在平地上无故溺亡，会魂飞魄散，是没法进入神国的。
“而据天气预报，这周周末两天都是暴雨天，所以我们推测那时他们会安排信众进行一次大规模仪式。
“这几天已经在安排人关注附近的河道，也给合作魇师发了通告，让他们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你也注意一下。”
“嗯，我会注意的。”
这时，方晙已经把画像的包裹拆开一大半，在看到里面的油画后，方晙沉默片刻，在华楠琴就要挂电话时，又额外提了一句：
“对了，查一下春苗高中美术教师秦樊荣，我怀疑他是美世教负责学校事务的核心人员。”
“有这消息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没找到证据，只是有些推测，也不想打草惊蛇，本来是想等找到实证后才说的，但事态紧急，我建议直接派梦行者去撬他的脑子。以及刚才查家长的事，可以着重调查参与美术社的学生的家长，如果确认有问题，这或许能从侧面佐证秦樊荣是美世教一员。”
说到这，方晙想起件事忽然轻叹了口气，低暔道：“希望周六前能结束。”
“怎么？这个时间点很重要吗？”
“没什么，只是那天有点私事。”
方晙摇摇头道：“那有事再联络，祝你顺利。”
“嗯，希望能早点把这群邪教徒一网打尽。”
挂了电话收回手机，方晙把包装完全拆掉，双手捧起画像，转身背对窗户，借着阳光把画像看得更清楚：
那是一幅暴雨倾盆的画像，雨水密集得仿佛要浸湿画布，从画框溢流而出。
背景在高空中，大雨模糊了天地的界限，下边能隐约看到建筑的轮廓，一道被雨幕笼罩、看不清晰的女性身影从天空坠落而下，仿佛顺着雨水降临人间。
“你是想表达什么呢，孙诗葵同学。”
......
......
在下午休息时间——虽然方晙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休息——华楠琴那边传来一个消息：在中午对秦樊荣执行逮捕行动时，发现对方不在家中，而下午也没见来学校，推测是察觉事情暴露逃走了，目前正在搜捕当中。
居然逃了，这让方晙有点意外，没想到对方这么敏感。
之后方晙旁敲侧击地询问林凛和孙诗葵是否知道秦樊荣的去向，也没有得出答案。
身为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搜捕嫌疑人这种危险事还是交给可靠的人民警察来做吧。这样想着他也没再理会。
而安梦局也不负所望，周五晚上方晙正做饭，刚把青菜倒进锅里，盖上锅盖，等待清水沸腾，华楠琴就来了电话。
“我们捉住了那几个美术助教。你说得没错，家长确实是‘传播人群’。
“美术社学生的家长十之七八都知道‘苏纳依之目’这个怪谈，是秦樊荣和美术助教跟他们说的。不过可能因为他们并非美世教的信徒，所以秦樊荣用的并非自己教会的说法。
“而是说‘苏纳依之目’是某位沉睡神明的代视者，能赐予‘得福者’关于‘视线’方面的超凡才能，孙诗葵就是因为被赐予了‘看尽凡尘’的才能，才能画出这些惊人的画作。
“而‘得福’的方法，就是在特定时候进行‘圣浴’。
“然后他就用魇术来取得这些人的信任。”
把魇术当成神赐能力来使用，确实很容易欺骗普通人，也是邪教的常用手段。
“魇术是秦樊荣自己施展的，还是？”
“虽然他那几个助教也在场，但只有他自己施展了魇术。”
方晙说：“那看来秦樊荣就是这次仪式的‘授梦师’了。”
完美世界教派分有多个职位，目前所知有被称为“筑梦众”的诸多信徒，编绘怪谈的“织梦人”，传授教义的“授梦师”，以及负责扫除障碍的“护梦使”。
“孙诗葵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已经派人在她周边监视，她目前和父母待在家中没有异常。”华楠琴问道，“你跟她接触时，有发现什么吗？”
方晙答道：“我试探过，不是魇师。”
华楠琴没去在意，转而说道：
“关于这场‘怪谈’，我局认为有精于织构‘虫圃’的虚言使在背后操盘，他使用了‘叠加式虫圃’结构，每个群体都有一个基础的怪谈认知，在此之上根据群体的深入程度叠加新的设定。这种怪谈织构方式，能有效避免外围人员落网后泄露精确消息。
“与此次事件无关的一般信徒只知道‘苏纳依之目’要降临凡尘带得福的人进入神国，一般家长们则知道‘苏纳依之目’能赐福于人，像孙诗葵就是被赐福者之一。
“而我们认为，在此之上，还有更进一步、详实的怪谈流传在更核心的人群中，而那就是魇虫降临的真正目标。”
所谓“虫圃”，是对人为织构一个利于培育指定类型魇虫的怪谈的称呼。
虽然方晙活跃时间其实相较其它魇师来说算得上短暂，但这短时间内的活跃度却远超一般魇师，所以对于相关知识了解得也不少，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华楠琴的意思。
“原来如此。‘叠加式虫圃’结构虽然能避免底层人员泄露机密，但它的织构也不是无中生有的，只要顺着‘被赐福者’这一瓜藤往上爬，那就能找到顶层目标。”
虽然和方晙的交流不多，并且这几次交流还仅止于电话，但华楠琴也已经认同了这位年满十八的年轻人的能力，并为没把对方招到安梦局来感到惋惜。
“我们还在这些家长身上找到了‘精神种子’，手法和鱼人身上的‘精神种子’出自同一人。虽然目前还在解析当中，但我们认为应该是用来诱导他们在特定时候举行仪式用的——比如在大雨天跳江之类的。”
方晙挑了挑眉：“我没听说过‘精神种子’还有定时功能。”
“浅信者这么多，他应该也没有一下子远程同时激发这么多人‘精神种子’的能力。所以我们认为应该是挑某个时间段，召集他们聚集在一起，来举行仪式。”
方晙喃喃道：“用集体行动来增强诱导效果吗。”
“嗯，我局的魇师正在拔除他们的‘精神种子’，但由于不清楚除了美术社的家长外，春苗中学还有多少受害者，所以目前正在紧急讨论中。”
方晙倒是想出个主意：“这好办，你们让明天学校召开家长会，理由是就最近频发的恶性事件，请了心理专家来解决这个问题，全体师生和家长都要到会，事关学生安危，态度再强硬些，我想大部分家长都会来的。虽然这可能会打草惊蛇，但要真的惊出了蛇，不也正合你们意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词句就像连珠弹一般射出：
“我立刻就去跟队长汇报这个方案。方晙，谢谢你。”
看着挂机界面，方晙愕然片刻，不由失笑，这人还真是雷厉风行。
这时，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嗯？这么多水雾从哪来的？似乎还有点焦味......
“糟！”
他眼睛豁然睁大，转身看向炒锅，发现大量水蒸气从锅盖两边冒出，还间杂着一些焦味，他赶紧打开锅盖，拿起铲子把底下焦了的青菜翻起来，再赶紧去盛水重新倒入锅内，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
袅袅水雾，弥漫在厨房内，模糊了其中忙碌的身影。
据说在苏纳依完全苏醒之前，被选中的信徒们可以先进入祂酣然的美梦中，获取圣徒的资格，成为未来乐园的管理层，并进一步参与到推动苏纳依醒来的伟大事业中。
而“苏纳依之梦”，就是他们一直意图登上的地上神国的名讳。
这苏纳依着实够惨，睡个觉都不安宁，好端端做着美梦都能被人闯进来发展成邪教基地，这群奉它为神的信徒还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想把它从梦中吵醒，嚷嚷着给我建个乐园，好家伙，敢情还被当成自动化土木工程了？
这换做方晙醒来，指不定起床气得多大，怕不是一巴掌就把这些糟心玩意拍死，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可惜的是，这次捉到的信徒都不是被选中的‘得福人’，所以只知道公开的信息，并不知道更具体的怪谈内容。”
“也就是说，你们还没锁定‘传播人群’？”
“嗯，本来我们估计学生是‘传播人群’，但我们在各所学校都找不到相关传闻。”
“这看起来应该是个规模很大的怪谈，但为什么会找不到‘传播人群’，这些邪教的保密措施做得这么好吗？”
方晙沉吟片刻后说道：“隐秘程度高的怪谈，那就只能是在一个‘圈子’内流传，并且怪谈规模不小，那这个‘圈子’的人群也应该挺大的。学校怪谈固然是很好的利用方式，但学生的嘴向来不严实，至少不该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揭开一截的画框，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既然学生没有的话，你们有试过去查家长吗？”
华楠琴一愣，思考片刻后回道：“这确实是一个思路。我们会往这个方向试试看的。”
“对了，关于那句所谓的神言，局里的专家解读出是‘在大雨天气下溺亡的人会找到踏往神国的道路’。而他们派鱼人进行的溺亡行动，实质上是一种宣扬威严、使信徒信服的‘神罚’——在平地上无故溺亡，会魂飞魄散，是没法进入神国的。
“而据天气预报，这周周末两天都是暴雨天，所以我们推测那时他们会安排信众进行一次大规模仪式。
“这几天已经在安排人关注附近的河道，也给合作魇师发了通告，让他们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你也注意一下。”
“嗯，我会注意的。”
这时，方晙已经把画像的包裹拆开一大半，在看到里面的油画后，方晙沉默片刻，在华楠琴就要挂电话时，又额外提了一句：
“对了，查一下春苗高中美术教师秦樊荣，我怀疑他是美世教负责学校事务的核心人员。”
“有这消息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没找到证据，只是有些推测，也不想打草惊蛇，本来是想等找到实证后才说的，但事态紧急，我建议直接派梦行者去撬他的脑子。以及刚才查家长的事，可以着重调查参与美术社的学生的家长，如果确认有问题，这或许能从侧面佐证秦樊荣是美世教一员。”
说到这，方晙想起件事忽然轻叹了口气，低暔道：“希望周六前能结束。”
“怎么？这个时间点很重要吗？”
“没什么，只是那天有点私事。”
方晙摇摇头道：“那有事再联络，祝你顺利。”
“嗯，希望能早点把这群邪教徒一网打尽。”
挂了电话收回手机，方晙把包装完全拆掉，双手捧起画像，转身背对窗户，借着阳光把画像看得更清楚：
那是一幅暴雨倾盆的画像，雨水密集得仿佛要浸湿画布，从画框溢流而出。
背景在高空中，大雨模糊了天地的界限，下边能隐约看到建筑的轮廓，一道被雨幕笼罩、看不清晰的女性身影从天空坠落而下，仿佛顺着雨水降临人间。
“你是想表达什么呢，孙诗葵同学。”
......
......
在下午休息时间——虽然方晙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休息——华楠琴那边传来一个消息：在中午对秦樊荣执行逮捕行动时，发现对方不在家中，而下午也没见来学校，推测是察觉事情暴露逃走了，目前正在搜捕当中。
居然逃了，这让方晙有点意外，没想到对方这么敏感。
之后方晙旁敲侧击地询问林凛和孙诗葵是否知道秦樊荣的去向，也没有得出答案。
身为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搜捕嫌疑人这种危险事还是交给可靠的人民警察来做吧。这样想着他也没再理会。
而安梦局也不负所望，周五晚上方晙正做饭，刚把青菜倒进锅里，盖上锅盖，等待清水沸腾，华楠琴就来了电话。
“我们捉住了那几个美术助教。你说得没错，家长确实是‘传播人群’。
“美术社学生的家长十之七八都知道‘苏纳依之目’这个怪谈，是秦樊荣和美术助教跟他们说的。不过可能因为他们并非美世教的信徒，所以秦樊荣用的并非自己教会的说法。
“而是说‘苏纳依之目’是某位沉睡神明的代视者，能赐予‘得福者’关于‘视线’方面的超凡才能，孙诗葵就是因为被赐予了‘看尽凡尘’的才能，才能画出这些惊人的画作。
“而‘得福’的方法，就是在特定时候进行‘圣浴’。
“然后他就用魇术来取得这些人的信任。”
把魇术当成神赐能力来使用，确实很容易欺骗普通人，也是邪教的常用手段。
“魇术是秦樊荣自己施展的，还是？”
“虽然他那几个助教也在场，但只有他自己施展了魇术。”
方晙说：“那看来秦樊荣就是这次仪式的‘授梦师’了。”
完美世界教派分有多个职位，目前所知有被称为“筑梦众”的诸多信徒，编绘怪谈的“织梦人”，传授教义的“授梦师”，以及负责扫除障碍的“护梦使”。
“孙诗葵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已经派人在她周边监视，她目前和父母待在家中没有异常。”华楠琴问道，“你跟她接触时，有发现什么吗？”
方晙答道：“我试探过，不是魇师。”
华楠琴没去在意，转而说道：
“关于这场‘怪谈’，我局认为有精于织构‘虫圃’的虚言使在背后操盘，他使用了‘叠加式虫圃’结构，每个群体都有一个基础的怪谈认知，在此之上根据群体的深入程度叠加新的设定。这种怪谈织构方式，能有效避免外围人员落网后泄露精确消息。
“与此次事件无关的一般信徒只知道‘苏纳依之目’要降临凡尘带得福的人进入神国，一般家长们则知道‘苏纳依之目’能赐福于人，像孙诗葵就是被赐福者之一。
“而我们认为，在此之上，还有更进一步、详实的怪谈流传在更核心的人群中，而那就是魇虫降临的真正目标。”
所谓“虫圃”，是对人为织构一个利于培育指定类型魇虫的怪谈的称呼。
虽然方晙活跃时间其实相较其它魇师来说算得上短暂，但这短时间内的活跃度却远超一般魇师，所以对于相关知识了解得也不少，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华楠琴的意思。
“原来如此。‘叠加式虫圃’结构虽然能避免底层人员泄露机密，但它的织构也不是无中生有的，只要顺着‘被赐福者’这一瓜藤往上爬，那就能找到顶层目标。”
虽然和方晙的交流不多，并且这几次交流还仅止于电话，但华楠琴也已经认同了这位年满十八的年轻人的能力，并为没把对方招到安梦局来感到惋惜。
“我们还在这些家长身上找到了‘精神种子’，手法和鱼人身上的‘精神种子’出自同一人。虽然目前还在解析当中，但我们认为应该是用来诱导他们在特定时候举行仪式用的——比如在大雨天跳江之类的。”
方晙挑了挑眉：“我没听说过‘精神种子’还有定时功能。”
“浅信者这么多，他应该也没有一下子远程同时激发这么多人‘精神种子’的能力。所以我们认为应该是挑某个时间段，召集他们聚集在一起，来举行仪式。”
方晙喃喃道：“用集体行动来增强诱导效果吗。”
“嗯，我局的魇师正在拔除他们的‘精神种子’，但由于不清楚除了美术社的家长外，春苗中学还有多少受害者，所以目前正在紧急讨论中。”
方晙倒是想出个主意：“这好办，你们让明天学校召开家长会，理由是就最近频发的恶性事件，请了心理专家来解决这个问题，全体师生和家长都要到会，事关学生安危，态度再强硬些，我想大部分家长都会来的。虽然这可能会打草惊蛇，但要真的惊出了蛇，不也正合你们意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词句就像连珠弹一般射出：
“我立刻就去跟队长汇报这个方案。方晙，谢谢你。”
看着挂机界面，方晙愕然片刻，不由失笑，这人还真是雷厉风行。
这时，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嗯？这么多水雾从哪来的？似乎还有点焦味......
“糟！”
他眼睛豁然睁大，转身看向炒锅，发现大量水蒸气从锅盖两边冒出，还间杂着一些焦味，他赶紧打开锅盖，拿起铲子把底下焦了的青菜翻起来，再赶紧去盛水重新倒入锅内，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
袅袅水雾，弥漫在厨房内，模糊了其中忙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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