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双鞋
不大不小的面馆九张桌，不多不少的食客占八桌。
各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吃着面，空气里只有吸面的声音。
已是亥时，长长的街道上只有这家面馆还是灯火通明，宛如夜中明星。
一个白衣男人走了进来，他走路的样子不急不慢，直接在最里的一张空座上坐定，用非常礼貌的语气说道：
“一碗阳春面，多加醋。”
老板点点头，给厨房门口的小二使了眼色，小二钻进厨房，传出拉面的声音。原来这小二兼任厨子。
那些食客还是低头吃面，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白衣男人心里也许觉得奇怪，但是他没有说话，拿出扇子给自己扇风。
又有人来。
一个满头大汗的瘦弱男子进了门，打破宁静：
“老板，三碗阳春面，一碗不加葱花！一碗不加醋！一碗多加醋！”
说完话才发现已经没有空桌，除了一群头都懒得抬的男人，就只有那个白衣男人笑容温和地瞧着他，所以他坐在那人对面。
他背上不知背了什么，臭气熏天，白衣男子忍不住发问，于是瘦子把背包摊开在桌上，原来是一堆破破烂烂的布鞋。
白衣男子合上扇子，数了数鞋，笑道：“你背着十双破鞋，在这家大半夜还没打烊的古怪面馆点了三碗面。看来你真的很饿。”
瘦子只顾着把鞋收进包袱里，眼睛也没去看他，不耐烦地答道：“我一口气跑坏十双鞋，肚子饿得不得了，就算这家店开在地府，我也一定要进来吃的。”
等他最后一只鞋也放进了包袱，白衣男子的面刚好被放在桌上，他从筷笼抽出两根筷子，开始吃面之前，他问道：
“你的十双鞋想必是有故事的。”
瘦子看着他的面，悄悄咽了一口口水：“有人要了我十两银子，然后给了我这十双鞋，说等我跑烂了他就教我轻功。”
白衣男子抬起头，夹在筷子上的几根面又放回了碗里：“那个人现在去哪了？”
瘦子叹了一口气：“自然是消失了，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跑坏十双鞋，也足够让一个人跑到让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你的运气不太好，遇上了骗子。”白衣又夹起面准备吃。
“这还用你说？我跑坏第三双鞋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我，一定是遇上了骗子，但是我不信，因为我觉得我的脚步真的变轻快了。”
白衣男子被他这句蠢话弄笑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
“因为我穷怕了，饿怕了，所以我要学轻功才能做像楚留香那样的飞贼。虽然我遇不到楚留香那样的师父，但是只要有人给我一点希望，我就会好好把握。”
白衣男子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还是头回听说楚留香被人叫做‘飞贼’。”
“有区别吗？”瘦子勾起半边脸笑了一下，这让他原本就干瘪的脸更丑了一些，“卖我鞋的那个人说的天花乱坠，还说等我跑坏十双鞋就能见到楚留香，结果我没日没夜的跑，只看到这个见鬼的破面馆，和一群见鬼的食客。”
他顿了顿，看着白衣男人：“就剩你一个大活人。难道你就是楚留香？”
白衣男人终于放下了筷子：“如果天下有你这种一根筋的人，就算我不是楚留香，那也一定要回答你‘我是’。”
吸面条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几乎是同时停了下来，八个食客几乎是同时站起，看着老板，像是在等他一句话。
“杀。”
老板说完这句话，就拉着小二钻进了后厨。八个食客从靴子里抽出明晃晃的匕首，向白衣男子扑了过来。
还不等白衣男子说话，瘦子已经躲到了柜台后面。白衣笑着摇摇头：“看来你的‘轻功’的确已有小成，看来那人没有骗你。”
他摇头的时候，把这晚滚烫的面条丢在一个食客脸上，他的脸就像是被烫熟了，即刻断气。
他说“看来”的时候，把两根筷子扔向两个食客的咽喉，二人登时倒在了地上。
他说“轻功”的时候，抓住一个扑来的食客的手，用那人手里的刀砍在另外一人的脖子上。
他说“看来那人没有骗你”的时候，已经坐回了座位上。而余下的三个食客脚下就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动弹不得。
“出来吧，他们动不了了，你可以继续讲你的故事了。”
瘦子听白衣男人这样讲，也只好这样做，因为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人就是楚留香了。
“那个骗子说的居然是真的？”他坐在白衣男人旁边，伸着脖子仔细看，“你真的是楚留香？”
“我没有说我是。”白衣男人从筷笼里取出一双新的筷子，仔细的擦了擦，捏在手里，问他，“到底是哪个人卖给你十双鞋，你可以现在就去跟他要回你的银子。”
瘦子回头看了看被点穴的三人，不是。
在地上扫视了一眼倒地的五人，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那个被面丢在脸上的人：“就是他！”
“他的脸被毁了，你居然认得出？”
“当然，我认得他下巴上那根毛！”
瘦子从他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子，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张丑脸总算有了些喜悦的表情，但是随即发现了一个问题：
“你不认识他们，对吧？”
“当然不认识。我只是听说有人打着楚留香的旗号，卖给一个人十双鞋，还要他把鞋全部跑坏，而那个人果真去跑了。这件事在江湖传的沸沸扬扬，所以我来看看。”
瘦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包袱，又看了一眼白衣男子，问道：“江湖上是怎么说的？”
“江湖上都说，那个人是傻子。”
“那你呢？”瘦子问道，“你觉得跑坏十双鞋傻吗？”
白衣男子摇摇头，笑道：“当然不傻，做事从一而终的人太难得了，我喜欢和这种人交朋友。”
瘦子的三碗面做好了，小二笑呵呵的把面端出来，客客气气的放在瘦子面前。
他把多加醋的那碗给了白衣男子，把刚准备转身离开的小二拽了回来，扯着他领子问道：“这次的面里没毒吧？”
“没、没有。”小二结巴道。
“放心吧，这家店我吃了很多年，老板我认识，就是这位拉面的店小二。”白衣男子吹了吹面，大口吃了起来。
瘦子伸着脖子望了望后厨的方向，问道：“那个老板呢？”
但是当他看到小二一脸尴尬的掩盖手背上的血迹时，便知道了答案。
“你是楚留香？”看白衣男子摇摇头，像在吹面，又像在否认，于是他换了一种问法，“你能教我轻功吗？”
“吃面吧，跟我学轻功也是浪费气力之事。”
各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吃着面，空气里只有吸面的声音。
已是亥时，长长的街道上只有这家面馆还是灯火通明，宛如夜中明星。
一个白衣男人走了进来，他走路的样子不急不慢，直接在最里的一张空座上坐定，用非常礼貌的语气说道：
“一碗阳春面，多加醋。”
老板点点头，给厨房门口的小二使了眼色，小二钻进厨房，传出拉面的声音。原来这小二兼任厨子。
那些食客还是低头吃面，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白衣男人心里也许觉得奇怪，但是他没有说话，拿出扇子给自己扇风。
又有人来。
一个满头大汗的瘦弱男子进了门，打破宁静：
“老板，三碗阳春面，一碗不加葱花！一碗不加醋！一碗多加醋！”
说完话才发现已经没有空桌，除了一群头都懒得抬的男人，就只有那个白衣男人笑容温和地瞧着他，所以他坐在那人对面。
他背上不知背了什么，臭气熏天，白衣男子忍不住发问，于是瘦子把背包摊开在桌上，原来是一堆破破烂烂的布鞋。
白衣男子合上扇子，数了数鞋，笑道：“你背着十双破鞋，在这家大半夜还没打烊的古怪面馆点了三碗面。看来你真的很饿。”
瘦子只顾着把鞋收进包袱里，眼睛也没去看他，不耐烦地答道：“我一口气跑坏十双鞋，肚子饿得不得了，就算这家店开在地府，我也一定要进来吃的。”
等他最后一只鞋也放进了包袱，白衣男子的面刚好被放在桌上，他从筷笼抽出两根筷子，开始吃面之前，他问道：
“你的十双鞋想必是有故事的。”
瘦子看着他的面，悄悄咽了一口口水：“有人要了我十两银子，然后给了我这十双鞋，说等我跑烂了他就教我轻功。”
白衣男子抬起头，夹在筷子上的几根面又放回了碗里：“那个人现在去哪了？”
瘦子叹了一口气：“自然是消失了，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跑坏十双鞋，也足够让一个人跑到让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你的运气不太好，遇上了骗子。”白衣又夹起面准备吃。
“这还用你说？我跑坏第三双鞋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我，一定是遇上了骗子，但是我不信，因为我觉得我的脚步真的变轻快了。”
白衣男子被他这句蠢话弄笑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
“因为我穷怕了，饿怕了，所以我要学轻功才能做像楚留香那样的飞贼。虽然我遇不到楚留香那样的师父，但是只要有人给我一点希望，我就会好好把握。”
白衣男子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还是头回听说楚留香被人叫做‘飞贼’。”
“有区别吗？”瘦子勾起半边脸笑了一下，这让他原本就干瘪的脸更丑了一些，“卖我鞋的那个人说的天花乱坠，还说等我跑坏十双鞋就能见到楚留香，结果我没日没夜的跑，只看到这个见鬼的破面馆，和一群见鬼的食客。”
他顿了顿，看着白衣男人：“就剩你一个大活人。难道你就是楚留香？”
白衣男人终于放下了筷子：“如果天下有你这种一根筋的人，就算我不是楚留香，那也一定要回答你‘我是’。”
吸面条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几乎是同时停了下来，八个食客几乎是同时站起，看着老板，像是在等他一句话。
“杀。”
老板说完这句话，就拉着小二钻进了后厨。八个食客从靴子里抽出明晃晃的匕首，向白衣男子扑了过来。
还不等白衣男子说话，瘦子已经躲到了柜台后面。白衣笑着摇摇头：“看来你的‘轻功’的确已有小成，看来那人没有骗你。”
他摇头的时候，把这晚滚烫的面条丢在一个食客脸上，他的脸就像是被烫熟了，即刻断气。
他说“看来”的时候，把两根筷子扔向两个食客的咽喉，二人登时倒在了地上。
他说“轻功”的时候，抓住一个扑来的食客的手，用那人手里的刀砍在另外一人的脖子上。
他说“看来那人没有骗你”的时候，已经坐回了座位上。而余下的三个食客脚下就像被什么东西黏住了，动弹不得。
“出来吧，他们动不了了，你可以继续讲你的故事了。”
瘦子听白衣男人这样讲，也只好这样做，因为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人就是楚留香了。
“那个骗子说的居然是真的？”他坐在白衣男人旁边，伸着脖子仔细看，“你真的是楚留香？”
“我没有说我是。”白衣男人从筷笼里取出一双新的筷子，仔细的擦了擦，捏在手里，问他，“到底是哪个人卖给你十双鞋，你可以现在就去跟他要回你的银子。”
瘦子回头看了看被点穴的三人，不是。
在地上扫视了一眼倒地的五人，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那个被面丢在脸上的人：“就是他！”
“他的脸被毁了，你居然认得出？”
“当然，我认得他下巴上那根毛！”
瘦子从他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子，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张丑脸总算有了些喜悦的表情，但是随即发现了一个问题：
“你不认识他们，对吧？”
“当然不认识。我只是听说有人打着楚留香的旗号，卖给一个人十双鞋，还要他把鞋全部跑坏，而那个人果真去跑了。这件事在江湖传的沸沸扬扬，所以我来看看。”
瘦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包袱，又看了一眼白衣男子，问道：“江湖上是怎么说的？”
“江湖上都说，那个人是傻子。”
“那你呢？”瘦子问道，“你觉得跑坏十双鞋傻吗？”
白衣男子摇摇头，笑道：“当然不傻，做事从一而终的人太难得了，我喜欢和这种人交朋友。”
瘦子的三碗面做好了，小二笑呵呵的把面端出来，客客气气的放在瘦子面前。
他把多加醋的那碗给了白衣男子，把刚准备转身离开的小二拽了回来，扯着他领子问道：“这次的面里没毒吧？”
“没、没有。”小二结巴道。
“放心吧，这家店我吃了很多年，老板我认识，就是这位拉面的店小二。”白衣男子吹了吹面，大口吃了起来。
瘦子伸着脖子望了望后厨的方向，问道：“那个老板呢？”
但是当他看到小二一脸尴尬的掩盖手背上的血迹时，便知道了答案。
“你是楚留香？”看白衣男子摇摇头，像在吹面，又像在否认，于是他换了一种问法，“你能教我轻功吗？”
“吃面吧，跟我学轻功也是浪费气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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