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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飞走了的烧鸡

    “谁……谁在外面?”

    “是我。”

    “你是谁?”

    “陈令全。”

    怎么会是他呢?

    冯七月跳下床,赤脚走到了门前,隔着门板问:“陈令全,真的是你吗?”

    “是我,快开门。”

    确定无疑后,冯七月开了门。

    “你小子,怎么这么磨蹭?”陈令全闪身进了屋。

    “谁知道会真的是你呀!”

    “这才几天没见面,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不是说你要在里面呆半个月吗?咋这么快就出来了?”

    “还不多亏了你呀。”

    “亏了我?”

    “嗯,这不是来答谢你了嘛。”陈令全说着,晃了晃手中的一个油腻腻的纸包。

    “那是啥?”

    “烧鸡。”

    冯七月一下子慌了神,连连摆手,说:“不要……不要,我没啥好答谢的,你还是自个儿回家吃吧。”

    陈令全知道他又想歪了,说:“你放心,这不是偷来的。”

    “那是哪里来的?”

    “我爸给买的,特地让我送过来,向你表示感谢。”

    冯七月还是不敢相信他的话,说:“算了,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让老师看见可就麻烦了。”

    陈令全把烧鸡放在了窗台上,说:“冯七月,真的得好好谢谢你。”

    “谢我干嘛?”

    “你不但没有落井下石揭发我,还当着警察的面为我求情,所以他们就让我早回来了。”

    “我……我也没说啥。”

    陈令全这才把警察到学校找冯七月问话,他不但没有把偷胶水、偷酒的事情说出来,反而还跟警察求情,说他变成那样,是因为家庭背影特殊。

    问话的警察记录了下来,回去后,便跟所长做了汇报,经过研究,就提前把他放了。

    “你可以回来上学了吗?”冯七月问。

    陈令全摇摇头,说:“感觉没戏了。”

    “你去问问蔡老师吧。”

    “算了,不去自找难堪了,就算是这边还要我,我也没法再面对同学们了,丢人丢大了。”

    “陈令全,你可不能自暴自弃,连伟人都说过,人不怕犯错误,只要能改就是好同志,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回来好好做人,好好学习就是了,同学们不会另眼看你的,真的!”

    “得了,用不着安慰了,我自己心里面有数。”陈令全看了一眼烧鸡,说,“我真想再跟你喝几杯,可现在不行,只能等到十年之后了。”

    “为什么?”

    “因为十年之后,咱就是成年人了,那时候可以放开来喝。”陈令全拉开门,说,“我走了,谢谢你!”

    冯七月喉头一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目送着陈令全的背影消失在了沉沉暮色之中。

    重新关上门,他望了一眼窗台上的烧鸡,肚子里的馋虫异常活跃起来。

    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一连咽了好几口口水,突然有了一个令自己激奋不已的想法——

    明天把这只烧鸡送给班主任蔡老师,让他帮忙想个法子,让陈令全回到尖子班来上学。

    上床之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那个想法在纠结,还是因为那只烧鸡的诱惑,心里闹哄哄,一阵接着一阵。

    好在那个“女鬼”没再出现过,到了后半夜就睡着了,并且睡得很踏实,连个恶梦都没做。

    醒来后,天刚蒙蒙亮,窗口已经有了微弱的晨曦。

    冯七月知道蔡老师有早起晨练的习惯,就下床穿好了衣服,想着带上烧鸡去操场找他。

    可到了窗口一看,整个人瞬间石化了——烧鸡没了!

    他拉开电灯,满屋子找了个遍也没见着烧鸡的影子,甚至还钻到了床底下,连墙根下的老鼠洞都抠了,也没闻着星点的烧鸡味道。

    奇怪,完整的一个烧鸡去哪儿了呢?

    找来找去,天已经大亮,当他再次找到窗前察看时,这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原来最下端的玻璃破了个洞,是用塑料薄膜糊上的,这时候薄膜破了个洞,很明显,烧鸡就是从那儿“飞出去的”。

    冯七月开门走了出去,弯下腰,瞪大眼睛,窗台、地上找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任何疑点。

    他端详着那个破洞,心里有了很多种猜测——

    被人偷了;

    被猫叼了;

    被老鼠拖洞里了;

    小偷?

    疯子?

    捡破烂的?

    ……

    唉,已经丢了,还猜来猜去的有个鸟用啊?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甩开腮帮子干掉它呢,也好痛痛快快解解馋,饱一回口福。

    可烧鸡虽然没了,但该办的事儿还得办呀!

    冯七月锁上门,小跑着去了操场,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在打拳。

    没错,那人就是蔡老师,全校二十多个老师,就他一个人会打拳,听说他打的那叫八卦拳。

    见蔡老师打得有招有势,虎虎生威,冯七月没敢随意惊扰他,默默站在一边瞅着。

    蔡老师收了功,吐一口气,问冯七月:“你是不是也想学打拳呀?”

    “不……不……我……我怎么会练那个呢?”冯七月慌里慌张地说。

    “那你说吧,这么早来找我干嘛?”蔡老师捏了捏手指,发出了嘎巴嘎巴的声响。

    “我……我,蔡老师,我见到陈令全了。”

    “啥时候?”

    “昨天晚上?”

    “你在哪儿见到他了?”

    “在……在宿舍里。”

    “他不是在拘留所里吗?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他被提前释放了。”

    “提前释放?”

    “是啊。”

    “不是说关他半个月吗?这才不到一个星期吧。”

    “我……我也不知道。”冯七月没有把实情说出来。

    蔡老师一看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往前走了几步,问道:“他又来找你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偷东西与你分享了。”

    “他是带来了一只烧鸡。”冯七月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起来了。

    冯七月,你这个傻瓜,既然烧鸡已经丢了,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看来他还是屡教不改,这个熊孩子,真是没救了!”蔡老师说完,长长嘘了一口气。

    “老师,不是您想的那样,那鸡不是偷来的。”

    “那是哪儿来的?”

    “他说是他爸花钱买来的。”

    “你相信吗?”

    “看上去他说的不像是假话。”

    “那你说,他原来说的那些像假话吗?那小子,会装的很,白天在学校里装得人模狗样,一到夜里就成了梁上君子,这时候你还相信他?”

    “蔡老师,其实他……他没那么坏。”

    “冯七月,你又不是个小孩子了,怎么连一点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呢?”蔡老师吸了一口凉气,皱着眉问冯七月,“对了,他为什么要在夜里送一只烧鸡给你?”

    冯七月只得坦白交代了。

    他说陈令全摸黑来送烧鸡的目的,就是为了表示谢意,并说出了自己想请蔡老师帮忙把他留在尖子班的想法。

    “就是因为那只烧鸡,你才为他求情?”

    “不是,我就是觉得他被开除了挺可惜的。”

    蔡老师稍加思量,说:“我对他的人品抱有怀疑,老话说本性很难移,万一他再犯毛病呢?尤其是像他那种小偷小摸的人,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冯七月说:“不会的……不会的,这一次看上去他真的后悔了,还当着我的面发过誓,说以后绝对不再干那种事了。”

    蔡老师突然问:“冯七月,你究竟多大了?”

    “十四,不,虚岁十五了!”

    “不像啊,我怎么觉得你处事像是二十四岁了。”

    “蔡老师,我只是打心底里可怜陈令全,他很不幸,妈妈没了,他爸又为他娶了一个后妈。可他那个后妈凶得很,我亲眼见识过,就跟个魔夜叉差不多,吓死个人了。”

    蔡老师呆着脸想了想,说:“冯七月,人善良点可以,但不能盲目善良,你知道吗?”

    “哦。”

    “至于陈令全留在尖子班的事儿,很复杂,甭说我了,就连校长说了都不算。这样吧,等我写个书面材料递上去,让领导们研究一下再说吧。”蔡老师说完,朝着操场外面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又回过头来,问冯七月:“你说那只烧鸡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