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长空城
大离724年，四月，长空城。
一人一马在薄雾之中从东面来，进得城内，马上翻下来一个背挂长刀的青年。
正是刚刚从临苇城而来的卢野，
走进街旁的茶馆打听了一下情况，不一会儿他便走了出来。
天兵阁的车队在北城。
他翻身上马，自东城一路走到北城，这才发现这长空城简直是一座巨城。
此城北御北面的燕雄岭山脉，南接自祖河修筑而来的大运河，是为整个燕州的水路转运终点。
大运河与南面的浩水相接，洢水滚滚东去，注入东海。
同时在陆路上，有朝廷修筑的众多陆路大道，堪称是四通八达，是整个燕州境内的交通中心。
由于北邻关外的铁蛮一族，两边货物流通，是为贸易的中心地区，因此城内摩肩接踵，仅就常住人口而言，稳定在数百万往上。
再算上流动人口，则完全无法统计。
城池方圆近数百里，仅内城就方圆一百里开外，说是一座巨城一点问题都没有。
卢野深入其中，当真有鹰入长空，鱼进大海的感受，只觉自家完全只是沧海一粟，被淹没进那汹涌的怒潮之中。
从前只在荒城打转，见惯了风雨飘摇，还以为大离吃枣药丸。
但是来此大城，见此雄伟壮阔，恍忽中生出一种身处太平盛世之感。
大离这只巨兽，看来一时半会还不会倒下，除非真的有一只大手扼住它的喉咙，有一股洪流淹没它的鼻息。
这是一个大时代。
……
阔别半年多，路大衍看见卢野也是非常高兴。
“你……你不会已经踏入先天了吧？？”路大衍满脸惊奇。
卢野看见这位老大哥，心头一暖，但他更担忧母亲，略一点头，当即不答反问道：“我妈怎么样。”
路大衍听见这个问题，脸上浮现一抹忧色，完全忘记了对卢野的问话，道：“令堂的情况很不好，唉，怪我没有照顾好她，她很担心你。”
卢野当即说道：“带我去见她。”
“好。”
卢野再次看见母亲时，差点认不出来她。
几个月的功夫，她老得不成样子，头发白得厉害，身体更是骨瘦如柴，孱弱不堪，好不容易睡着，卢野一时没有唤醒她。
“她很担心你，茶饭不思，为了求神佛保佑你，不愿意沾荤腥，又不愿意睡觉，身子骨每况愈下，真是药石难治。”
卢野苦笑着说道：“难道你们就听不到我们的消息吗？我们打赢了。”
路大衍长叹一声：“朝廷已经放弃了关外的土地，从那里逃回来的人只是一个劲的说那边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事情的变化完全超出了卢野的意料，如果知道会如此，很难说他会不会选择留下。
王翠花终于悠悠醒转，看见儿子的脸，还以为是做梦，直到卢野跟她再三保证说这不是梦为止，她才意识到儿子终于活着来了。
久别重逢，他们在路大衍家里吃了好一顿饭，第二天，卢野开始出去找房子。
他没有第一时间按照宋老头说的，前去东城寻找鬼叟，他决定自己先了解一下城内的情况。
对于宋老头口中的舞阳宗，卢野本人是有一点戒心的，这种秘密宗派或者组织往往都有很大问题，能出宋老头这种怪人的宗派多少有点叫人害怕啊。
很快，卢野通过路大衍和各路消息，大约明白了此城之内的情形。
当今的长空城甚或是整个燕州主要由都督府、刺史府控制，其中掌控都督府的燕王是当今皇帝的幼子李颍。
以当今朝廷的都督制度而言，李颍实际上是掌控者燕州的军事大权，并且可以任意影响此州之内的政事，整个刺史府可以说是生存在都督府的卵翼之下。
地方上以任、游、王、史四大族为鼎盛，常年有人在朝中出将入相，其中王氏一族的家主更是当今大离的中书令，堪称是风头正盛。
帮会这一方面，这一燕铁会为最，此会堪称是整个北境大地的最大帮会，几乎无处不有，各类贩夫走卒，屠狗之辈，武林强手，此会都有收纳。
宗派一面，当以四大家族和官府联合把控的燕云书院为最。
除了燕云书院以外，还有其他书院，都是一类。
在大离，书生不再像是卢野印象中那般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完全恢复当年圣人六艺全授的传统，武艺高强者比比皆是。
至于卢野传统意识里的儒释道三宗，明面上，当以道宗为次。
不过历经汉末的平等道大乱之后，正统道藏的许多传承被斥为异端，道典遭到掠夺，道宗遭到沉重打击，只能在儒宗的卵翼下苦苦维持，终大离一世，威势大堕。
到近代，一股道学的风潮在士子中间流行开来以后，道宗才略有起势。
以燕州而论，当以观仙阁为最大的道宗门派，此外还有天游观，穷宇观，玉霄阁等宗门，他们都同属于大离掌控的道院。
当然比之书院而论，都是小巫。
至于佛门，由于今年来的大乘教佛祸大作，因此式微，可先不论。
此外，就是各类秘密宗派，路大衍对此讳莫如深，卢野也没有强问。
他现在最为关心的，是先天之上的功法问题。
但以现今的形势而论，若不愿意走宋老头给他指明的路，就只剩下以下几条路，去天游观当道士，从军亦或是地下宗派。
去书院是不可能的，当今大离奉行的是九品官人法的制度，不但仕途一道全由州内的中正举荐，就连加入书院，也是要家族举荐的。
这完全垄断了寒族下层接触上层武道的路线，要知道书院几乎垄断了所有上层的武道典籍。
第二条路就是去道观。
虽然当今道宗有了起势，但绝大部分大族子弟依然会去书院，对于大族来说道观的作用只用于陶冶情操，在此等形势之下，道宗只能被迫招收一些寒族子弟。
此外，就是从军，这大约是所有寒族为数不多的上升通道，这是有能力有野心者会选择的道路。
当今之时，谁都看得出来动荡将至，正是军人施展拳脚的时候。
不过当今大离所奉行的，正是世兵制，也就是说一入军籍，永世难脱，绝大部分人去了只是炮灰。
此外，就是秘密宗派了和帮会了。
所谓的秘密宗派，在大离官方来说，所有秘密宗派都是魔教，他们的来源极其久远，追根朔源，往往能有数千年。
他们往往是正派武林和官方围剿的对象。
此类宗门往往隐于尘埃当中，活动在阴暗的角落。
不过由于近年来局势动荡，魔教渐渐有浮出水面，堂而皇之的趋势。
至于帮会，则鱼龙混杂，没有固定的传承，各个堂口的武艺往往都差别很大，武功完全不成系统，完全不是宗派那一套体系，极少会有人抱着学武的心态加入帮会，通常进入此类帮会的人都抱着讨生活、互助抗暴等目标。
卢野倒也不是那么着急做决定，他现在已经是一员高手，先天的层次，不管丢到哪里，都是一位勐男，而且他兜里也有钱，不急着出门讨生活。
正当他决定要选择未来一条路时，一件事情，完全打破了他的计划。
他母亲去世了。
一人一马在薄雾之中从东面来，进得城内，马上翻下来一个背挂长刀的青年。
正是刚刚从临苇城而来的卢野，
走进街旁的茶馆打听了一下情况，不一会儿他便走了出来。
天兵阁的车队在北城。
他翻身上马，自东城一路走到北城，这才发现这长空城简直是一座巨城。
此城北御北面的燕雄岭山脉，南接自祖河修筑而来的大运河，是为整个燕州的水路转运终点。
大运河与南面的浩水相接，洢水滚滚东去，注入东海。
同时在陆路上，有朝廷修筑的众多陆路大道，堪称是四通八达，是整个燕州境内的交通中心。
由于北邻关外的铁蛮一族，两边货物流通，是为贸易的中心地区，因此城内摩肩接踵，仅就常住人口而言，稳定在数百万往上。
再算上流动人口，则完全无法统计。
城池方圆近数百里，仅内城就方圆一百里开外，说是一座巨城一点问题都没有。
卢野深入其中，当真有鹰入长空，鱼进大海的感受，只觉自家完全只是沧海一粟，被淹没进那汹涌的怒潮之中。
从前只在荒城打转，见惯了风雨飘摇，还以为大离吃枣药丸。
但是来此大城，见此雄伟壮阔，恍忽中生出一种身处太平盛世之感。
大离这只巨兽，看来一时半会还不会倒下，除非真的有一只大手扼住它的喉咙，有一股洪流淹没它的鼻息。
这是一个大时代。
……
阔别半年多，路大衍看见卢野也是非常高兴。
“你……你不会已经踏入先天了吧？？”路大衍满脸惊奇。
卢野看见这位老大哥，心头一暖，但他更担忧母亲，略一点头，当即不答反问道：“我妈怎么样。”
路大衍听见这个问题，脸上浮现一抹忧色，完全忘记了对卢野的问话，道：“令堂的情况很不好，唉，怪我没有照顾好她，她很担心你。”
卢野当即说道：“带我去见她。”
“好。”
卢野再次看见母亲时，差点认不出来她。
几个月的功夫，她老得不成样子，头发白得厉害，身体更是骨瘦如柴，孱弱不堪，好不容易睡着，卢野一时没有唤醒她。
“她很担心你，茶饭不思，为了求神佛保佑你，不愿意沾荤腥，又不愿意睡觉，身子骨每况愈下，真是药石难治。”
卢野苦笑着说道：“难道你们就听不到我们的消息吗？我们打赢了。”
路大衍长叹一声：“朝廷已经放弃了关外的土地，从那里逃回来的人只是一个劲的说那边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事情的变化完全超出了卢野的意料，如果知道会如此，很难说他会不会选择留下。
王翠花终于悠悠醒转，看见儿子的脸，还以为是做梦，直到卢野跟她再三保证说这不是梦为止，她才意识到儿子终于活着来了。
久别重逢，他们在路大衍家里吃了好一顿饭，第二天，卢野开始出去找房子。
他没有第一时间按照宋老头说的，前去东城寻找鬼叟，他决定自己先了解一下城内的情况。
对于宋老头口中的舞阳宗，卢野本人是有一点戒心的，这种秘密宗派或者组织往往都有很大问题，能出宋老头这种怪人的宗派多少有点叫人害怕啊。
很快，卢野通过路大衍和各路消息，大约明白了此城之内的情形。
当今的长空城甚或是整个燕州主要由都督府、刺史府控制，其中掌控都督府的燕王是当今皇帝的幼子李颍。
以当今朝廷的都督制度而言，李颍实际上是掌控者燕州的军事大权，并且可以任意影响此州之内的政事，整个刺史府可以说是生存在都督府的卵翼之下。
地方上以任、游、王、史四大族为鼎盛，常年有人在朝中出将入相，其中王氏一族的家主更是当今大离的中书令，堪称是风头正盛。
帮会这一方面，这一燕铁会为最，此会堪称是整个北境大地的最大帮会，几乎无处不有，各类贩夫走卒，屠狗之辈，武林强手，此会都有收纳。
宗派一面，当以四大家族和官府联合把控的燕云书院为最。
除了燕云书院以外，还有其他书院，都是一类。
在大离，书生不再像是卢野印象中那般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完全恢复当年圣人六艺全授的传统，武艺高强者比比皆是。
至于卢野传统意识里的儒释道三宗，明面上，当以道宗为次。
不过历经汉末的平等道大乱之后，正统道藏的许多传承被斥为异端，道典遭到掠夺，道宗遭到沉重打击，只能在儒宗的卵翼下苦苦维持，终大离一世，威势大堕。
到近代，一股道学的风潮在士子中间流行开来以后，道宗才略有起势。
以燕州而论，当以观仙阁为最大的道宗门派，此外还有天游观，穷宇观，玉霄阁等宗门，他们都同属于大离掌控的道院。
当然比之书院而论，都是小巫。
至于佛门，由于今年来的大乘教佛祸大作，因此式微，可先不论。
此外，就是各类秘密宗派，路大衍对此讳莫如深，卢野也没有强问。
他现在最为关心的，是先天之上的功法问题。
但以现今的形势而论，若不愿意走宋老头给他指明的路，就只剩下以下几条路，去天游观当道士，从军亦或是地下宗派。
去书院是不可能的，当今大离奉行的是九品官人法的制度，不但仕途一道全由州内的中正举荐，就连加入书院，也是要家族举荐的。
这完全垄断了寒族下层接触上层武道的路线，要知道书院几乎垄断了所有上层的武道典籍。
第二条路就是去道观。
虽然当今道宗有了起势，但绝大部分大族子弟依然会去书院，对于大族来说道观的作用只用于陶冶情操，在此等形势之下，道宗只能被迫招收一些寒族子弟。
此外，就是从军，这大约是所有寒族为数不多的上升通道，这是有能力有野心者会选择的道路。
当今之时，谁都看得出来动荡将至，正是军人施展拳脚的时候。
不过当今大离所奉行的，正是世兵制，也就是说一入军籍，永世难脱，绝大部分人去了只是炮灰。
此外，就是秘密宗派了和帮会了。
所谓的秘密宗派，在大离官方来说，所有秘密宗派都是魔教，他们的来源极其久远，追根朔源，往往能有数千年。
他们往往是正派武林和官方围剿的对象。
此类宗门往往隐于尘埃当中，活动在阴暗的角落。
不过由于近年来局势动荡，魔教渐渐有浮出水面，堂而皇之的趋势。
至于帮会，则鱼龙混杂，没有固定的传承，各个堂口的武艺往往都差别很大，武功完全不成系统，完全不是宗派那一套体系，极少会有人抱着学武的心态加入帮会，通常进入此类帮会的人都抱着讨生活、互助抗暴等目标。
卢野倒也不是那么着急做决定，他现在已经是一员高手，先天的层次，不管丢到哪里，都是一位勐男，而且他兜里也有钱，不急着出门讨生活。
正当他决定要选择未来一条路时，一件事情，完全打破了他的计划。
他母亲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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