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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凤鸣啼血(七)

    这是柄古刀,相传是东汉时所铸。

    精钢打造的刀身,通体雕饰着线条流畅的错金涡纹和流云图,刀鞘是纯银的,也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上面还镶着十二颗极品明珠。

    在汉朝,宝刀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而这一柄无疑是其中的精品。它是令人惊叹的艺术品,是价值连城的古董,但它同时也是件不可多得的杀人利器。

    尤其,在朱承砚握上刀柄的那一刻。

    这一人一刀进入视线,朱载圳眼中的寒意就已被寒意凝结。

    他认得这把刀!

    这是昔日最得宠的方士陶仲文献给嘉靖的宝物,据说其中还有段颇为曲折的故事。那一年他才九岁,朱承砚八岁,他们经常一起在国公府中练功,由同一个师父传授一样的武艺。他是尊贵的皇子,没有机会接触其他的人,就连母妃和皇兄朱载垕极少有机会可以相见,在他孤独的童年岁月里,这位国公府的大公子是他唯一的玩伴。直到这柄刀出现之前,他也一直把朱承砚当成他在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

    刀是嘉靖恩赐的,却不是赐给他,而是赐给了朱承砚。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朱承砚不再与他一起玩耍,一起练功了,他有了嘉靖专门安排的老师,开始频繁地进出皇城。很快,他成了当今圣上最亲近、最喜爱的人,俨然已经比他跟朱载垕更像个皇子了。十四岁,他破格加入了锦衣卫;十六岁,破格他当上了锦衣卫同知;十七岁,他有了代表锦衣卫最高荣耀的飞鱼服;十八岁……

    现在,他握着这柄宝刀,直直地注视着他,如此平静、如此冷漠。

    朱载圳笑了起来。

    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景王,穿着华丽的服饰,带着高贵的气质,但当笑容浮现的时候,他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杭州小巷里那个神秘的灰衣人。

    他笑得诡异、邪魅,但却迷人。

    “你也来了?真是好久不见啊!”

    “把何以薇留下。”朱承砚淡淡道。

    朱载圳微笑道:“你留下她做什么?如果我记得没错,你的未婚妻似乎不是她吧?“

    上官无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关你屁事!还敢让我滚,要看该滚的人是你!省得刀剑无眼,伤了您的千金之躯!”

    朱载圳似乎没有听到,仍然只是看着朱承砚:“你真要跟我动手?二对三,再加一支仿造的凤鸣,你有把握?”

    朱承砚平静地看着他。

    沉默无疑是他最明确的回答。

    “王爷错了,”俞祈信端起茶杯,缓缓站了起来,“不是二对三,而是三对三。”

    上官无伋一把将他扯到身旁,哂道:“你得了吧!就你的武功不给我们惹麻烦就不错了,赶快走!”

    俞祈信淡淡一笑:“冼家的兵器如此厉害,又何必一定要武功呢?”

    上官无伋的眼睛一亮:“你已经会用凤鸣了?”

    这句话刚落地,朱载圳与何以薇就同时一震。

    “‘凤鸣’的使用方法早就落入锦衣卫手里,既然他们可以教景王爷,自然也可以教我。”面对众人惊骇的目光,俞祈信还是十分平静,“三对三,一支是仿造的凤鸣,一支是真凤鸣,谁胜谁负,王爷应该很清楚吧?”

    朱载圳微微一颤。

    与何以薇、江邻月的震惊不同,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先是不经意地瞄了何以薇一眼,这才直直地盯着俞祈信,语气有些不自然:“凤鸣在你手上?你看过凤鸣了?”

    ——如果凤鸣在他手上,那他自然是看到了。

    这两个问题实际上是一样的,也是多余的,一个思维敏捷的人应该不会说如此没有逻辑的话。可他的表情却很认真,尤其问到第二个问题时还显得有些着急,似乎他真正关心的并不是凤鸣在谁手上,而是俞祈信有没有看过凤鸣。

    难道凤鸣上有什么秘密,寻常人看不得?

    何以薇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神色,似乎也在猜测他的心思。

    俞祈信微笑道:“王爷不如更直接地问我是不是认得小篆。”

    上官无伋愣了一愣,突然明白过来:“哦!你说的是笛子上的小篆?那两个到底是什么字?”

    朱载圳直直地盯着俞祈信,眼神严厉中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似乎想求对方不要说出来,可脸上却不肯承认,还露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俞祈信微笑不语。

    “各位,”一旁的何以薇悠悠叹了口气,“你们的哑谜或许很有意思,但能不能等处理了我这个无关的人之后再猜呢?”

    朱载圳微微一颤,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充满了不忍与怜惜之意。他转向朱承砚,目光变得冰冷:“你若一定要动她,最好有本事先杀了我。”

    朱承砚清秀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缓缓抽出了刀。

    杀气弥漫,火光一触即发,在场的五个人注意力都瞬间提升至顶峰。

    “来。”俞祈信突然拉了拉上官无伋的衣袖,像她使了个眼色,“这杯茶很香,你试试看。”

    “喝……喝茶?”上官无伋愣愣地看着他手中的杯子。

    “就喝一口,相信我。”

    他那真诚和严肃的表情让上官无伋愣了一愣,她犹豫了片刻,这才半信半疑地接过杯子。

    什……什么意思?双方都要拼个你死我活了,还要叫我喝茶?难道这杯茶可以帮助我杀了何以薇吗?

    上官无伋的脑中闪过一道尖锐短促的笛声。

    对!凤鸣!

    说不定是跟凤鸣有关。同样是听到笛声,我的身体会僵住,甚至连气血都变得紊乱,可吹笛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难道跟君山银针茶有关?朱载圳喜欢喝,何以薇也喜欢喝……

    “快,喝一口吧!”俞祈信又催促道。

    这一次上官无伋不再犹豫,仰头就倒,一饮而尽。

    的确是好茶,入口后清香沁人、齿间留芳,让她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在荒原上的那一吻。可是吻她的人此时却站在另外一个女人身旁,还要用生命去保护那个人的安全。

    还让我滚!

    上官无伋恨恨地咬牙,心忖不知道哪个混蛋不久前还一脸深情跟我表白呢,王八蛋!

    “这是薛御医配的药,无色无味。”俞祈信的声音响起,打断她的思绪,“它会影响气血运行,如果妄动真气就会受内伤。”

    上官无伋的眼睛瞪得滚圆。

    “对了,这种药还有个小缺点。”俞祈信还在不急不慢地继续,“沾一小口皮肤就会过敏,如果喝得太多,比如一整杯的话,很有可能会毁容的。”

    “铛!”

    杯子从手中坠落,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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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身上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近、去信赖。

    这是何以薇对俞祈信的评价,很客观很准确。

    上官无伋今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在第一次见面时一掌拍死那个年轻的镖师,才会一次一次地信任他,又一次一次地栽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