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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又见白色,无期之约(四)

    走进富贵山庄之后,上官无汲才发现事实远比她想象中的糟糕。花园的石头上、大厅里墙上都有兵器划过的痕迹,而且接近一半的花草和桌椅都是新换的上,想必原先的那些都在昨晚的那场浩劫中遭了秧。

    几个家丁正抬着崭新的波斯地毯往会客的大厅走来,见到上官无汲站在门口都吃了一惊。

    “小……小姐!”

    “连地毯也弄坏了?”上官无汲微微皱起眉,“他们到底在哪动的手?为什么连花园都有打斗的痕迹?”

    “这个小的们不太清楚。”

    “你们昨晚都不在山庄里吗?”

    “在……在啊!”

    “那怎么会不知道?昨晚不是有上百号人吗?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就一点都不知道?”

    家丁只得一脸为难地道:“小的们真的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大老板也不许任何人再提此事,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了。”

    “那沈昌呢?还有你们的护院头子,好像叫什么章老大是吧?叫他来见我!”

    “章主管昨晚上死了。”

    “什么!”上官无汲失声道,“是谁做的?是朱载圳还是朱承砚?”

    “是一群穿黑……”有人正要说,却被身边的人撞了一下,顿时又住了口。

    上官无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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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载圳!你给我滚出来!”

    她一脚踹开院门,就冲了朱载圳所住的“闲云流水”。这个地方倒依然清幽别致,丝毫没有受昨晚那场骚乱的影响。只是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很浓的药味,跟以往的茶香、熏香形成很大的反差。小厅的门敞开着,几个丫鬟端着脸盆从珠帘后匆匆走出来,里面的水竟红得像血一般。

    上官无汲全身一颤。

    “这是……”

    “快拿毛巾来!”

    里面传来了少女焦急的声音,应该是孪生姐妹花中的其中一个,但具体分不出是姐姐还是妹妹。

    上官无汲又是一颤。

    她的怒气突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又有几个丫鬟端着新的脸盆毛巾进去,但她的两条腿却像注了铅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

    “无汲?”一道熟悉悦耳的男声从她的身后传来,“你怎么来了?”

    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妙的声音了!

    上官无汲猛地转过身,看着眼前高贵俊美的男子。

    “你没事吧?”男子惊讶地问,“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上官无汲呆呆地看着他。

    “我现在有点忙,你先回去吧!”

    男子说着向身后一位郎中打扮的人使个眼色,后者立即提起药箱跑了进去。男子紧跟着快走了几步,但经过上官无汲身旁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看着她苍白的脸。

    显然,他是关心珠帘后的情况的。但在看到上官无汲反常的神情之后,另一种更强烈更炙热的感情又让他忘记了眼前的一切。

    “走!”他拉起上官无汲的手,快步往外走,“这里面太乱了,到外面再说。”

    上官无汲顺从地跟着他的脚步,依然没有说话。

    门外是一片美丽的紫竹林,在晨风中泛起阵阵紫色的波涛,犹如仙境。男子停下脚步,用一种充满关怀与担忧地目光注视着她的眼睛,用他独特而迷人的声音问道:

    “你……”

    他刚说出第一个字,就全身一颤,俊美的脸庞露出了惊呆的表情。

    ——上官无汲拥住了他。

    ——用她的双手突然并且坚定地拥着了他颀长高贵的身躯。

    男子僵住。

    “我以为里面那个是你……”上官无汲紧紧地搂着他,缓缓道,“我以为你受了伤……我以为你快死了……”

    她的手在他的身后颤抖,竹子也在晨风中颤抖。在阵阵的涛声中,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却一字一字清晰地传进了男子的耳朵里。

    男子没有动。

    从发丝到指尖都没有动。

    他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种近乎痛苦的悲伤之情。

    “他是没有死,”南宫彦冷漠的声音从涛声中传来,打破了这美妙的情景,也撕裂了上官无汲此刻的温存,“但南宫绝死了。”

    上官无汲的心一颤。

    “你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听错了,尽管她的手心已经因为这句听错的话而变得冰凉,“谁死了?”

    回答她的是一道短促的破空声。

    一把剑擦过她的发丝,嵌入了前面的竹杆中。这是一把用特殊材料打造的软剑,通体洁白如雪,晶莹剔透。

    上官无汲缓缓地松开手。

    她认得这把剑。

    它曾经划过她的喉咙,直到此刻她都还清晰地记得它冰冷的剑锋下那隐藏的温度。就像冰雪消融,那温暖的阳光带着灼热的光芒,洒落在这雪白的天地之间。

    一个真正用剑的人是不会轻易丢下他的剑的,除非他已经没有能力再握紧这把剑。当这把剑从南宫彦的手中射出的时候,这一切又意味着什么?

    她想她可能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但又似乎不能真正地明白。所以她只能伸出手去触摸剑柄,感受到它的存在,然后才转过身看着南宫彦的眼睛,问道:“你从哪来的?”

    “院子里。”南宫彦毫无表情地回答。

    “谁的院子?”

    “我的。”

    “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

    上官无汲看着他:“是南宫绝交给你的?”

    南宫彦先是一愣,随即泛起一丝嘲讽地冷笑,道:“对!是他给我的,他今天早上亲手交给我的。”

    上官无汲的心也随着这个笑容而变得冰凉。

    剑不是他送来的。

    他是个孤独而高傲的男人,没有亲情,没有友情。他不会把自己的剑交给任何人。而且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此刻应该还在岭南……

    她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轻轻拔出了这把剑,缓步离去。

    紫色的海洋,紫色的波涛,突然变成了一片苍茫的雪地,那耀眼的白色刺痛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