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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1)

    你的生活,可能只是别人的剧本。

    ——题记

    花朝百无聊赖地把手里的硬币玩出了花,屁股下面的椅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他有些无奈地伏在桌子上,自下而上看着面前人的脸,“大爷,您都在我这儿坐了一个小时了,您到底想咨询点儿什么呀?”

    对面的大爷神色有些艰难,试探地瞄了他一眼,又瞄一眼,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小心翼翼看着花朝,“小伙子,你们这儿真的可以给客户的咨询完全保密吗?”

    花朝精神一振,立刻坐正了,“当然,我们这可是正经的心理工作室。”

    “多正经?”

    “就……很正经,超级正经。”

    “不外传?”

    “不能够。大爷,您想咨询什么尽管说,您说您这么干坐着什么也不说也是要付钱的呀,我们朝心工作室可是按时收费的。”

    大爷“嘶”了一声,苍老的脸上很有些一言难尽,“我能先问个题外话吗?”

    “您问,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工作室的宗旨就是,顾客就是上帝,上帝问话,那必须得认真回答呀。”

    “那上帝问问你,你们这工作室……取什么名字不好,为啥要叫糟心?自己不觉得糟心吗?”

    花朝:“……”

    “怎么呢?有什么难言之隐?”

    花朝:“不……”

    “那就是上帝的话不好使了?”

    花朝艰难地道:“大爷,那个字念zhāo,不是zāo,平卷舌区分清楚很重要。”

    “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糟心吗?”

    “来来来,大爷,您跟我一起念,只凹朝,舌头得卷起来,您别卷那么大幅度啊,都大舌头了。”

    半个小时后,花朝疲惫地强行转了话题,“大爷,咱唠正题吧,跟我这学普通话和心理咨询不是一个价儿,得加钱。”

    大爷之前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勇气被这半个小时糟心的普通话教学给搅合的稀碎,话题一转,立刻又开始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真的……”

    花朝怕了,端起水杯飞快抢答,“真,比真金还真,不外传,不泄密,很正经!”

    大爷:“我好像……出轨了。”

    花朝一口水没含住险些呛死:“咳咳咳……”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眼底的八卦之光,“咳,怎么呢?”

    “你这眼神……让我很难继续下去。”

    花朝极力一本正经,“没有没有,我就是喝水呛着了,您要相信我的专业素养。”

    大爷没在他这张脸上看到什么专业素养,可话头已经开始了就很难再停下来。

    他有些艰难地开始描述,“我好像爱上了一个姑娘。”

    花朝:“……男人都爱姑娘,爱上姑娘是正常的,爱上男人就比较麻烦了。”

    大爷糟心地看了他一眼,“你能先听我说吗?”

    花朝用手里的硬币在自己嘴上比划了一下,住嘴了。

    大爷:“我好像爱上了一个姑娘。”

    花朝等着下文。

    半晌\t,大爷没忍住,“你没什么要说的?”

    花朝一本正经:“……我听着呢,倾听是心理医生的基本素养。”

    大爷没等来新的厥词,只好干巴巴继续道:“……可我没见过那个姑娘。”

    花朝:“……”

    大爷:“她一直在我的梦里面,一直。”

    感情就是做了个春梦?因为做了个格外美好的梦所以跑来见心理医生?

    是不是有点过于兴师动众?

    没得到花朝的回应,大爷很有点不甘心,“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这不止是个爱做春梦的大爷,还是个很有沟通欲望的大爷。

    花朝:“呃,\t一直是什么频率?\t”

    大爷的脸上飘上一层可疑的红晕,居然有点羞涩。

    “开始的时候三两个月梦到一次,现在差不多三五天……就要来一回。”

    花朝被这出其不意的羞涩糊了一脸,堪堪维持住自己心理医生的专业形象。

    “呃,频率是有点高。不过大爷,您这顶多算是心存美好的向往,每个男人心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梦中情人,或者在大荧幕上或者在硬盘里的小荧幕上,您这连荧幕都没上,应该够不成出轨那么严重。”

    “可那些梦实在太真实了,梦里面的感觉也太真了。你说我这是不是着了什么狐狸精之类的道儿了?你能给我驱一下不?最好是………”

    大爷神态忸怩,做贼一样四周瞄了一眼,压低了嗓子\t,“最好是只驱邪,人留着……”

    花朝终于应了他那见鬼的工作室名字,一脸的糟心:“……大爷,您容我狡辩一下,我们朝心工作室,名字虽然取的的确糟心了点,可确实是正经的心理工作室,真不是跳大神的,您这个业务对我们来说有点超纲,那属于灵魂学范畴了,和心理学不太一样。”

    大爷有点焦急\t:“怎么就不一样呢?一回事啊。”

    “呃,归属地不同,我们归阳间,您说的这个……可能得归属阴间,界跨得……有点大……”

    一个小时后。

    花朝心力交瘁地一边穿外套一边打电话给秦深,“最近的客户越来越离谱,今天居然有个大爷来请我跳大神。”

    秦深有点微微的烟嗓,声音沙沙的。

    花朝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女孩嘴角挂着的那个淡淡的笑,“说明你业务范围越来越广了,好事。”

    “也是哈,业务广赚钱多,房贷老爷不好伺候,要不明儿我去请个法器回来?这种八成来钱挺快的,一次收他个二十万不过分吧?这都跨了阴阳两界了,挺危险的呢。”

    秦深笑出了声。

    她即便是大笑,也是张弛有度的,不会很夸张。

    花朝想象着她现在的样子,惯常锋利的眉眼此时应该弯弯的,嘴角噙着笑,耳际的头发垂下来一点。

    很好看。

    她总是很好看。

    不是常规审美上的好看,瘦瘦高高的,脸颊没什么肉。

    不笑的时候给人感觉很冷淡,笑起来又带着点孩子气。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声音都跟着温柔了下来。

    \t“晚上想吃什么?听说东港新开了家私房菜味道不错,去试试?“\

    “梧桐巷?”

    “你怎么知道?”

    花朝打开车门,被车里的热气扑面蒸了个倒仰。

    “这温度快赶上烤箱了,地下车库再不修好,我身上的零件就得先返厂了,这一天天的,车受得住,人也受不住啊。“

    “你们地下车库还没修好?挺长时间了吧?”

    花朝发动引擎,开了空调人就下了车。

    要等一会温度才能降下来。

    室外温度35,车内温度起码50。

    夕阳的光柔柔的落下来,洒在花朝的脸上。

    他很喜欢这个时间的太阳,挂在城市遥遥的边缘,将这座全球顶尖繁华的都市晕染出一点难得的烟火气。

    越是繁华的都市越是冰冷,于是那一丁点的烟火气便尤为难得。

    花朝的声音也跟着带了点烟火气,懒洋洋的温柔,手里把玩硬币的动作都跟着有点懒洋洋的,“小半年了吧,物业也没有准信儿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

    秦深的声音里带了点疑惑,也不知道是一天的工作强度太大,还是被花朝懒洋洋的温柔带着,疑惑也疑惑的很是漫不经心,

    “我们这边的地下也在维护,而且不是分区域,是整体集中维护,穆炎他们那栋楼的地下是不是也在修?

    奇怪,没听说最近出什么政策啊,为什么大家都开始修地下车库?我们小区里也是。”

    空调制冷很快,车内温度很快就降了下来。

    花朝上了车,不太在意地笑了笑,

    “谁知道呢?修修也好,去年那场百年一遇的暴雨,海港城淹了那么多地下车库,再来一次谁也遭不住。我出发了,大概一个小时到,堵得不凶的话。”

    秦深笑了笑,电话那头传来汽车解锁声,“我也差不多,谁迟到谁买单。”

    “啊,那我到底是要迟到还是不迟到呢?迟到不绅士,可是让女士买单,好像也不绅士?”

    “你自己掂量,挂了,开车不打电话,会分心。”

    秦深的小原则很多。

    比如开车不打电话,晚上十点必须睡觉,比如两个人在外面吃饭花钱,一定有来有往。

    他们恋爱三年,至今各住各的,可以在对方家里过夜,但不同居。

    “和一个自律而原则性强的女孩子谈恋爱,真的是很没有被依赖感啊。”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喜欢的人偏偏就这样?”

    路上的车堵得屎一样,一动也不动。

    花朝笑了笑,瞟了眼旁边商业广场外墙上巨大的电子屏,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灾难片广告,滔天的洪水扑面而来,效果很有点震撼。

    前方的车微微挪了两步,他也跟着往前挪了两步,思绪有点飘。

    “最近有灾难片上映吗?秦深喜欢这种片子,可以去看……”

    他自言自语了一半,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片子里的场景………花朝倏地扭头,动作太急,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那好像……是东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