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庄芯柔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抱住林婉，双手熟练地抚摸她清瘦的胸口，由上至下为母亲顺气。大约一分钟后，庄芯柔用力托住已然失去意识的林婉艰难向沙发迈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顺利将人安置于沙发。来不及多喘几口气，庄芯柔屈起大拇指掐在母亲人中处，力道控制在能将人唤醒又不至于造成伤口的程度：“妈妈，妈妈，能听见我说话吗？妈妈，先别睡，起来喝点水吧。”一边手上动作，一边在林婉耳旁呢喃，试图用痛觉和听觉双重刺激唤醒她。终于，眼前双目紧闭的中年女人眼皮抬起一道缝隙，鼻翼的抽动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急促，林婉在庄芯柔有条不紊的安抚下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放下来心的庄芯柔终于有时间长舒出闷在胸前的那口气，跑到厨房为母亲端来放入糖粒的甜水并喂她喝下。诶，有些事我自己心里知道就好，真不该说出来和她争辩，庄芯柔看着林婉苍白的嘴唇心下暗自愧疚。同时，她心里又有说不出的惆怅，每每和母亲意见相左之时，她都产生极其强烈的自我厌弃，一方面她能感受到母亲对自己的拳拳爱护之心，知道放下过去展望未来让时间磨平伤痛才是明智之举；另一方面，性格使然她完全没办法认可母亲的观点，做一个普普通通快快乐乐的平凡女孩，她渴望获得金钱和权势并且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自己能脱颖而出，达到出人头地报复小人的目地。在这种极致的冲突之下庄芯柔能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厌倦，一种不被理解，对现状无能为力却又不甘平庸的颓丧。

    “果然，努力的尽头是无为。”自嘲般一笑，庄芯柔摇摇昏沉的脑袋，想将那些悲观情绪甩脱出去，用温顺谦恭隐藏掉内心真实想法。可也许是一个人踽踽独行太过孤独，又或者是房间里隐约传来的香气扰人神思，庄芯柔不愿意再伪装自己。遥想十岁之前，她也是个说一不二，任性妄为的娇气公主，在后来十年如一日的妥协下，她骨子里的骄傲虽早被磨得七七八八，可烙在灵魂深处的倔强如野草般恣意生长，能支持着她一路走下去。

    凭什么我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活成大家心目中女生该有的样子；凭什么恶毒愚蠢，势利拜金的人依旧能心安理得，被背叛的受害者还要对他们笑脸相迎，维护浅薄的亲情；凭什么年幼丧父，家境贫寒会成为她人生的污点，遭受无关人士的议论嘲讽……我偏不要顺人意，绿茶也好，黑莲也罢，只要能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又如何！

    正这样想着，庄芯柔就感到浑身血液一下被点着了，火势仿佛以生命为燃料样灼烧过她的五脏六腑，将肌肉骨骼到神经细胞统统锻造个遍。忽地睁开双眼，顾不得脑中千思万绪，庄芯柔猛地用力挣脱束缚，一朵妖异的巨花几乎贴着她头皮擦过去，从花芯滴出的涎水几息之间将裤子腐蚀出两个碗口大小的洞。

    “啾~~”一声极富感情的粗嘎鸟鸣声响起，原来是星星终于见到苏醒过来的庄芯柔喜极而鸣了。毛团子灵活躲避开空中几棵粗大花茎的围困，一把子扑进庄芯柔怀里使劲撒娇。

    “先别，星星快帮我把他们三个弄醒！”庄芯柔被眼前景象惊诧住，好一会才找回自己丢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