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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遗址

    作为一只双头食人魔,鲁维泽尔一直认为自己是族群里智慧的象征,虽然这仅仅是维泽尔这颗脑袋的一厢情愿,但和鲁支配着同一身体的他一直以智慧生物自居,不屑于每天只知道进食和睡觉的同族一起生活,于是鲁维泽尔远离了本属于故乡的西域群山,试图游历赛维希亚大陆来丰富自己的见识。

    当然这并不代表鲁维泽尔会是一名斯文的学者,游历途中也没少干打家劫舍的勾当,死在鲁口中的人类同样不计其数,维泽尔也是在这途中,通过人类村庄里残留的书籍,学会了赛维希亚大陆的通用语,标志着他真正成为了一位能够理解并使用语言的智慧生物。

    而让鲁维泽尔成为一名双头食人魔法师的契机,则来源于他那本古朴陈旧的巨大书籍,当鲁维泽尔第一次在一处废弃教堂的隐秘房间里发现这本明显不是给人类使用的书籍时,上面围绕的混乱气息比赤裸的人类对鲁维泽尔来说还要诱人,没有任何的犹豫,维泽尔控制着身体,用那三根粗大的手指抚摸上了那本书籍漆黑的封面。

    自此通过黑暗魔典,鲁维泽尔成功与深渊建立了联系,借由混乱能量成功成为了一名双头食人魔法师,食人魔族群之中无比稀有的存在。

    靠着本身强壮的身体,以及深渊魔法可怕的破坏力,鲁维泽尔曾经一度成为人类国家通缉的怪物,并因为不加节制地滥用深渊魔法,甚至惊动了神圣教廷,在圣殿骑士的追捕下,鲁维泽尔不得不离开渐渐深入的罗兰平原。

    他本想以一名魔法师的身份与人类和谐共处,但怎奈食人魔的本性让他根本无法抵挡人类的美味。

    为了逃避追捕,鲁维泽尔逃进了中央山脉,在中央山脉的几年时光里,鲁维泽尔行事低调,以野兽和浆果为食的同时只猎捕那些单独行至此处的人类,这让人类国家渐渐忘记了这只残忍凶暴的食人魔,而在中央山脉沉寂的时间里,鲁维泽尔不断从那本黑暗魔典之中攫取深渊的力量,终于让他成为了一名以人类战斗等级体系衡量能与七级魔法师划等号的强者,同样的,鲁的那颗脑袋也成功晋升为了食人魔首领,具有七级武者的战力。

    然而在成为了在食人魔族群里也称得上是顶尖强者的双头食人魔法师后,魔兽森林传来的动荡让对能量感知越发敏感的鲁维泽尔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让处在中央山脉的他都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战栗,那令天地色变的威压使鲁维泽尔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于是作为智慧生物的他,对于强大的力量也拥有着强烈的渴求,黑暗魔典蕴含的深渊气息已经被鲁维泽尔吸收殆尽,他需要寻找其他的方法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幸运的是鲁维泽尔当真在中央山脉的某处感知到了微弱的能量,那是因为魔兽森林动荡导致的地形崩塌,让潜藏在地底的遗址暴露在了世间,鲁维泽尔找到了这里,却发现自己没有进入遗址的能力,他并没有解析遗址所需要的知识,于是鲁维泽尔集结了游荡在中央山脉的食人魔,并且通过深渊气息驯服了一只只暗影魔狼,从此盘踞在这片遗址周围。

    聪明的鲁维泽尔明白,想要解开遗址的封印,需要用到人类的知识,而暴露在外的遗址一定会引来人类的探索,尤其是对此极为感兴趣的人类魔法师们。

    鲁维泽尔也确实等到了他的客人们,一个五级的人类魔法师,一个七级的人类武者和他们所带领的一众队伍,这样的队伍让鲁维泽尔略显失望,因为他不觉得仅凭一个实力如此弱小的魔法师能够破解开遗址的封印,所以对初次前来探索的人类队伍,鲁维泽尔的期待转变为了压制已久的杀戮。

    既然无法破解遗址,那就统统成为我的食物吧。

    但在战斗过程中,鲁维泽尔渐渐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那个魔法师,没错,那个五级的人类魔法师,在破除掉了自己的黑雾笼罩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体内潜藏的深渊气息让他都感觉到了一丝害怕,当罗伊通过魔法与鲁维泽尔正面对攻时,鲁维泽尔则感到了愤怒,一个五级的人类魔法师敢于正面挑战一个七级的双头食人魔法师,那无疑是对他的羞辱,傲慢的鲁维泽尔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要将这个虫子一样的人类魔法师碾成粉末!

    可是,罗伊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出来的实力,完全超乎了鲁维泽尔的预料,无论是那明显不符合他等级实力使用出的魔法威力,还是那足以和自己匹敌的身体强度,都让鲁维泽尔有了一种后悔的情绪,聪明的鲁维泽尔有种感觉,他或许真的,会败在这个人类魔法师的手上。

    直到罗伊的龙爪,洞穿了鲁维泽尔的身体。

    所有的复杂情绪在最后转变为了纯粹的愤怒,以至于鲁维泽尔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体内的深渊气息,在狂化后尽数引爆为了胡乱发射的暗影箭雨,他目之所及是一片赤红,他引以为傲的聪明智慧已经随着狂化的暴走荡然无存,心中只有漫无边际的毁灭,他要摧毁自己所见的一切,摧毁视野范围内的每一个生物。

    但最后,却成为了一个被三个人类轮流戏耍,满腔怒火无法发泄的小丑罢了。

    果然就证实了罗伊所说的那句话,对于魔法师而言,冷静永远是同魔力一样的重要武器。

    虚弱的鲁维泽尔终于还是跪倒在地,庞大的身体在地面上造成了最后的轰鸣,那本黑暗魔典掉落在地,渐渐浮现在天空之上的那一抹鱼肚白落在魔典的书页上,显得那泛黄的纸张是如此的腐朽脆弱。

    罗伊拖着重伤的身体从地洞之中爬了出来,用手掌将脸上早已干涸的血迹抹去,与此同时,周围的密林之中,哈德森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出,坚毅的脸庞上满是苍白,而另一边,爱德华的身影也悄然浮现,他的肩膀上还架着已经苏醒但神色依旧疲惫痛苦的达克,这位中年佣兵并没有死在鲁维泽尔的重剑以及漫天的暗影箭雨之下,潜行躲避的爱德华发现了达克尚在略微起伏的胸膛,咬着牙还是选择救下了这位昔日的同伴。

    天色渐明,阴暗不再,罗伊已经走到了鲁维泽尔的身前,这只可怕的双头食人魔如今两颗脑袋低垂着,鲁的眼中明显还有尚未消散的愤怒,但浑身的乏力感让他无法再次举起那足以碎石的拳头,而维泽尔更是闭着眼睛,眼眶周围是发干的血迹,被爱德华的幸运一箭击中眼睛的维泽尔已经无法再睁开他那只睿智的青蓝色眼睛。

    罗伊俯下身子,捡起了鲁维泽尔掉落在身边的那本黑暗魔典,但仅仅是触碰,那一页页泛黄的纸张便像是受到了剧烈的刺激,化作了点点飞灰湮灭在了罗伊的手中,罗伊微微错愕,旋即释然,疯狂释放体内混乱能量形成暗影箭雨的鲁维泽尔,现在已经连为这本连同深渊的媒介供输魔力都无法做到了。

    鲁维泽尔,已经完全没有了战斗能力,七级的双头食人魔,被罗伊和哈德森,再加上爱德华这几个人类,活生生地耗死在了这里。

    哈德森与扛着达克的爱德华此时也走到了罗伊身前,他们看着罗伊站立在鲁维泽尔身前,将手掌猛地刺入了鲁的脖子,食人魔厚实坚韧的皮肤在罗伊的手指面前脆弱得犹如那刚刚消散的纸张,轻而易举地被罗伊的手掌刺穿,鲁愤怒的神情定格在了当场。

    同时,哈德森也再次举起了自己的巨齿骨刀,在腐蚀斗气的帮助下,划开了维泽尔沉默脑袋下的喉咙。

    鲁维泽尔的身体不再有所动弹,在罗伊的感知内,这只食人魔体内庞大的生命能量已经随着两人的致命一击开始飞速消散。

    经过整整一晚的激烈战斗,罗伊等人以极为惨痛的代价,战胜了盘踞在遗址周围的食人魔和魔兽,此战完结,幸存的人类仅有罗伊、哈德森、爱德华以及达克四人,且几乎都是身受重伤。

    看着满地散乱的尸体,达克的眼睛微红,那都是他作为天火佣兵团的一员曾经的同伴,如今护送塔德进入米雷加内特帝国的佣兵队伍仅有他一人存活,哦不,还有现在支撑着他身体的爱德华,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性命有一天居然要靠着这个在佣兵团里毫不起眼的盗贼来拯救。

    复杂的情绪在达克心中回荡,最终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哈德森将巨齿骨刀收回背后,看着罗伊,说道:“虽然现在说这样的话有些为难,但我们最好现在就进入遗址地洞,一晚上的战斗肯定已经吸引来了中央山脉里匪寇的注意,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再应对那些亡命之徒,已经没有时间给我们恢复伤势了。”

    罗伊看了看哈德森,又看了看表情严肃的爱德华,抿了抿嘴唇,哈德森说的并没有错,已经走到这一步的他们早已没有了撤退的选择,更没有让他们休整补给的时间,鲁维泽尔狂化后引起的剧烈动荡绝对会吸引来匪寇或是魔兽的注意,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在只有一条路。

    那片遗址地洞,只有进入遗址,才能躲过贪婪的匪寇前来解决掉重伤的他们后,坐收渔翁之利。

    于是罗伊点了点头,甚至没有那个闲情去收割鲁维泽尔身上优质的战利品,将腰带暗格里仅剩的生命药剂分给了三人之后,便再次朝着那片地洞走去。

    虽然几人都丧失了大部分战力,但还是极有默契地让哈德森走在最前面,之后是爱德华、罗伊,饮下了生命药剂能够自主行走的达克则排在最后,两位实力最强的武者分别负责开路和殿后,盗贼爱德华和魔法师罗伊则负责警惕周围环境,做好随机应变的可能。

    地洞之内一片漆黑,罗伊在翻滚进入时并没有仔细观察过地洞之内的环境,此时他打了个响指,飞旋的光球自他手中迅速生成,在这种环境下,照明术这样简单魔法的实用性便体现出来了。

    地洞并不大,仅仅是因为魔兽森林的动荡让这片地势产生了断层,才露出了这块通往遗址的入口,四个成年男人在地洞之中显得有些拥挤,但在罗伊照明术的光芒照耀下,为首的哈德森很快发现,在地洞石壁上,有着一条明显是人工铸造的石质阶梯正连接着地洞的边缘,通往地底的更下方。

    没有犹豫,罗伊将照明术分别施展在每个人的身上,悬浮的光球为哈德森扩展了前方的视野,他略微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片阶梯,爱德华紧随其后,双手一点点地按压着阶梯周围的石壁,用盗贼对于陷阱和机关的精通来感应周围是否有机关存在,这是爱德华在这次遗址探索中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作用。

    罗伊则眼泛青辉,专心感知,爱德华能够发现陷阱和机关的存在,而利用魔法埋下的陷阱则需要罗伊来进行排除,达克默默跟在三人身后,时不时回望后方是否有意外发生。

    随着几人的慢慢深入,通往地下的阶梯明显开始变得宽阔,阶梯周围的石壁有着被蛮力破坏的痕迹,罗伊抬头看着周围的环境,足有四五米高的通道让罗伊一下便联想到了鲁维泽尔,看来这只拥有智慧的双头食人魔已经替他们先行探索过了遗址的入口。

    不过罗伊也并没有放松警惕,一路没有关闭自己的感知,爱德华同样也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所幸,当一扇石门出现在罗伊等人眼前时,并没有想象中的机关和陷阱出现。

    石门之前的空间尤为宽阔,当然这并不是它本来的地貌,破坏的痕迹相当显著,然而镶嵌在破败岩壁之上的石门完好无损,除了时光在它上面留下的痕迹,罗伊甚至怀疑这根本就是一扇建设于这个时代的产物。

    四人并排站于石门之前,看着这扇石门,它并不像流传于吟游诗人们口中的那般神秘巨大、古老恢弘,它就仅仅是一扇普普通通的石门,普通得就像是每家每户卧室的房门那般的大小规格,抛开它的材质,似乎推门的瞬间就能看到齐聚在门后等待着晚餐上桌的人们。

    而它唯一特别的点便在于门上镶嵌着一颗黯淡无光的宝石,说是宝石,也仅仅是因为它光滑圆润,与石门的材质截然不同,比起宝石它其实更像一颗廉价的珠子,哪怕扔在路边也不会有人理睬的那种珠子。

    哈德森和爱德华的眼中已经有怀疑的成分出现,这样的一扇石门,说它是遗址的入口,恐怕不会有任何人相信,就算是没有高大的石柱列阵,也该有代表着历史年代的浮雕刻画在周围。

    我们不会被骗了吧?

    这个念头刚刚在哈德森及爱德华的心中浮现,便抑制不住地开始放大,哈德森的脸庞抽搐,额角的青筋已经开始不住颤抖,爱德华则保持着强行镇定的神色,心中却在不断祈祷着至高神不要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唯有罗伊和达克,一位脸色严肃,沉凝着在思索着什么,另一位则是包含着喜悦和唏嘘,后者由于爱德华的显摆,早就对遗址的存在深信不疑,他不过是在遗憾天火佣兵团的同伴们没有和他一起来到这里,而前者的视线不停在石门周围飘忽。

    罗伊并没有怀疑的想法产生,因为这石门周围的石壁与阶梯的破坏痕迹完全一致,也就是说,鲁维泽尔是一路用他的蛮力前进到这里,试图开启这扇普通的石门,但是却没有成功,所以他才会大肆破坏石门周围的石壁,以求寻找到进入遗址的方法。

    思索之间,罗伊走到了石门前,抬起双手,按在了石门之上,然后在三人的目光下慢慢发力,试图推开这扇石门。

    当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以鲁维泽尔的力量都无法开启的石门,在罗伊的力量下根本纹丝不动,之后罗伊也叫上了哈德森三人和自己一起合力推动石门,却依旧没有开启的迹象。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看得出来,哈德森忍耐的怒火已经达到了临界点,只不过因为遗址的事情是他提出的,才没有将怒火散布到已经明显一脸失望的爱德华和满脸疑惑的达克身上。

    如果说哈德森拥有支配灵魂的能力,等他回到极乐镇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必定是将那队冒险者的灵魂找到,然后对其进行比他们尸体更为残忍的对待。

    罗伊依旧死死地看着石门,他的魔力已经反复对这扇石门进行了检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罗伊的魔力包括感知,却无法穿透这扇石门,看清门后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东西,这也让罗伊对石门之后的空间抱有极大的信心。

    这一定是一处封印着什么东西的门扉,哪怕里面不是遗址,也定然是超越他们理解的神秘空间。

    就在罗伊思索之时,他的脑海里忽得有所触动,一道略显戏谑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开来:“哦?没想到你居然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罗伊,不得不说你还真是被命运长河眷顾的幸运儿啊。”

    罗伊瞳孔微缩,但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脑海里回响的声音他太过熟悉。

    克雷希尔德,那个存在于他识海之内的洁白骑士,残缺的神灵。

    “把手放上去,这熟悉的封印方式,我大概能够帮你解开残留在石门上的印记。”

    克雷希尔德的话再次在罗伊脑中响起,罗伊没有犹豫,直接伸手,再次触摸那道再普通不过的石门,冰凉的触感让罗伊感受不到任何异样,也没有察觉其上克雷希尔德所说的封印印记。

    但是,仅在罗伊能看到的视野里,一条细长的白线从他的指尖析出,在罗伊惊愕的眼神里,那白线在穿透了指尖深渊魔龙鳞片赋予的漆黑指尖后,经过缓慢的游离,顺着石门朝着上面镶嵌的那颗珠子移动过去。

    白线在接触到珠子的一瞬间,原本没有任何光泽的珠子顿时开始亮起了莹莹的白光,温和平静,照耀着罗伊的身体,然后,在哈德森三人难以遏制的惊讶眼神里,罗伊的身体逐渐被那团白光笼罩,之后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