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学

    小学调来个新老师，说是村里牛家的媳妇儿，公办教师，牛家就老兄弟三个，分家了，还是独门小户！

    新老师姓李，负责教我们数学，三年级教了我们一年，整体成绩是有提升的，四年级冬天时候告诉我们，村里前几届一个镇一中的也没有考上的，要我们加把劲儿，准备实行题海战术了，小学升初中想考上镇一中必须多见识题目，平常布置作业只是教学大纲上的，打算买黄冈教材之类的复印给我们做培训，书她自己掏钱买，学校有手工复印机，要我们下午每人带十块钱买复印用的白纸！

    这事午饭跟父母一说，父母就给了我十块钱让下午带过去，嘱咐了一句放口袋里装好别丢了！

    到学校后一群小孩子已经在讨论了，说十块钱太多了，冰糕一毛俩毛的时代，十块钱是巨款，指不定老师要钱买什么呢，家里不同意给孩子钱。老师要钱，家里又不给，我们怎么办，东说一句西说一句的，不知道有谁提出来要不咱们跑吧，不上课了，竟然男孩子都起哄了！

    十个人的班级，一个女孩，九个男孩，女孩直接说不参与，回家了，男孩一个说要学习，众男孩酸溜溜丢给他几句你是好学生，书包也不拿直接跑出校门了！只记得天很冷，河里都是枯叶，商量着搞篝火暖和，离家近的回去拿火柴，不一会儿河堤下的枯叶就被点着了。

    树叶火烧的很快，提前准备的几堆枯叶一会儿就全没了，几个人赶紧扒拉树叶，可树叶越扒拉越远，火渐渐续不上了。地上灌溉渠也不是多大的河，河堤也挡不住风，又有提议去砖窑玩。以前起窑烧砖旁边总是会有大坑，各种鬼怪传说也是在光火恍惚的砖窑路开始的，一群孩子就决定去砖窑探险了！

    窑坑很深，能挡着风，几个人拉树根找树枝搞起大篝火，在坑中间的小片冰层下发现了鱼后，所有人更来劲了，砸开冰就捡鱼，巴掌大的小鱼总共有几条，靠着坑底的泥水洗了洗，直接放火上烤，烤的黑不溜秋就撕吧开带鳞片的鱼皮扣着嫩肉往嘴里填，填几口发现内脏都还在。不过鱼肉容易熟，倒是每人都尝了下，一条鱼连皮带内脏剩下大半全扔了！

    坑底玩了会儿就进了旁边的窑洞，废弃的窑洞里升起火的时候，烟排的不是太利索，一群人给呛的只往外跑。前前后后的玩，估摸着回去刚好放学的时候，就结束了，反正已经开心过了，也不怕再有什么训斥了，还商量着下次准备点调料，再去哪里提前捉点鱼，正了八景学电视来次篝火烧烤！

    回学校的时候，男孩女孩都在学校学习，被老师们从家里叫回来的，学校还有位老师在外边一直找我们。李老师一直在教室等着，看到我们回来眼泪直掉。村里的农办教师也是长辈，直接就开骂了，一群不争气的东西，这最穷家的一个都知道留着学习，你们跑出去能有啥出息，要钱是给你们学习，还害了你们了，是哪家不给钱让你们上学的，我挨门去问！！！

    我从口袋摸出钱给李老师的时候，也有俩三个一起给了的，都是为了起哄贪玩！再之后每次交学杂费都是姐姐们代劳的，我是一次也没见过巨款了！

    五年级整个记忆就是每天不停的做各种习题，数学和语文都有，偶尔李老师忙不过了帮忙印刷的是俩个个头窜的最快的。毕业考试的题目简单到每个都见过的样子，只是数字和答案稍微有点不同，也怀疑过李老师是不是偷了考题给我们，但后来知道她不可能有门路的！我们村在镇上出名了，十个人，考上六个镇一中，剩下四个全部镇二中，三中和四中的一个也没有！

    在后来，唯一一个二一一毕业的是那个留着没跑的男孩！剩下的，各种出路都有，唯他是学习找的出路！

    据说之后李老师调去大村子做老师了，我们后边几届都在买白纸印黄冈，书都是现成的。但是附近几个村子都做起卷子的时候，村里考上镇一中的人始终就一俩个人，唯有我们那届特殊！那时候不用内卷这个词的，就只说是照着样儿学！

    也就是五六年的样子，村小学慢慢取消了，民办老师要么不干要么转公办了，都集中到大村子一起上学了，一个班三四十人样子！河堤都水泥固化了，砖窑和窑坑也都推平了，小孩子们上下学都要按时接送了，在也不能疯玩了，更别说逃出去篝火烧烤小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