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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暗战

    以后几天的政治课上,两人发言特别踊跃,背书也更上心了。总在蒋英进门那一刻,扯开嗓子喊,狼嚎一般。回答问题手举到最高,就差站起来。蒋英也表扬说:“不错,有进步。”

    课下岳超群大声喊:“咱们班的积极分子:冯布泽,李守端!”两人更是欢喜的向全班同学挥手致意。

    李冰如吃了苍蝇般恶心,当下“呸”了一口,嘀咕一句:“积极份子,吃馍蘸屎。”

    一件按规定办的事,竟搞得如此乌烟瘴气,心下义愤难平。

    蒋英是不知内情的,如果告诉她,岳超群就彻底毁了。

    课间找到郭盈,苏月虹,分别打了招呼,他俩是团支委,还是开会决定。

    郭盈说家离的远,要早回的,开会的话二十分钟内可以,李冰说行,就20分钟。

    放学又被物理老师叫去,李冰情急说:“千万等我,五分钟,去去就来。”

    苏月虹只顾埋头写作业,并没有说话。他再返回时,教室已然空荡,就剩他们三人。

    李冰说:“不好意思,来晚了。长话短说,就是新团员的事。”

    郭盈说:“不是定了他俩了?”

    李冰说:“谁定的”

    郭盈说:“我也不知道谁定的。”

    李冰没有提行贿的事,只说:“这两个人合适不?”

    郭盈说:“冯布泽还行吧,这事你定就行了。”

    李冰想:郭盈呀郭盈,你暗恋冯布泽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怎能有私心,他除了长得帅,别的哪里比得过杨小明,不禁生出怨气。

    苏月虹始终在写作业,李冰说:“你看呢”仍没说话,李冰说:“开会呢,亲。”

    她这才放下笔说:“其他人虽然名次靠前,但是不积极,他俩主动向团组织靠拢,最近表现也挺好,我看没啥问题。”

    李冰明白苏月虹故意这么说,心里憋气,差点要说行贿的事,硬咽了回去:“他们是临时抱佛脚,临事献殷勤,以前都是按名次排队,别人不积极,不代表心里不想,不争而已,没他们这么赤裸裸!”

    郭盈收拾东西就要走,李冰按住文具盒说:“误会,我没说你赤裸裸。”

    “什么赤裸,你说的什么话人家要求进步怎么了?就不能给人家一次机会?我就是觉得他好怎么了?”拽过文具盒就走了。

    李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心想:平时不食人间烟火,关键时刻还真是敢爱敢恨!

    他叉着腰,拨一下头发,脚在地上狠狠踢了一下。

    苏月虹说:“你发火干什么”

    李冰说:“我哪里发火。”

    苏月虹说:“基本都成定局了,你现在说能来得及吗?”

    李冰说:“有什么来不及,我就不信按规章制度办事就这么难?”

    “你是嫌岳超群鸩占鹊巢。”

    李冰说:“什么巢总之他凭什么管团里的事,我咽不下这口气!”

    苏月虹说:“有想法找老师说,让我怎么帮你,你觉得谁能上,你就提名谁。”

    李冰看着苏月虹说:“有你这句话就行,谢了。”

    苏月虹说:“别谢我,我走了。”

    晚上下过晚自习,杜凤和贾玉走在李冰后面,穿过幽黑的操场,杨树哗啦啦地声音就像班里的背书声。

    贾玉说:“背书背得头疼,以后不背了。”

    杜凤说:“捂着耳朵就行了。”

    贾玉说:“你这次入团怎么样?有李冰在,你给他说说,临毕业前入了算了。”

    杜凤说:“我俩现在都不说话,又把他惹了。”

    贾玉说:“咱们也没得罪他,怎么老是针对咱们。”

    杜凤说:“六姐妹没一个团员。”

    许小晴走在最前面,回头看一眼,就隐入暗处没影了。

    李冰心里发恨:这两个王八蛋,把人家吓成什么样!

    第二天下午的团支部例会,蒋英叫几个委员们去商量新团员事宜,关键时候,杜凤自语:“这回又没戏了。”硬拉着脸说:“李冰,你还没岳超群权利大呢。”

    “我没他权利大?我不会像他那样行贿受贿!”说完又后悔,不该再搭理她。

    李冰已经暗自想好了说辞,要提出自己的人选,要坚持说岳超群根本不代表团支委意见,他们可以下一批再考虑,但这次一定要按排名来!

    他急匆匆跑去见蒋英,还没说话,蒋英倒先说:“这次人选就定冯布泽,李守端吧。”

    李冰心里一沉,想:蒋英也被买通了不可能吧,就说:“可是……”

    “先不要说了,他们俩学习上是稍差一点,可咱们需要的是入团的积极性和热情,不是按部就班的排队,也不是请人入团。”

    李冰彻底懵了,想好的一堆话也烟消云散。

    两个人果然被定为预备团员,事后的酬谢自然少不了,岳超群看着崭新的文具乐得合不上嘴,新装的牙套闪着白光。

    班里自然也有人嚼起舌根:“李冰这团支书有名无实,大权还在岳超群手里。”

    “放他妈的屁!”李冰回敬道。沉下心想:这回真的领教了岳超群的手段,将来他一定是不得了的人物,可于公于私,这件事绝不能这么算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倘若事成,岂不开了行贿先河,选团员的规则就此作废,以后都找岳超群就行了!他团支书也不用再干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憋着一口气再去找蒋英,走到办公室门口又停下。

    原地站了一会,终于抬起手,刚要敲门,门却开了,蒋英啊了一下,顿了下衣服说:“有事?”

    李冰说:“岳超群受贿!”

    蒋英吃了一惊,说:“具体怎么回事?”

    李冰述说了事情经过,就一直看蒋英的眼睛。

    蒋英说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愿看到,一定要妥善处理好。末了还特地叮嘱李冰:“不要在外面声张,此事就此打住!”

    李冰的眼神由期待变成疑惑。

    蒋英说:“你来,我跟你慢慢说。”

    进到办公室里,关了门。“关于这两个人选,岳超群也找我说过的,我是答应他了。他是好学生,年级第一,他当了九年的班长,树起来的威信不容易,就是偶尔思想上犯些错误,也尽量原谅他,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

    李冰脸色沉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心里后悔来这一趟,想走又不能。

    蒋英似乎没在意他的情绪,继续说:“再有两个月就要中考了,如果事情闹出去,会给他造成精神上的多大压力,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再影响到最后的复习考试,就真麻烦了。他可是咱们年级甚至咱们学校的希望,学校就指望他能夺个区状元的。”

    蒋英看李冰表情木然,毫无反应,又说:“抛开这层不说,他要是考不好,就他自己来讲,很可能会影响整个人的一生,你想想,一时的错误可以改正,可一生的遗憾却要怎么弥补。”

    眼前的老师变得如此陌生,李冰甚至怀疑这些话真的是从蒋老师嘴里说出来的怎么能因个人得失而置原则于不顾也许她是对的,这不仅仅是个人的事,牵扯到学校的荣誉,他终于释然了。

    蒋英接着说:“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告诉他以后的团员都由团支委决定,他再不能插言。回去以后,你们两个也要搞好关系,班里的事还得你们挑大梁。你俩要是闹起矛盾就不得了了。你们的任务不仅仅是要搞好自己的学习,还要团结起全班的同学一块进步。这一点,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到了工作岗位上,都是很重要的。你如果能团结更多的人,能让他们觉得你有能力带领好他们使大家都得到提高,那么你所获得的支持也就会比别人多很多,你走的路也就会比别人更长远。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不但能让我的朋友拥护我,更能让我的对手也佩服我。这才是一个真正有所为的人应该做到的。”

    李冰听完这高深的道理,似乎有了领悟,心里也有了安慰。感谢了老师的教导,回来的路上在想,将来要当有做为的人。可想过了,却又困惑起来,很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心灵鸡汤人人在看,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于是就笑笑,直奔方小龙家去。

    方小龙躺在床上听一首老歌,歌声悠扬舒缓,使人陶醉。旁边摆放了一张照片,是席雯的,古装照,手扶折扇。

    李冰说:“可以呀,照片都有了。怎么弄到的?”

    方小龙说:“这个简单,给他妹买了一套花仙子贴片,就给我了。”

    李冰说:“他妹不就是席雾吗?那个假小子。才3年级你都骗。”

    方小龙说:“咋能是骗,是换好不好,还花了我两块钱。”

    李冰累了,就躺到床上,拿着照片看,这席雯好像变化了一张脸,是许小晴,还对他笑,揉揉眼再看,还是席雯,就说:“把照片竟然看成许小晴了。以前是在哪都能看见她,最近怎么就见不着了?”

    方小龙说:“不会被陈老师约谈了吧。”

    李冰说:“还真有可能,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明天去她班里看看。”

    方小龙说:“你真是胆大,这会还敢去找她,不怕反了天没看现在晚上几个老师拿着手电乱照,院子里哪还敢有人影,你跑到她们班不是自投罗网。”

    李冰说:“那怎么办我就去假装路过,看一眼就好。”

    方小龙说:“我整天能见席雯又怎样呢听我爸说,她是父母在上海的一座桥上捡来的,就在前几天,她知道自己身世了,大哭一场,完了跟没事人一样。”

    李冰说:“她是捡来的?”

    方小龙说:“嗯,她这么凄苦,还要受杜凤折磨,我真的想保护她,唉。”

    李冰说:“唉什么唉,想保护就去呀。你平时怕过什么?”

    方小龙说:“其实我早跟他表白过了,她说谁都不喜欢,让我不要浪费精力。”

    李冰说:“精诚所致。”

    方小龙说:“我也坚持过,后来觉得真的打扰到她了,就算了。”他去了客厅,眼睛红红的。

    李冰也不再说话,他看见方小龙又练起了双截棍,铁制的棍子打在身上就有几道红印,嘭嘭的声音又像打在自己胸口,他看见方小龙一身大汗,他也热得汗在胸口流淌,开了风扇还是不管用,他忽然觉得太累了,又听见哗啦地洗澡声,竟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