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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场外一声笑

    转身进屋,轻轻合上门,沈晦的肚子“咕噜噜”发出一串轻响。

    饿了!

    伏在地上的沈点点“噗呲”一笑,身上却又痛了起来,只好满面愁苦地捂了肚子。

    沈晦没理会沈点点,而是背着手,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没有任何响动,显然是高俅和他的那群跟班还没有离开。

    沈晦却在思考一个问题:在这个世界上,自己除了这进破旧小院、一个贴身的随从沈、一个破落世家子弟的名分,几乎一无所有,更别说什么家世、背景、靠山、七大姑八大姨。若想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只有靠自己,或者说只能靠自己去寻找靠山、认识七大姑八大姨、建立属于自己的家世背景。而门外那个高俅,今天是个泼皮混混,日后却是身居殿前指挥使的政治明星。通过他无疑是认识和打通这个世界的最佳途径——这就叫作“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想到此处,他转身打开了门。

    “高俅,本公子肚子饿得紧,找家馆子吃一顿。”

    饶是高俅是个远近闻名的无赖,什么没脸没皮的无赖事都做过、经历过,也为沈晦的表现感到诧异。但是他却不像那几个泼皮手下一样把讶异写得满脸都是,而是极其顺遂地应道:“得月楼的朱老板和我相好,我让他给您做店里最拿手的红焖牛头如何?”

    门内的沈点点更加目瞪口呆:这究竟是怎么啦,平素里懦弱不堪的公子惊天竟然如此生猛的表现,居然还能让尽人皆知的恶人高俅低三下四地请他吃饭?

    得月楼,甲字号包厢里一张巨大的八仙桌只坐了三个人,高俅下首陪着沈晦主仆二人。望着满桌叫不上名的珍馐,环顾这件大的离谱的包厢,沈晦感叹原来古今的流氓都有这种充大气、装豪迈的脾性。不过被高俅这么捧着、照顾着,他居然有些喜欢上这个人了。

    这不就是人与生俱来的弱点吗。

    红焖牛头味道极好,加上三五盏河西烧酒,高俅话锋盛了许多。

    “公子莫怪小人日前的鲁莽,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所致。今日得见公子手段小人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晦实在想不出高俅在对自己的态度上有何作伪的必要,便权当他表达的均是真情实感,仍旧推脱道:“沈某百无一用,何来佩服之说,惭愧惭愧!”

    高俅当下正色道:“我大宋自太祖以降便以文立国,宋人大多文弱,公子方才的表现当真是百一挑一,此是其一;其二,公子蹴鞠之技可谓出神入化,小人敢断言当今天下无出其右者!”

    原来高俅是为沈晦的蹴鞠技艺所折服。

    沈晦摇了摇头道:“蹴鞠,玩耍之术尔,岂可当真?”

    高俅正色摆手道:“非也非也,蹴鞠之术天下流行,尤其在王公贵族之间早已蔚然成风。东京城每月都有若干场次蹴鞠竞技,王公士绅无不尽遣家中蹴鞠好手参赛。如今东京城中可谓一将难求。以公子之实力何愁不能扬名立万呢!”

    沈晦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不由得暗自高兴,却仍是不露声色,淡然说道:“此事还要请高二哥多多穿凿协调才是!”

    高俅听得欢喜,赶紧应道:“小人本在小苏大人家走动,后因那家小苏大人跟着王安石坏了事去了岭南,小人便辗转跟随了王诜王宰相家里的小王太尉。因小王太尉尤喜蹴鞠,小人也发奋学了些时日,在圈里颇有一些名头,小王大人甚是喜欢。适才得见公子风采,方知道天外有天。若公子不弃,可随我去拜谒小王太尉,定然能够崭露头角。”

    沈晦闻言心中暗喜,当下欣然应允。几个人匆匆吃了饭菜,便赶去了太尉府。

    盏茶的工夫,众人到了太尉府前,却见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往外赶,迎头瞥见高俅,欢喜道:“哎,高二,可真是巧了,太尉正差我寻你,偏巧你就到了。”

    高俅面露喜色,问道:“太尉何事?”

    那小厮言道:“听说是端王训练了一批蹴鞠好手阖东京城找人切磋,昨日杀得申王大败,还伤了申王的眼睛。太尉素与申王亲厚,便思谋着为他挽回颜面,寻你兴许便是为筹划此事。”

    高俅心领神会地望了沈晦一眼,颇有几分自得地说道:“此事何难?”说着便领了沈晦径直往里走。两旁林立的兵士从人并不阻拦,可见高俅与太尉之亲厚。

    太尉王淦是当朝执宰王诜之子,位居殿前指挥使,父子二人同朝为官,一文一武,可以说是显赫一时的吉庆之家。

    王淦面若重枣,双眉轩直,一望便是威风八面的赳赳武夫。

    他一瞥见随高俅一同进入的沈晦,眉头一沉,问道:“高二,这是何人?”

    高俅面见王淦却并不慌张,嘻嘻一笑道:“他叫沈晦,是前御史台沈老爷的公子,是我为太尉大人寻来的能人……”

    不料王淦却并不听他将话说完,沉声说道:“御史台沈文敏大人那可是不吝指摘我父亲的能臣啊,只不知如今沈公子何以登上我府门呢?”

    此言一出,高俅暗叫不妙,他居然不知道王沈两家竟有此等过节,而且看情形王淦并没有与沈晦化解前怨的意思。

    他毕竟是草莽出生,初涉庙堂之事,哪里懂得朝堂上的纷争纠葛。他待要再作申辩,却被王淦生生地打断了。

    王淦自随手处的锦塌上拿出一方木盒,抵于高俅说道:“端王日前在我面前提及你,要与你见上一面,恰他日前向我讨要这只黄玉簪子,你且过府送于他,顺道见他一见,其余之事你自行应对便是。”

    高俅何其聪慧之人,自然领会王淦的意思,只要领着沈晦悻悻然逶迤而出。

    出了府门,高俅面露羞赧之色,言道:“小人实在不知公子与太尉有此一节,看来好事难成了,怎生是好,怎生是好!”

    沈晦却并无恚色,只是摇了摇头道:“你不必自责,王太尉今日之拒,于我并非坏事,王家亲厚申王,处处与端王作对。却不知那端王仁厚好学,深得朝堂、后宫之信赖,未来可期,不久将来优劣可判。”高俅颇为狐疑地问道:“公子如何得知?”

    沈晦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是我瞧着王淦妄谈端王种种,言辞不恭,绝非人臣所当为之举。祸患可期。”

    高俅是天生的无赖,无赖的秉性便是见利而忘义,况且他也是足够聪慧,自然听得出沈晦言语中的意味。加之经历过之前之事,他居然对沈晦建立起了深信不疑的信赖感。

    他当下便涎颜道:“以公子之言,当下该如何是好?”

    沈晦指了指他手中的木盒道:“借花献佛,乘机去探一探端王的深浅。”

    对于沈晦而言,早一日接近端王,就是早一日接近了赵宋王族,就可能早一日接近女儿旎旎。

    端王府,位于皇城西北角的延福门外,是一处刚刚落成的府邸,富丽堂皇而大气有度。当今皇帝待几个兄弟极厚,每每等到他们即将成年之际便赐予极为丰厚的宅邸与供奉。端王赵佶为人敦厚好学深得后宫嘉许,所得封赐尤为丰厚。这座府邸之富丽可见一斑。

    甫一进王府前院,便听见人声嘈杂,跑动声、跳跃声、喊叫声不绝于耳。原来是一群人在前院的演练场上蹴鞠。

    二人在场边站定细瞧,十余人正分头对抗。首的是一个紫袍少年,生得微胖,动作极不协调,跟在蹴鞠后面一味乱跑。其他众人则是有意传球给他,他却也做不出如何潇洒的动作。每每勉强在胸前、肩背处停住一两次蹴鞠,大家便极其投入地大声喝彩鼓掌。那少年便错以为自己是当世蹴鞠高手,满脸的自矜之色。

    这世间最不幸的事情便是其实你很不行,可是大家都说你很行,于是你便觉得自己很行,其实你还是很不行。

    沈晦立在场外看着,十分夸张地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