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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夜会

    宋谦,先祖文英帝之师,两朝元老,位居国相。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为人旷达不羁,颇有治世手段。

    高祖孝显帝在位期间。宋谦一路从从江宁一小县知县升至江宁知府,因其政绩卓越,治水有功。一任期满便调入京机,又从户部侍郎一路高升至中书省门下平章政事,国之太宰。

    皇储议定后,高祖钦命宋谦为太子太师,教导皇储,既后来的文英帝。又点了当时的大皇子为辅,送去了隐灵山,就是现在仍然在世的第八代安定隐王。

    先祖文英帝登基后,左有贤王领兵,右有贤相辅政。很是被后世传扬标榜。

    宋谦尽心从旁辅佐新帝,矜矜业业从不曾逾距半分。那时的朝政前所未有的清朗开明,财政多有盈余回馈民生。

    再后来,文英帝又立其嫡长子为储、嫡次子为辅。一个就是先帝仁德帝君,另一个就是早逝的第九代忠慧隐王。

    这个时候,大家都以为宋贤相定能做那三朝元老,成就不世之功。却不料,宋贤相在这立储之后,就以年迈不堪大任为由起了骸骨!

    年不花甲,如何就年迈了非要辞官?

    文英帝再三苦留宋谦不得,便放了他归隐。宋谦的子孙在他身前死后,就没有一个入朝为官的。也不知是否因宋相阻止,都是仅仅考了秀才就回到村子里,宅在家中,写的文章也是些散文杂志,没有一字治世之文。

    有传闻,就在宋贤相最后一次呈请告老的那一天散朝。他家远游刚回来的独子驾着马车,协同妻儿等在宫门外。见着人从宫里出来,接上就走。马车后面还跟了一辆装满行李箱笼的牛车。有几个离得近的同僚,本想上前邀约为他办个送行宴的,没成想听见车架上传来一通嗔怪:

    “爹啊,娘都先走了两天了。她老人家交代了,您要是再甩不开手,我和佩佩也不等了。留一副铺盖并三两银子给您,您就自个儿一人在这京城里待着。”

    “爷爷!您说进去交代一下就出来给我买烧饼吃!现在人家烧饼都收摊儿啦!阿宝再也吃不到那家的烧饼了。奶奶都说了,以后咱们家再也不来这京都玩儿了。”

    “阿宝啊!葛里烧饼有啥好切啦!昂棒棒异一滴米道啊么!到了杭州,姆妈请弄切葱包烩!”

    “还有叫花鸡、灌汤包、大闸蟹……”

    “好好好,都吃,都吃!阿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赶紧的叫马儿跑起来!再迟一日,必是赶不上钱塘大潮了!”

    ……

    就这样宋贤相弃了高官厚禄,跟着家小四处游历,好不快活。按着他自己的话讲:“苦熬了这么多年,五十好几了。也不知道剩下的命,够不够游遍五湖四海、名川大山!”

    “这宋氏竟然是那宋贤相的玄孙女儿?”这一下真是惊呆了徳贵,“这…咳咳,嗯~这宋谦乃是圣高祖钦封的帝师,那请他玄孙女儿抚育这孝显帝的五世来孙,也不算屈才。”

    门第之隔犹如天堑,宋婕祖上既是那样儿的人物,又有诗书传家耕读了这么些年…或许…那宋婕的爹也是碍着祖训,仅仅考了个秀才就收了手,没有那入世为官的打算。徳贵瞬间转变了对宋婕的看法。本来嘛,宋婕知书达理,心思细腻,对他家小少爷也是尽心喂养,温柔体贴。不过…他又起了担忧:“二爷。咱们这剃头担子一边儿热的,要是那边宋氏不愿意呢?”

    “……”慕容衍还真没有想过要是人家宋婕不愿意如何。他不经沉凝,想着与宋婕初见时的场景,再到后来徳贵传信回来,记录着她与孩子之间的点点滴滴。

    德贵见着自家二爷不语,盘算着一会儿还是得要自己豁出去老脸不要,再求那林家一次。在这空宅里待了近一月,乞丐一样活着,也不用再装的更落魄了。这理由么?就说那江宁的老宅也是糟了难,如今有家归不得,再请她们多看护两年。

    “她不会不愿意的!”慕容衍想了许久,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想到对策啦?也不知他慕容衍哪里来的自信,紧接着就放话,要夜会宋婕!

    半夜里,德贵竖着耳朵听着林家院子的动静。按着往常的惯例,这会儿宋婕应该刚哄了两个小娃娃睡下。

    一行五人翻进了林产婆家,径直去了东厢,也不和那林氏打声招呼。

    德贵呢,一进门就哭丧着脸,扑通一声跪下,把那胡诌的骗话一股脑儿的说出来。说的是声泪俱下,入情入理啊。莫说他身旁三个,就连打头的慕容衍都被他惊到了。

    原本慕容衍还想着这次请人帮忙,事关重大,准备由自己开口的。正酝酿开篇呢,就被德贵抢了先。

    不消说,宋婕自是不愿意的。再是怜惜小宝这孩子,也要顾及自己这一大家子不是。

    开玩笑,这都是什么人啊!半夜三更的,就敢浩浩荡荡翻进她家,张口闭口就要她一个寡妇代养孩子。无瓜无葛的,凭的什么呀?

    “林太太,您要是担心银钱花用,大可不必。我们…”德贵还在那儿演呢。

    “我知道你家有钱,不然也不会一出手就是两条小黄鱼!”宋婕一摆手打断了徳贵,“但我想,你也很清楚那俩金条去哪儿了吧!”

    宋婕真是恼了,都明明白白的拒绝了,怎么还死缠烂打了呢!。

    慕容衍听宋婕这么说,侧头眯眼斜睨着德贵,看着他一脸灿笑的说:

    “嘿嘿,老奴也就是是怕二位银钱不凑手,碰巧路过捎来一些。”

    宋婕气急:“哦!这次碰巧,那后来的扇子,再后来的小郎中呢?孩子刚出疹子,你们就知道了,还正好带了郎中来!哪儿有这么巧的,都被你们赶上了?我都怀疑你们天天蹲边上看着!”

    可不就是天天蹲那墙头上看着吗!这是事实。

    慕容衍身后四人,你瞅一眼我,我瞪一眼你。都不知道这接下去怎么谈。

    宋婕冷眼瞧着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自这孩子来了这儿,你们就一直暗中监视着!既然有钱有人又有闲,何苦将这孩子养在外边儿。南边儿回不去了,再在这儿青州置办一处宅院养着不就完了,正好省了小宝这才满月的孩子奔波。说什么有家归不得?我看啊~全是胡诌!”

    一通话把个德贵臊的老脸涨紫。这小妇人何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平时看她对待孩子温柔可亲,完全是两个人啊!

    宋婕说完不再言语,就那样双臂环胸、下巴微翘的斜晲着眼前一伙儿。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一时场面尴尬。

    慕容衍这是第三次见宋婕。每一次的见面,眼前这个小妇人都让他耳目一新。他清清嗓子开口了:“在下实是有不得以的苦衷,不能将这孩子养在身边。”

    “你苦?我才苦呢!我都不认识你!半夜三更就能提刀闯进妇人内室,才见面儿就要我给你喂孩子!什么人啊你?还有没有王法啦!”

    宋婕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记得林氏的忠告,对着眼前这人一句比一句顶得凶!

    慕容衍带着半片面甲,看不清神情,或许根本就没有表情。

    原来这妇人一直把自己当成手提砍刀的强盗。

    他朝着身后轻轻一挥手:“你们先回去。”

    身后四个听见这话,抬头一看,忙侧身并排挤出了林家东厢房,生怕哪个走慢一步便要被那冷面阎王散出的黝黑煞气波及。

    慕容衍如那盘旋在野兔上空的老鹰,目露寒光,视线始终聚焦在宋婕脸上。过了三息,他冷淡淡的开了口:“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现在就告诉你!”

    徳贵因着要把东厢房门带上,不得不慢了一拍。结果听了这一句入耳,直觉宋婕性命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