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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宴菜

    酒席直到未初才散,过来帮忙的妇人们也用过酒菜,现正帮着林氏收拾碗筷。林大庆也在,他领着几个小伙子,把酒席上用的桌椅等大物件儿收摞起来,送还到村头林氏祠堂的库房里去。

    村里人家摆酒,就是这样,桌椅碗碟都是村里公用的。有需要的人家,自去村长那儿报备了,到时候拿了钥匙去和那祠堂里守着的老林头领取。取出来多少数量,还回去也是一样的数量。进出都是和老林头一起清点。要是出现缺漏,有现钱的就立马补上,不然就记在出借账上,等什么时候还上,什么时候销账。村里人淳朴,到了别人家吃酒席,都会小心碗碟桌椅,免得给主人家添麻烦。

    林大庆这次还东西也很顺利,没有缺漏,也无破损。清点干净,搬进库房销了账。辞了老林头正要回家,远远见着村头连着官道的羊肠小道上,有一伙人正抬着门板往往南边儿去,门板上好似躺了个人。瞧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牛头山南面的后角村,祝郎中就是后角村人。这阵仗,许是谁家又有急病之人等不得郎中去,就自己抬了来。

    林大庆见了,摇摇头继续往林婶儿家走去:“诶!各家有各家的苦难,自求多福吧。”

    大庆媳妇见着林大庆回来,看看林婶儿家也都收拾好了,便欢欢喜喜的挽着丈夫胳膊,辞了林氏往自己家去。三两步的路也能聒噪个没完,也就林大庆爱听。

    “大庆哥,你猜两个娃娃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自然胖的是哥哥!”

    “哈哈哈,错啦!我就知道你会猜错!胖的那个是弟弟呢,起先我也没料到!远程媳妇说小的比大的能吃才胖些。嘿嘿嘿……诶呀!我是不是也要少吃些啊?都胖了。”

    “不胖不胖,这样正好!”

    “那咱们晚上酱肘子吃吧?”

    “好!”

    “我今天打架厉不厉害?”

    “厉害!”

    ……

    送走了帮客,林氏关了院门,走到宋婕房里想看看孩子。却见宋婕正混了温水挨个给孩子们洗澡,忙上前搭把手。

    “闺女啊,我说你也忒爱干净了些!这一入夏,就每天都要给孩子洗澡。亏得咱们村用水方便,要在别的村儿,吃用都要排队去井里打,我看你还勤快不勤快!”

    “诶呀,娘,天热,孩子容易出汗,洗清爽了好睡!”宋婕洗完一个,把水端出去倒了。回来再掺和一盆温水洗另外一个。

    “那今儿个还早呢,这会儿洗了,晚上又出汗了!”林氏打着扇子给洗好躺在床上的大宝扇风。

    “那就到时候再洗洗。早间您在厨房是没看到啊,那么多人来看孩子,总想碰碰孩子,那手都不知道干不干净!不洗一下,我这心里腻得慌!”三两下功夫,宋婕又洗完一个,抱到床上交给林氏。自己收拾了满地的狼藉也躺到炕床,“啊哟,今天一天可累死我了!”

    “你啊,对这俩宝贝就是操不完的心!”林氏拍了一巴掌在宋婕腿上,“中午吃饱了没?现在离晚饭还有点儿早,娘给你再弄些点心来?”

    宋婕却没了声响,她已经累睡了。好在孩子们洗澡前就吃了奶,自己在那儿晃着腕子上的铃铛玩。

    林氏无事,就这样靠坐在炕几边,给床上的母子三人打扇子。夏日的傍晚混着蝉鸣,最是好睡。不一会儿,铃铛声没了,林氏也歪倒在炕几边沉沉睡去。

    慕容衍直到这时,才走进来看着床上的妇人孩子。他这个当爹的,连孩子满月都不能露面。宋婕背对着他躺在炕床外侧,两个孩子并排睡在炕床内,都是一身红,手上还带了自己送来的小铃铛。其中一个微胖些的,眉眼像极了他,梦里都还在吃奶吧唧嘴。如此静谧安宁的日子却是多亏了眼前的妇人。

    这样的画面看久了都会留恋,慕容衍紧紧闭起了自己的双眼。再睁开时,又是一双冰冷犀利的眸子。正准备要走,身后传来小妇人慵懒嘶哑的嗓音:“灶上提篮里备了酒菜,二爷将就吃吧。”

    慕容衍讶异,她竟知道自己来了,还早早的备了酒菜。回头去看,宋婕动也没动仍就侧身背对着他躺着。这样的嘱咐,轻轻柔柔的渗进他心里,冰冷的眸子多了分暖意。他原本是打算看一眼孩子就走的。

    程家空宅里,陈稳和明月两人守着。鹰眼自前夜出去打探程家消息就没回来。午前德贵拎了个饼子就跑出去了,也是到现在没回来。慕容二爷刚才交代了两句,便走了南下去。

    两人想着天天的冷水陪干粮实在是吃腻了,午间隔壁的酒宴那么多好吃的,他们只能看不能吃,胃里的馋虫早就开始造反了,不如……

    “明月小哥儿,劳累您跑一趟山里打只山鸡、野兔烤了来吃呗!”陈稳实在是忍不住了,觍着脸拜托明月。

    这一句正中明月下怀啊,咧着嘴小脑袋直点,哈喇子都要甩出来了:“什么劳累不劳累的,烤只山鸡嘛!陈千总,您稍坐,小子去去就来!”

    明月刚出门往后院去,就看见慕容衍提了个大大的提篮从林家院子蹿了回来。篮子用细白布盖着,里面的气味…?!不消说,定是酒菜香啊!什么山鸡、野兔就让它们随风去把。赶紧调转头来尾随着自家二爷又回屋里去。

    陈稳见着慕容衍进来,还提了个篮子,不经奇怪:都统不是说走了南下吗。怎么这会儿功夫就折回来了。

    慕容衍进了堂屋放下篮子,揭开面上盖着的细白布。两尺圆的提篮里层层叠叠的码着八九个碗碟,围着中间儿两个长身青白釉胖肚鹅颈执壶并六个一色儿的小酒杯。嚯!这么满满一篮子的菜肴美酒,好险没把个提篮折了!

    慕容二爷嘴角带着微微笑,神情啊甚是得意!朝着那目瞪口呆的二人一撇头,招呼过来一块儿吃。

    陈稳、明月一拥而上,帮着一盘盘、一碗碗的端出来。揭开盖碟,哟~这菜式他们认识,不就是中午眼馋的那些吗!红焖肉、酱猪蹄、卤鸭、熏鸡、酥炸鱼、浓汤豆腐,还有那各式红绿蔬菜、冷碟拼盘!好二爷都给提来了!

    “林家婆媳特意备的,灶台上摆着还没凉透,赶紧吃吧!”慕容衍说完,先抽了双筷子点齐,夹过一小条酥炸猫儿鱼,用手托着送进嘴里,鲜香酥脆!油渣碎碎落了满手。

    明月乖觉,赶紧递过去一个盖碟:“二爷,您用这个。”完了也不客气,自己也抽了二双筷子,递给陈稳一双。他们常跟着二爷风雨里来去,有什么都是大家一起吃,不管那上下尊卑。乡下地方,吃饭也没得讲究,三人一人一个脸大的盖碟儿接了菜就吃。

    这酒…陈稳一个劲的瞄,怎么偏偏摆在他前面,这执行任务呢!嘿呦,我这酒虫上脑了。

    也不知是天热,还是心热。慕容衍就见他家陈千总满头满脸的汗,一边吃一边擦。

    “酒瘾犯啦?就这两小壶还不够你一人漱口的呢!今日特例,拿去喝吧!”

    “二爷,我也要!”

    “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都统,给您斟上?”陈稳生怕酒壶被抢了,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把个小酒瓶护得死死的。想想不能吃独食,又掂了个小杯递给慕容衍。

    慕容衍也不客气,接过就一口闷了。咳!竟是乡土人家自酿的烧刀子!火辣辣的割过喉咙,冲的他鼻头疼。这种土酒,除了在北地那几年,他许久不曾喝了。女人家宴请喝什么烧刀子?!

    “咳咳咳…这什么酒这么辣!咳咳”明月好不容易得了一杯,以为是往常府里惯喝的甜米酒。一口下去半杯,呛得眼泪鼻涕直流!

    一时就只有陈稳还妥妥的喝着,他就爱这口!平日里,宫里、府里赏宴的甜酒哪有这个味儿足!酒壶刚提出来,他就闻到了。

    德贵不知几时进的门,一个胖头从明月肩头伸出来:“你们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呢?”

    “啊!…贵叔,你去哪儿了,这么半天?”

    明月一声惊喝倒吓了陈稳一跳,小酒散了一半儿!

    慕容衍是早就发觉了的,头也没抬一下,继续吃。那家烧豆腐放了蛏干等海货,汤浓味美,很是对他胃口。没想到这农家宴菜如此美味,往日倒是被那宫廷厨子的几道菜名儿打发了,好听好看不好吃!

    德贵看着碗碟样式,就知道这菜是隔壁来的。也不说自己这半天去了哪儿,自顾自己抽了筷子斟了小酒吃得欢快。

    “可饿死你胖爷了。恩恩,这腊肉蒜苗年糕炒的好啊。恩恩,这是个什么肉呀,红焖羊肉诶!还宰羊啦,席面儿不错啊!”德贵边吃边叨叨,那么多菜还堵不住他的嘴,“明月...呜呜…明月,你吃好没?你手干净,给胖爷剥个红鸡蛋。”

    德贵见褪了壳的鸡蛋递过来,一口吸进大嘴里嚼了:“呜呜…再来一个,诶,胖爷跟你们说…呜呜…这红鸡蛋都要吃双数的!知道不。”

    “给爷剥两个。”

    “劳驾,给我也来两个。”

    这一顿饭,连菜汤都被德贵抹饼吃了。慕容衍是没人跟他抢的。陈稳有肉配酒就行。德贵后来者居上。苦就苦了明月,没吃几口,光给那几位大爷剥鸡蛋了。

    慕容衍刚吃完,不宜立时赶路。反正以他的脚程赶上供奉部队用不了多久,索性坐着消消食。到了晚间,再找机会去谢谢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