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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冰裂纹重现

    窑工身着传统礼服,肃穆地排在两侧。

    祭祀窑神,感谢上苍恩赐。

    金盆净手,洗涤周身浊物。

    焚香敬祖,不忘先人遗训。

    共饮窑酒,祈祷窑开器成。

    一道道仪式,是对各路窑神的敬畏,也是对先辈匠人的缅怀,更是对古老文化的传承。

    “开窑咯!”

    随着老师傅一声高亢洪亮的吆喝,封窑砖一块块地被取出,厚重的窑门缓缓打开,一道饱含着青瓷本味的热浪席卷而来。

    待热气稍稍散去,窑工们鱼贯而入,搬出一笼笼的匣钵,沉睡近百小时的青瓷,开始苏醒。

    叶小春取出一只小茶壶,拿在手中,细细把玩观赏。

    “观之,色如烟雨青天。”

    “触之,质如月浣玉脂。”

    “叩之,声如清风抚泉。”

    叶小春一边欣赏,一边给身旁的年轻弟子说教。

    茶壶上没有任何痕迹,白璧无瑕。

    可就在一瞬间。

    随着几声清脆如玉石撞击一般的炸裂声,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开片之声犹如风吹风铃,轻灵脆响,又如冰河解冻,绵延不绝。

    细密的裂痕渐渐显露出来,丝丝纹路,或层层叠叠,或细碎延伸,美得惊心动魄,仿佛一靠近它,深深浅浅的裂痕能炸出一片初春冰河。

    冰裂纹重现于世!

    掌声响起,全场炸裂!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青瓷开片,即便是宋佩,也被震撼到无以复加。

    “釉面断裂,称为开片,本是一种缺陷与瑕疵,直到有人可以掌控这种纹路,裂纹就成了瓷器上最为极致的美。”

    “万物皆有裂隙,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先人在瓷器粗深细浅的裂痕里,交织出了由以求圆满,到接受缺陷的过程。”

    叶小春看着手中的绝美青瓷,感慨道。

    【我擦,这就是开片?】

    【听到这个声音,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

    【从今天起,我也是见过冰裂纹的人了】

    后台。

    “导演,直播间人数到达到五百万了,我们创造了总台单期节目的直播记录。”

    冯凯此刻内心已,五百万!放在以前自己完全不敢想,现在却还不是极限。

    叶小春拿着手中的茶壶,说道:“何为冰裂纹?”

    人群之中,一个年轻弟子说道:“釉透如冰,遇水则化,水干冰现。”

    叶小春点了点头,拿起一壶水浇上。

    只见被水淋上的地方,原本层层叠叠的冰裂纹路,如同烈日下的冰层一般,消失隐去,无影无踪。

    水过之后,又如冰湖乍裂,不断地出现细密的裂痕,从一个点逐渐向四下撕裂,直至布满整个壶身。

    直播间沸腾了,刚刚的开片已经让大家直呼过瘾,现在又目睹冰裂纹神乎其神的绝美特性,惊叹到无以言表。

    【我擦,我下巴掉了,谁来帮帮我。】

    【我跪了一晚上了,还能起来么?】

    【这就是老祖宗发明的东西?】

    【我觉得古代可能真的有神,不然怎么有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这绝对是特效,现实中不可能有这样的瓷器。】

    宋佩看到这里,拍案而起。

    “林易,你太过分了,冰裂纹遇水则化只有我宋家残卷上有记载,你盗取我家族古物不说,还哗众取宠,搞特效视频,公开展示国家保密级别的古文化技艺。”

    “这是犯罪!我现在就可以报警抓你。”说着拿出手机。

    其他几个评委只听宋佩描述,就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节目到此完全失控。

    “宋佩老师,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宋家那点东西我没兴趣,偷来何用,当厕纸我都嫌硬。”林易被她指着鼻子骂了好几次,实在忍不了。

    “你!你!”宋佩气得语无伦次,直拍桌子。

    “我建议你先回家看看东西到底丢没丢,再来指责别人。”

    “况且,你宋家做不出冰裂纹,不代表别人做不出来,接下来,我就让你看看,冰裂纹到底是怎么烧制的!”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宋家老宅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半躺在床上,眼前的笔记本电脑中正放着《以真乱假》节目。

    老头死死地盯着屏幕,双拳紧握,指甲似乎都嵌进肉里。

    “帮我拨老刘电话。”老头吩咐旁边的人。

    嘟——

    忙音响起,许久之后,电话那头终于接通,老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哈哈,老宋头,还是你忍不住吧,你输了,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一阵爽朗的笑声,语气中压抑不住的兴奋。

    老头抿了抿嘴,颤巍巍地说道:“老刘,咱们得有好多年没说过话了,我活不了几年了,你知道我这人性子倔,一辈子没求过人,但今天我得求你一件事。”

    电话那头也听出了事情不简单:“老宋,你说,什么事都给你办,办不了的咱也给你找能办的人。”

    回到节目现场,林易不待众人反应,继续视频放映。

    系统启动。

    画面一转,来到江南的初春。

    细雨浸润着万物,连绵的山峦隔过雾气,透出一抹纯粹的、浓郁的青。

    似乎马上要被春风一把抓去,塞进窑炉,将这千峰翠色凝聚在瓷上。

    叶小春来到熟悉的工作室,这里早有两人在等着自己,今天他要把冰裂纹技艺教授出去。

    文化最好的保护方式就是传承。

    大厅陈放着各种刚制作好的胚,每件胚都极其精致,从其流畅的轮廓和优美的外形,便可以看出大师制瓷的熟练程度,自然都是出自叶小春之手。

    叶小春一身麻布素衣,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娓娓道来。

    “冰裂纹早在宋朝就已经从失传,史料古籍之中也没有任何记载,但自从我第一次看到冰裂纹时,那独特的美感、层层叠叠的纹路就让我魂牵梦绕。”

    无数次寻访古窑遗址,以期能找到残存的冰裂纹碎片。

    易稿千次,只为设计出最完美的胎釉配方。

    叶小春拿起手边的茶盏,缓缓说道:

    “龙泉青瓷的美,恰如江南春色,是雨过天青,也是千山晚翠,是湛碧平湖,也是浅草新芽。”

    “它静默成景,却又意境深远,只需看上一眼,便是春天。”

    “所以,早春雨后,烟雨朦胧,是烧窑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