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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垓下之围

    比起护卫,跟踪这两个老江湖显然更为棘手。苏晋是个异常谨慎的人,虽然路程不长,沿途设下的暗哨探子一个不少。只是乔慎之自出门起似乎就精神不振,这无疑给轩飞减轻了不少压力,叫她不由松了口气。

    才到会稽,鬼瓦水寨的邀请函早已寄到了同顺堂第十七号船厂中,掌柜的不敢怠慢,急急呈上来给苏晋过目。

    “好大的架子,区区一个水贼竟邀我们前去做客?”苏晋一脸不齿。乔慎之呷水润了润喉咙,声音里带着些沙哑:“晋儿,生意人以和为贵,人家既然有心,咱们就动一动腿脚又何妨?”

    乔慎之又轻咳了几声,苏晋皱眉道:“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岳父身上不爽,孩儿一人前去便罢。”

    乔慎之盘着多宝串略微斟酌,颔首道:“也好,我正可安排会稽诸位商户一聚,那边就全交由你处理,敌暗我明,切记不可轻忽。”

    追踪是件枯燥又吃力的工作,没有必要冒险渗透到十七号里去,轩飞只在进出必经的小树林子里休憩,直到次日晨间为细碎的马蹄声唤醒。她在高处视野很好,隔着老远就能瞥见他们随身携着弓箭,料想是苏晋先遣去踩点的,轩飞知道她至少还有两刻钟的休息时间。

    果然两刻之后,苏晋的“照夜玉狮子”便出现在晨光里,白衣白马,一人一骑,真真夺目非常。一个人?轩飞有些诧异,确信其身后再无他人,她翻身下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赴约的地点不远,苏晋走得悠闲,像是在游山玩水。马蹄停驻在山头,一个年轻小子迎了上来,笑着拉住了苏晋的马辔。

    “苏大少爷,幸会幸会!我们老大谴我来此恭候大驾。”

    竟是一口清甜的女声,苏晋下马正襟道:“姑娘如何做此打扮?”

    那姑娘笑道:“身子是爹娘给的,日子却我自己过的,小爷我就乐意做个男人,谁又能说半个不字?”

    “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苏晋毫不留情。

    这两兄弟的性格真是截然不同。轩飞叹息。

    那姑娘似有不服,扎稳马步就排开了架子:“都说苏氏武学技冠群雄,小爷今日来领教领教!”

    苏晋一声冷笑,不予理会。

    那姑娘手势一变气力一提忽地便锁敌喉去,腰带肩转力贯鹰爪,用的竟是鹰爪拳。

    鹰爪拳重在指上禅功,并不是个适合她这样的女子修习的门类,轩飞摇头想着:大少爷所言倒也无错,习武贵在量体裁衣三因制宜,否则便如削足适履,反易误了自身性命。

    苏晋果然没有半分手下留情的意思,提气运劲,暮雪千山掌已迎上前来。

    苏晋的攻势不急不慢,十几回合下来,对方似乎摸出了门道竟也越战越勇,那姑娘正得意,苏晋忽然打破节奏使出一式“独钓寒江”便往姑娘肩部拍去,姑娘闪身避之,不料那掌竟变势向胸口扫来,姑娘大惊急忙回护,这一时失措即卖了极大的破绽,苏晋飞起一脚,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击倒在地。

    轩飞不禁笑了起来:殊途同归,结果都是喜欢说教的家伙。

    “你!好不害臊!”那姑娘又羞又恼,赖在地上迟迟不肯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遮遮掩掩什么?”苏晋面不改色。

    那姑娘吃了个哑巴亏,只好忍气吞声起身拍拍尘土冷笑道:“算你有些本事,不过打赢了小爷又如何?你早已插翅难飞了!”

    苏晋淡然一笑:“哦?”

    “弓弩手何在!”

    耳际传来一阵勾弦搭箭的声响,姑娘好不得意地笑道:“如何?小爷可曾诓你?”

    苏晋道:“一看便知。”

    一声响指,草丛间弓弩手赫然出现,姑娘瞥了一眼,冷不丁惊出满身汗来:那数支阴森森的寒铁箭簇竟全指着她来,只怕自己稍有轻举妄动便要葬身在此。

    她被吓得不敢动弹,苏晋一挥手,弓箭手在片刻间散去,如鬼如魅,无影无形。那姑娘惊悚地望着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对手的可怕,她咽了口唾沫,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晋翻身上马掉头要走,姑娘急忙喊道:“公子留步!我们寨主还在等你。”

    “你们主子的待客之道苏某不敢领教。”苏晋说。

    那姑娘急了,跑到苏晋面前躬身道歉道:“对不起苏公子,刚才全是我自作主张,不关我们寨主的事!”

    连自称都换做了“我”,可见她是真心服了苏晋。轩飞有些纳闷:面对声名显赫的苏家,是怎样的寨主竟会指派这么个初出茅庐的莽撞丫头来迎客呢?

    苏晋自然也好奇,闯荡多年见过不少风浪,这样的局面还真是稀奇。他略有些放松,语气便也缓和下来:“带路吧。”

    刚才那几个弓手显然并不是他全部的兵力,苏晋很少有孤注一掷的时候,他做事总是谨小慎微如履如临。轩飞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太过操心。

    “哎!就在前边的渠园。”姑娘恭敬地说。

    为免苏晋警觉,轩飞跟得稍远了些,眼看着他们走进渠园,她打算先绕着外围走上一圈。那园中有个小湖,湖心一座颇为简陋的茅草亭,亭内一人一桌二席,水气氤氲,颇有风情。

    附庸风雅。苏晋不屑一顾。

    去湖心亭得乘船,苏晋不动声色地估算了一下水面宽度,心下稍有些犹豫:这湖心亭到岸边颇有些距离,一般人的轻功不足以跨越,我这般贸然过去,万一是个圈套岂非无路可逃?

    那边姑娘请他上船,他又想到:却也无妨,阿兰他们至今未有回报,想来便纵有埋伏也早料理得当,区区一群水贼,不去会他一会倒显得本少爷小气了。

    “贵客驾到,有失远迎,某在此先赔个不是了。”那寨主身材魁梧面相粗犷,看起来便不是文化人。但他侯在那里的时候毕恭毕敬,礼数竟挺周全。

    HD学步。苏晋仍嗤之以鼻。

    那寨主只迎他入座,笑道:“鄙人邱平,见过苏大少爷。”

    苏晋嘴角微扬,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热情。那邱平却不在意,只将好酒好菜推到苏晋面前,笑道:“大少爷,请。”

    苏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邱平连忙笑道:“先给大少爷赔个不是,前日里大胆造次截下了贵号的航船,实乃无奈之举。如今人早已放了,物资和船只也已遣人原封不动的归还了,还请大少爷多多担待。”

    苏晋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晌方开口说道:“邱寨主说的哪里话?几条小船,苏某又如何能放在心上。”

    邱平长吁一气,苏晋却又说道:“只是这二三十年来,敢动我苏府心思的人却实在不算多了。”

    邱平像是被他这一句给震住了。

    轩飞看到了些新鲜的脚印,应该是苏晋卫队留下的痕迹,周围风平浪静,她便打算跟着从这儿切入。

    不多时草丛中的脚印突然变得杂乱起来,有处草地甚至被踏平一大块,轩飞更加放轻了脚步,她判断苏晋的卫队就在附近。

    血腥味?轩飞一个激灵,神经立刻紧张起来。在东边!她屏息凝神,迅速追了过去。

    一具尸体,苏府的弓箭手。伤口在颈部,像是被人从背后割断了咽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轩飞不免震惊。她知道这支精锐的实力,但这具尸体证明了对手更强。

    这个不起眼的水寨难道会是个要命的虎穴龙潭?!

    杀气!轩飞猛然俯身,一阵极细微的风吹草动之后,四周重归平静。

    轩飞却已知道了那人的方位,猎鹰一般的直觉是她活命的必需技能。她跟上前去,枝叶掩映间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抬起,伸出了三个指头。

    轩飞瞪大了眼睛,她彻底明白这个鸿门宴的目的。

    那是望月宫通行的联络手语,意为准备就绪。

    远远瞥见湖心亭中苏晋的身影,时间紧迫,她不敢再怠慢。

    西北方向有人呼应,看来那是这支小队的首领,轩飞从怀里摸出一块天罡腰牌攒在手里,脚步一动便往那边去。

    那是林沉星临死前塞给她的,他显然知道自己已再用不到它。

    邱平尴尬地干笑一声,解释道:“鄙人也不过是为了底下的兄弟们混口饭吃……”

    苏晋道:“据我所知,邱寨主的营生大多是私盐,和我同顺堂的生意风马牛不相及,邱寨主今何出此言?”

    邱平道:“敝寨弹丸之地,聚集的都是些贫苦人家的百姓,受不了苛捐杂税方才落了草,乘水路之便走些私盐混口饭吃,但为了生计,我们有时也做一些‘生意'。”

    苏晋若有所指地盯着他,邱平连忙又说道:“我们当然不敢打贵号的主意,不瞒大少爷,我们的目标是那漕运。”

    苏晋哼道:“同顺堂不接漕运,邱寨主的心思只怕是动错了地方。”

    “大少爷稍安勿躁。”邱平说着把一封公文递给了苏晋。

    玉手在黑衣人肩上轻拍了一下,黑衣人猝然回身,明晃晃的天罡腰牌立在眼前,他受惊不小。

    “任务中止,随我走。”

    天罡的手语他看得真切,也许出了什么情况?他有些疑惑,但还是遵命收队。

    那天罡的脚力飞快,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跟着,直到半里外的小树林里,他们终于追上了目标。

    “阁下有何吩咐?”小队首领上前问道。

    那蒙面天罡走到人群中间,将一张白纸递到小首领面前,他忙伸手去接,不料玉手猛然抖动,展开的纸上瞬时白烟弥漫。

    “梨花散!”有人喊道。众人下意识伸手去掩口鼻,只这片刻魅影已掠过面前,一举点了所有人穴道。

    这样的身法整个江湖只有一人拥有。

    他们已然知道对手是谁。

    “只是石灰。”轩飞说着,已消失在视野里。

    苏晋看完了公文,默不作声地重新封好放回了桌面,他的神色已有些不好看。

    “大少爷只怕有所不知,令族兄苏旭在会稽南设立了一家'鸿文堂',号称乃同顺堂会稽分舵,平时接些货单,出具的皆是同顺堂的证明。”邱平说道。

    若要说苏晋最恨的,便是这群一贯狐假虎威的族亲外戚。人都有私心,苏越再怎么闹腾他都能一笑置之,但其他人不行,他对这些人的冷漠有时不免令人发指。

    邱平又接着说道:“那封公文是从漕运衙门一个小官员身上搜到的,苏旭想接下下半年的漕运工程,上头已经签字画押,只差交到衙门手里了。”他不太敢抬眼看苏晋,疏不间亲的道理他懂,但他只能放手一试。“倘若木已成舟,小寨上下可就当真不好做了啊……”

    会稽分舵?苏晋冷笑。只是他还有些疑惑,数月前他来时还没有半点风声,这个鸿文堂发展竟如此之快?况且整个会稽都在他岳父的监控之下,这么大的事端他竟然要从外人口中得知?

    但苏晋总算开了口:“同顺堂管理不善,让邱寨主笑话了。待我回去查证之后,会给你一个交代。”

    邱平赶忙道:“岂敢岂敢!大少爷言重了。毕竟我们是干这宗勾当的,不好光明正大地邀请大少爷前来,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大少爷见谅。”

    倒也合情合理,苏晋想着,却见那邱平殷勤地给他斟满了酒水。“鄙人在此谢过,先干为敬!”

    草丛里已没有多余的人,轩飞仍旧不敢放心,她十分清楚:牵扯进望月宫就绝没有小事。

    但她也着实没有找到更多线索,她只能尽力靠近,好让湖心亭里的情况一览无遗。

    顺来的短弓已瞄准邱平,现在她希望苏晋不要碰那碗酒。

    苏晋从不饮酒,当然更不会碰那碗酒,他已起身要走。

    湖心突然起了雾。

    苏晋忽地一阵头重脚轻,他本能地拔剑,长剑出鞘之前人却已栽倒。

    很重的雾,很浓的毒。

    轩飞骇然失色。

    苏晋突然意识到从一入座他便中了毒,他看到的氤氲水气必定也是毒雾。

    邱平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微笑。

    雾气减退,轩飞正要撒手,西边突然飞出数支利箭,紧接着几声惨叫,水寨上下无一幸免。

    援兵?轩飞放下弓箭,她很诧异,从人数来看苏晋绝没有布这一支力量。苏晋也吃了一惊,但看到迎面走来的人马,他终于放下了心。

    “岳父!”他虚弱地喊道。

    一只小船载着乔慎之过来,苏晋感到羞耻,不大好意思抬头看他。

    “怎么如此大意。”乔慎之笑着说道,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孩儿惭愧。”他说。

    “无妨,无妨。”乔慎之笑着,推开邱平的尸体泰然坐下,似乎并没有救他的意思。

    苏晋提醒道:“雾中有毒,岳父小心。”

    “你中的什么毒?”乔慎之问道。

    “应是化功散,两个时辰内功力全失。但孩儿现下甚至手足无力,想是剂量过大一时不堪所致。”

    乔慎之只是微笑,指着邱平的尸体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他没有事吗?”

    苏晋蹙眉。

    不待他回答,乔慎之已经端起了酒碗一口饮尽。“好酒!”他说。

    原来解药竟在酒里!苏晋恍然大悟。

    乔慎之这才站了起来,拎着整坛酒朝苏晋走去。酒缸摆在面前,他探头要喝,酒缸突然飞起,一记重掌毫无征兆地打在胸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倒在地上的苏晋瞪大了双眼,气若游丝。

    他的眼里全是震惊,他死都想不到这个人居然会对他出手。

    轩飞险些跳将起来。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那全力一击她看得真真切切。乔慎之要做什么?那可是他一向视如己出的女婿!

    他为什么和望月宫有往来?她灵光一闪,猛然想起寒雪的话。

    “您……”血呛进喉咙,苏晋不停地咳嗽,每咳一次全身脏器都撕裂般地疼痛,他甚至觉得自己胸腔之内好像已被震碎成一团肉泥。

    乔慎之拨弄着多宝串笑得很开心,却又摇着头说道:“晋儿啊,为父早告诉过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苏晋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如果不这么做,他甚至没法呼吸。

    “痛苦吗?”乔慎之踱着步子望着他,“不用担心,很快就都结束了。”

    为什么!苏晋在心里呐喊,但还不用他开口,乔慎之已自己说道:“太可惜了,你原是为父这辈子最完美的作品,比最好最大的赤真珠还要难得,恨只恨——你偏偏姓苏。”

    苏晋终于能微仰起头看着他,乔慎之笑道:“为父不会让你死不瞑目的,别着急。”

    乔慎之能与苏逸凡雁镜岚齐名,武学修为至少可堪宗师之名,轩飞甚至不敢轻易搭弓,一旦暴露目标后果不堪设想。她变得焦躁起来,这样的情形根本无从救人,她不知道苏晋还能支撑多久。

    “这只能怪你爷爷,若不是他老人家做得太绝,我也不至于这么狠心呐。”乔慎之笑着,笑纹中满是狰狞,“我和你爹、你墨叔、雁叔四个人,从小就跟着你爷爷闯荡,最早的时候连同辉堂可都只有一个门店啊。”

    苏晋哼了一声。苏家的历史他倒背如流。

    “四十多年了,如今整个江南都是苏家的,这儿,或者那儿,你看看,随便往哪一站,你们苏家可都能管别人收税。你一直很自豪,对不对?”

    苏晋只是瞪着他。

    乔慎之又道:“鸿文堂呢,是我让苏旭办的,虽然这个废柴不值一提,但人家多少是你的族兄,不过稍稍分了一杯羹就把你恼成这样,像话吗?你弟弟那银子流水似地花,你倒半点抱怨都不曾,你呀你,跟你爷爷真是一个德行。”

    苏晋渐渐缓过神来,他的眼里已燃起了愤怒。

    “你爷爷最疼的当然是你爹,其次就是你墨叔,他死之前把苏家的产业三七分作两份,七分留给你爹,三分给了墨成。墨成是个残废我不和他计较,但你们家那七成分的可真是教人寒心呐。这么些年,我和镜岚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做得不比你爹少,这一亲一疏到头来为什么却是天壤之别?”乔慎之狠狠摔碎了酒碗,怒道,“是!他给了我很多金子,我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金子,但我不稀罕,我不是乞丐,不需要他老人家打发!我只想拿回该属于我的东西!”

    “卑鄙……”苏晋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两个字。

    乔慎之不禁大笑:“你骂我卑鄙?骂的好,尽情地骂!我跟着你爷爷三十多年,他就教会了我什么叫卑鄙。你以为你们苏家今天的地位是怎么来的?是人血人肉堆起来的!同辉堂为什么能独霸江南织造?同顺堂为什么能在运河上横行无忌?因为所有的对手都死了!我杀的!你爹杀的!你雁叔杀的!你说谁卑鄙?”

    苏晋蜷紧了身子,蓬勃的怒火让他的身体更加痛楚,乔慎之又缓和了语气,俯身在他耳边说道:“晋儿,卑鄙不可耻,失败者才可耻,成王败寇是你爷爷的人生信条,明白了吗?”

    苏晋沉默。

    “也许你还想知道一件事。”乔慎之说。

    “我娘……”苏晋恨得清泪盈眶,“我早就怀疑世上哪有如此诡异的毒中毒,定是你在阿越带回来的药里混入了鸩毒,然后买通疾医演了一出好戏,为的就是叫他自责终身!”

    乔慎之竟拊掌大笑:“聪明!真是太聪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晋攥紧了拳头。

    “你可记得望月宫还有一个左使,一般被称作冯翊?”

    冯翊!苏晋瞠目结舌,半晌才迸出一句:“您可……真能……忍……”

    “对!忍耐。”乔慎之眯着眼,似乎在享受成功的喜悦,“这也是你爷爷教我的。”

    “这么说,幽泉绿雪原本就是你的杰作!”

    苏晋努力伸长胳膊去捡佩剑,乔慎之惋惜地笑了笑,替他拾了起来。“是把好剑。”他说,“但和绝尘比起来简直就像块废铁。”他随手一抛将剑丢入湖中,叹息地摇摇头。

    “晋儿,为父其实很喜欢你,你勤奋刻苦心思缜密,是块难得的好料。可谁都不承想你爹竟把绝尘当作五周岁贺礼给了越儿,五岁!哈哈!给他当玩具,却不肯给你?”

    “休要挑拨!”苏晋冷冷地说。

    乔慎之笑道:“你当然介怀,一山不容二虎,连你自己都知道越儿的天资比你高,你甚至知道你爹把他委给清虚是怕他在各方面都超过你,届时闹得兄弟分爨坏了苏家大业。”

    苏晋露出鄙夷的笑容,毫不客气地还击:“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听着恶心,给我个痛快!”

    “痛快?不,你痛快不了,越儿还太嫩,为父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怀疑,很快,他便会步你的后尘。”乔慎之昂首大笑,几要忘乎所以。

    猛虎绝不会放过出击的机会!

    就这瞬间一支劲箭迎面射来,乔慎之本能地挥袖去挡,不料那箭却直冲茅草而去,草顶霎时被点燃,散出漫天白烟。

    什么人!乔慎之心头一紧,竟有人破了他的埋伏反客为主,他匆忙伸手去拿苏晋,风云变幻间清影掠过竟抢在了他面前,“梨花散”照面扑来,乔慎之一手掩护一手急攻,不想那影子身形极快竟躲过了这一抓,反手抛出飞刀直直冲他左眼射来。

    刹那间乔慎之只觉头皮发麻,抵挡的手竟也慢了三分,飞刀无情,狠狠插进了他的前臂。

    清影带走苏晋,又夺了照夜玉狮子扬尘而去,他才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多么严重的失误。湖心亭,化功散,包围圈,他为苏晋精心打造的牢笼片刻间变得不堪一击,任凭他千算万算,算不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天下第一轻功,轩飞!

    “封锁全郡,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会稽!”他愤怒地喊着,而后缓缓背过人群捂住了左眼。

    你居然什么都知道?苏逸凡,我还是低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