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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险之又险(周志司)

    休息日结束,外出的人都回到了行星内,冉小闯和曾木磊房门紧闭,不时可以听到房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也不知他们在捣鼓着什么。

    “大当家好,”周志司敲开了崔耿鸮的房门,看着焦头烂额的大当家,说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出发。”

    崔耿鸮愣了一下,“什么?”周志司见他已经忘了,知道是因为事务太多的原因,提醒道:“松果星,我们都准备好了,有57人提出了申请,已经超过了50人。”

    崔耿鸮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记起来了,看我这记性,等等!”他回头看着电子记录仪,用指头横着翻阅了几页之后,他将手指在记录仪上点了点,说道:“让他们调拨‘开源7号’给你们,虽然只有50个坐位,但你们只是多了7个人,大家挤挤。”

    “好的,可是开源7号,不是要报废了吗?”对于大当家的斤斤计较,周志司已经深有体会,这个结果跟预想的并没有多大出入,可是他没有想到是老掉牙的开源7号。似乎是看出了周志司心里的想法,崔耿鸮说道,“你也知道,现在行星内的物资虽然已经比过去多了许多,但大家还是不能浪费,能够节约的尽量节约。”

    周志司急忙点头应道,“知道了,大当家,我这就去通知大家明天出发的时间,让他们作好充分的准备。”他可不准备再听取大当家关于行星内部管理的那一套长篇大论,怕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有的当上过一次就足够了。

    安排了人去发通知后,周志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小心地锁上房门,还伸手摇了摇,确认已经关好了之后。才移开床铺,拉开一个遮板,拖出了一个硕大的合金箱子。他将箱子放到床上,轻轻的打开,只见一具白骨静静地躺在青青的沙粒上,似乎正在沉睡。

    周志司的目光在白骨身上扫了扫,说道:“小雅,出来吧,我们准备出发了。”就见白骨身下的细沙微微震动了一下,下一刻这些象沙粒般的物质,就如流水般的流动起来,爬出了箱子,在床上组成了一只螃蟹。

    周志司以手抚额,小心问道,“能不能换个形象?”螃蟹伸出一只钳子在头上摇了摇。“好吧,随你,我只是担心你以后换个身体,会很不习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很不礼貌的敲门声,“噼哩啪哪”一阵乱响,周志司一惊,赶紧将箱子放回地洞,掩上盖子,再移回床,这一系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就象练习了上百遍。与此同时,小雅变成了一团灰色的雾气,钻入周志司的衣服里消失不见。

    “是你!”周志司打开门,见到门外的两个人,太阳穴上青筋直冒,无名之火升腾而起。“周叔好!”冉小闯察颜观色,立即就知道大事不好,马上补救,“灵灵,快向周叔叔问好!”说完后,将躲在他背后的杨灵灵拉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杨灵灵有些害怕,但还是乖巧地问候道,“周叔叔好!”混不知自己成了冉小闯的挡箭牌。

    “你们……有什么事?”周志司哭笑不得。升腾起的火焰瞬间不知去向,和颜悦色地问道。

    “周叔,我们也要去!”冉小闯从杨灵灵的身后伸出脑袋,见周志司的脸色好看了很多,知道自己的应对措施起了效果。估计他不会再生气后,立即就将杨灵灵拉到了身后,“我们也要去松果星。”

    “不行,你还小,松果星又不是游乐场。里面情况复杂多变,倒处都有可能是陷阱,即使是大人也要小心翼翼。”他伸手比了比冉小闯的身高,“你这么小的孩子上去,谁来照顾你,大家都有事情要忙。哼!你到了那里,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小孩。”冉小闯嘟着嘴道,“松果星又没有洪水猛兽,有什么可怕的,反正我要去,你给我想办法,不然!哼!”他威胁道,“我就将你跟二……”周志司象是受到什么惊吓般,赶紧上前捂着冉小闯的嘴,“行行,”他将冉小闯拖进房里,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他,俯到他耳边低语道:“你去……”冉小闯不断地点头,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盛。

    第二天一早,在飞船出发的时候,周志司走过乘员舱,看到冉小闯带着杨灵灵,坐在分配给曾木磊的坐位上,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为曾木磊默哀了一秒种。

    在十、九、八、七的倒数中,飞船点火,轻轻地离开了小行星,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半圆,向着碎星带的某处飞去,没有触动一丝尘埃。

    布满舷窗的居住行星渐渐远离,慢慢变小,最后仿若一颗布满了坑洼的土豆消失在众多的行星碎片之间。如果不经仔细的探察,谁也不能从外表上分辨出来,它的内里其实住着一群异人。

    飞船前方的行星碎片渐渐多了起来,不时可见乱序飞行的行星碎片,这些乱序飞行的碎片,不时会撞击到行经路上的其他星体,就如原子弹爆炸引起的核裂变般,引起一场小范围的连锁反应,造成小块星域的混乱。不过这样的混乱很快就会被来自于银河、太阳和西宿星的强大引力所平息,就如大海里的一朵浪花,终归于浪涛,随波逐流。

    “周叔,周叔。”冉小闯不知什么时候跑进了驾驶室,来到了周志司的身边。“你看我的这个宠物怎么样?”他举着一个海胆形机器人,凑到周志司的身前问道。

    飞船前方的行星碎片越来越密集,周志司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驾驶舱上的星位图,评估着智能电脑选择路线的正确性。他转头看了一眼,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冉小闯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玩意儿,随口敷衍道,“还行,还行。你快出去,别在这里捣乱。”

    “周叔,我的这个机器人好高级,我用单机版的飞船驾驶游戏试了试,哇噻!你猜如何?”冉小闯兴奋地叫道。周志司一个头顿时两个大,正准备呵斥他。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星位图上的一团行星碎片间,似乎有颗乱星正在横冲直闯。他立即忘了冉小闯的事情,着急地命令道:“前面发现乱星,电脑加快运算速度,快点算出安全路线!”

    冉小闯见周志司不理他,加大声音嘟嚷道:“周叔,我的宠物机器人,比飞船的电脑更好,你让它试试嘛。”说完后,他将手中的机器人对着星位图,说道,“旦旦,计算前方的安全路线。”

    “小宝,别添乱!”有人推了他一把,“快到后面去。”但立即又顾不上他了,因为有人在旁边叫道:“糟糕!飞船的电脑过热。”将那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周叔,我的宠物将前方的路线计算出来了,”冉小闯突然高兴地叫道,“你看,你看,就是那条绿色的线。”周志司正在手忙脚乱,闻言怒道:“小宝,别捣乱,快……”他想叫冉小闯快出去,可是刚说了一个字,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在星位图上确实发现了一条绿色的线,这条线的周围,是前方各行星碎片接下来复杂之极的运行路线,但这条绿色的线却没有碰到任何的一条,也就是说,如果计算正确,那么这条线就是飞船接下来的航线。

    就在这时,飞船的舰载电脑已计算出了安全路线,正好与刚才冉小闯手上的宠物机器人投射的路线重合。“果真是啊,小宝手上的宠物机器人,比舰载电脑运算速度更快。”路线计算出来之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舰载电脑去做了,船员们从紧张的状态中退了出来,只觉得身上冷汗横流。

    “三十万公里的地方有一艘空舰。”冉小宝发现了新情况,指着宠物机器人投射的星图说道。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星图上有一个闪烁的光点正在移动,航行方向竟然与他们的方向一致。周志司说道,“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休息日期间,很多人无节制的狂欢,将上一个月的收获流水般地花出去,休息日一结束,又变得一贫如洗,如果不出来寻找资源,只能饿死了。”他指了指星图上的一个红色标记,“而松果星,就是附近10亿公里范围内公认的资源最富饶的地方,来的人多了去。”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冉小闯嚷嚷道,“我说的是舰载电脑没有发现,但我的宠物机器人却发现了。”大家才发现那个闪烁的光点,是冉小闯手中的机器人投射的。也就在这时,舰载电脑终于也计算出了那艘飞船,在星图上标志出了闪烁的飞舰标志。

    周志司这才重视起冉小闯手中的机器人来,只觉得好丑,也不知是谁发明的,审美观大大的有问题。好奇的问道:“你的机器人有空舰接口吗?”冉小闯将机器人的身子扭动了一下,但在周志司的眼中,这并没有什么不同,反正他看到的仍然只是几根长长的尖刺而也,“这几根就是空舰的接口,”冉小闯走上前去,掀开了太空舰操作台上的一个盖子,露出了里面的几个接口,说道,“只要插入进去就能连接了。”

    “等等!”周志司惊叫一声,吓了冉小闯一跳,赶紧停下了动作。“别插,天啊!太乱来了,要是系统起冲突,你不害死大家吗?”冉小闯说道,“没事的,我在游戏里面试过,很顺畅就接驳上了。”周志司只觉得很头疼,呻吟道:“你先不要接入,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接。”

    冉小闯“哦”地说了一声,果真就坐在那里不动了,只拿眼睛看着周志司,盼着他的指令。周志司只觉得身上就象爬满了蚂蚁般的难受。心道:“这都什么事啊,连客气话都听不懂,早知道就明确拒绝他了。”

    冉小闯左等右等,还不见周志司的指令,也不着急,但变得有些无聊。他拖了个凳子坐在旁边,将机器人旦旦翻过来,掀开了它的肚皮,出现在眼前的就是海天阔送的红色芯片。“看起来好美!”他叹了一句,完全忘了当初海天阔给他时,说出来的嫌弃话。

    就在这时,坐在监控台前的分析员突然用拳头猛捶了一下桌子,弄出了很大的声响。随即太空舰里的警报声突然尖叫起来。

    “什么事情?”周志司大叫道。观察员急急地说道:“啊!九……九……九点钟方向的太……太……”他急得眼睛都鼓了出来,才终于将话说出,“太空舰,正在调头。”

    “九点钟?”周志司立即将目光转了过去,立即火急火燎骂道:“混蛋,有一颗高速的行星碎片正在冲来,好快!准备避让!”

    “碰”就在这时,主控电脑的内部传来一声闷响!有船员叫道:“不好,主控电脑过热,当机了。”周志司急道:“怎么会这样,快修啊,愣着干什么?”那船员转头满脸无辜地看着周志司,“周叔,我不会修电脑啊!”周志司脸上的汗水突然象黄豆般冒了出来。

    随着舰载电脑的死机,驾驶室里的星图突然停滞在了空中,一动不动。大家立即就对外面的情况失去了判断,而冉小闯早在之前就将旦旦的星图收了起来,现在正在埋头研究那块红色的芯片。

    周志司的衣服里飘出了一些灰雾,向打开来的接口飞去,周志司在其他的人没有注意到之前,一把摁了回去,冲冉小闯叫道:“小宝!小宝!快快快,接上你的电脑。”冉小闯抬起来,眼神空洞地看了周志司一眼,茫然地问道,“什么?”原来他沉浸在研究中,竟然没有听到刚才太空船里的杂音。

    周志司赶紧重复道:“飞船需要你的机器人,快接上!”

    冉小闯“哦”了一声,站起身子,将旦旦对着接口,“旦旦小乖乖,接入飞船。”就见旦旦的一根尖刺上发出了一道光线,扫描了一下接口,然后它身上的几根尖刺,变换了一下位置,伸了出去,准确地插入了接口。

    几乎就在旦旦接入接口的瞬间,驾驶室里的星图突然快速地快进了一下,立即就显示出了当前星空中的动态星图。

    “天啊,撞上了,撞上了!”有船员惊呼道,大家就看到星图中,那艘带表着太空船的光点,被一块快速飞来的行星碎片,给拦腰撞上,几乎在撞击的瞬间,一艘完整的太空舰就变成了片片飞絮,象蝴蝶般四处飞散。

    而那块行星碎片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往前飞行。大家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齐齐惊呼道,“天啊!”因为就在这时,那块行星碎片突然撞到了行驶途中的一块碎片,巨大的撞力就象使用冲杆开球一般,一下子就将那块碎片撞炸开来,四处飞溅,立即就在附近的星域开启了一场星体碰撞的盛宴。

    “妈呀,好多的碎片正在向我们飞来!”有船员惊恐地叫道。周志司脸色发白,看着星图中快速飞来的碎片,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小宝,怎么办?”

    冉小闯兴奋地看着星图中飞射的碎片,叫道,“别怕,要相信旦旦,它一定能够找到一条安全的航线,将大家带出去。”周志司拍了拍自己的脸,看着星图中显示出来的前方星域中的乱象,心想,就是用小雅也不可能办到,计算的因素太多了,这么复杂的计算如果不是军用空舰的舰载电脑,根本不可能完成,只有将一切交给命运了。

    再过了片刻,不用通过星图,通过飞船的舷窗,大家都已经发现了如雨点的黑点,正在朝飞船飞来,这些黑点,正在舷窗中快速变大,可能再过几秒种,大家就会在撞击中变成宇宙尘埃。

    “完了!”周志司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想过无数种死法,唯独没有想到会被行星撞死。也不知撞击的时候,会不会很痛,只希望不要太痛;也不知会不会有天堂,以自己长久以来的行事方式,也不知是该上天堂呢,还是该进地狱?

    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就如看到了天堂的大门正在打开,有光天使正在门口,向他招手,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隐隐听到冉小闯兴奋地叫了一声,心道,真是幸福的小孩啊,竟然可以直面死神,不过也好,不知不觉地死去,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看着舷船外的行星碎片飞来,又向远处飞去,周志司眼睛眨了一下,“没有击中,哈哈!”他心里暗自庆幸了一下。不过随即又紧张了起来,因为这块碎片不过只是一个序幕,对方的大部队还在后面呢。

    又一块碎片从飞船的边上擦了过去,周志司渐渐回到现实,只听耳中不断地传来惊呼声。向四周看去,却见大家的脸上根本就不是担心的神情,而是满怀兴奋地起哄,“什么情况?”他愣了一下,就完全清醒了过来。

    “哈哈哈!又没有击中。”有人高兴地叫道,“小宝的机器人太强大了,至少到目前为止,都证明计算出来的路线是正确的。”有人激动的高声叫道:“小宝万岁!”

    声音又回到了周志司的身边,只听到太空舰周身响起了“嘎嘎嘎”钢铁摩擦的声音,核动力发动机的怒吼一声连着一声,此起彼伏,就如怒涛击岸。星图中,只见太空舰扭动着躯体,正在无数无序而快速飞行的黑点中,跳着泥鳅战舞。

    舷窗外,肉眼可见一块接一块的行星碎片擦着太空船的外壳险险地掠过。“如果太空中有声音,”周志司心想,“这一刻,一定是惊雷滚滚,就在头顶炸响!”

    当最大的一块直径超过三公里的行星碎片与飞船交错而过之后,星空中突然寂静了下来。

    很久之后,大家才激动地齐声欢呼,无数次将冉小闯抛飞在空中,直到精疲力竭。

    “周叔,醒醒,怎么奖励我?”冉小宝站在周志司的旁边,扯着他的衣袖,“你上次说的宝石带了吗?”伸出一根手指向他示意了一下,“我也不贪心,只要一颗就行了。”

    “什么?你想吃署片?好的,没问题,等会儿我叫他们给你拿十……五……,两袋!”周志司说道,“你也知道,周叔其他的东西没有,但吃的零食总会准备几袋的。”

    “周叔,你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嘛!你看我多少是救了大家的命,难道还不能值些东西吗?”

    “小宝啊,”周志司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你不想办法救飞船,你也会跟大家一起完蛋。应该说,你是在救了自己的同时,顺便救了大家。”

    “周叔,我觉得有一天,你会小气死!”冉小闯伸出小指,将大拇指和无名指夹着,只露出小小的一点指尖,“太小气了,连小指头都不如!”

    “怎么说话呢?周叔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周志司完全无视了他的请求。

    “就怕你连自己的命,都小气得克扣一些存起来。”

    “你!”在周志司发作以前,冉小闯一溜烟地跑出了驾使室,去向杨灵灵炫耀自己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