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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文林

    “贵生?”

    陈贵生转头望去,只见安秀才站在他的身后。

    “兄长。”陈贵生拱手道,估计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降辈分了。

    “安掌柜。”

    写话本的书生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我又写了几话,掌柜的请指教。”

    安秀才拿过书稿,看了几页,神色有些尴尬。

    “范贤弟,是否写得……过于香艳了些?”

    书生满不在乎,“如今写话本的那样多,不拿出些真本事,如何能技惊四座?”

    安秀才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把书稿放下,不过看他表情,似乎也认可这句话。

    安秀才转头看向陈贵生,看到他怀中的那本书,笑道:“贵生也对话本感兴趣?”

    “近些天不便练武,打发时光罢了。”陈贵生环视四周,“这些人都是为书社撰写话本的?”

    “绝大部分都是,也有兼做讼师,探官,代笔的,也有在筹备科举的。”安秀才笑道,“你们武人江湖称作武林,那么这里便是文林。”

    “一番繁荣景象啊。”陈贵生当真是小瞧了这个世界的文化产业。

    “煮字疗饥罢了。”这时安秀才低声道,“时至今日,安某已经看开了,不再追求唱名之事,然而午夜梦回的时候依然梦见自己当年站在红榜之下怅然若失的画面。

    其实这些人也是如此,但凡能取得功名,谁会想着写话本取乐于人呢?

    虽同是文人,但我们这些人在士林面前是抬不起头的。”

    陈贵生道:“取乐他人很卑贱么?”

    安秀才愣了愣,无奈道:“为兄不知道。”

    “做倡优也好,写话本也好,我不觉得这是个卑贱的行当。”陈贵生看着奋笔疾书的众人,“给人带来快乐总比给人带来痛苦要高尚的多。”

    安秀才不说话,心道初生牛犊啊……

    这时陈贵生忽然想到什么,笑着看向安秀才道:“兄长,若我也写话本,你润笔费能给到几何?”

    安秀才哈哈笑道:“我们山江书社的润笔费是出了名的丰厚,只要你写得好,那自是不成问题,而且我们的话本分册售卖,卖得越好,润笔越多。”

    “那我不妨弃武从文一段时间。”

    “那我就静候佳作了哈哈哈……”安秀才笑得很开心,很明显是以为陈贵生在开玩笑。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安秀才就回店照料生意了,陈贵生则点了一壶茶,拿起书来静静地坐看。

    然而看了不到二十页,陈贵生就皱起了眉头。

    实在算不得有趣。

    故事算不得很好看,就连文笔也是封神榜的水平……

    这样的作品别说和金古梁温、四大名著比了,就连许多次一流的小说都不如。

    但是这样的书竟然能卖得很好,窥斑知豹,可见他所看见的书市火热的现象也由来不久,因为读者的口味还没被养刁。

    想到这儿,陈贵生起了心思。

    与其让那些文化瑰宝在我脑海中逐渐腐烂,直至消失,不如拿出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贵生揣着书,去找了陈贵志。

    陈贵志正靠墙根坐在地上,一副小花子的模样,看到陈贵生后说道:“哥,那人儿没来。”

    “没关系。”陈贵生道,“你今天也守一天了,走,我带你去吃饭。”

    陈贵志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从二人身边驶过,陈家兄弟同时驻足,回头望着那辆马车。

    只见那辆马车缓缓在某户人家的院外后门停下,从上面走下来一个公子哥,站在门外,用扇柄扣门。

    不多时,一个妇人开了门,笑着挽着公子哥的胳膊,将他勾了进去。

    陈贵生和陈贵志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没关系,我们先去吃饭,一时半会儿他出不来。”陈贵生道。

    “这可不好说,哥。”

    陈贵生想了想,觉得有理,道:“算了,那你去给我买个肉馕,我在这儿待着。”

    “好嘞。”

    没过多久,肉馕买回来了,陈贵生掰开肉馕,香喷喷的热气飘散出来,陈贵生啃着肉馕道:“行了,贵志,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你回去吧。”

    陈贵志执拗道:“那怎么能行呢,贵生哥,我在这儿等一天了,就是为了踹那王八蛋一脚,我得留下帮你啊。”

    “我一个人能行,你在的话我反而要顾忌你。这种事情要速战速决,万一不小心被巡街的捕役看到会很麻烦。我一个人的话能保证悄无声息地完成此事,多一个人的话就不敢保证了。”

    陈贵志愣了:“哥,你嫌我笨手笨脚。”

    “是。”陈贵生咬了一大口肉馕,“贵志,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好好练功?”

    “有,有吧……”陈贵志有些心虚。

    “那为什么昨天晚上会连几个泼皮都对付不了?”陈贵生有些严肃地问道。

    陈贵志低下头,有些惭愧地不说话。

    陈贵生叹了口气:“贵志,我不擅长教导别人,其它的兄弟姐妹欺负你,甚至外人欺负你的时候,我不可能总在你身边帮你打架。

    武功这种事,你敷衍它一分,它敷衍你三分,等我伤愈了,你和我一起练功。”

    “我知道了,哥。”

    陈贵志垂着头走了,看上去有些沮丧。

    陈贵生也没管他,一边啃着馕,一边盯着那辆马车。

    马车车夫是个体型高大的人,也不知道身手如何,说不准晚上还有场硬仗。

    入夜了,明亮的烛台点亮后置于窗前,嵌在夜空当中,好似月光一般。

    张赫此刻躺在一个罗衫半解的女人腿上,女人满眼含春,纤纤玉指给他喂着蜜饯。

    “公子眉头不展,是有烦心事吗?”

    张赫睁开眼睛道:“你也看出来了。”

    “公子到奴奴家中来,自是来找乐子的,如今心中烦恼依旧,是奴做得不够好。”

    张赫伸出手来,摸着女子的脸蛋,“和你无关,是我哥的旧人让我心烦。”

    “是陈家的那个女子么?”

    张赫冷笑道:“除了她还能有谁?不知羞耻的贱妇,成天想着改嫁,还找人写些胡言乱语的讼状,毁我张家清誉。对了,你接触的三教九流多,听说过一个叫疙瘩老郎的讼师么?”

    女人摇头道:“暇州有名的讼师倒是听过几位,从来没听过这位爷的大名。”

    张赫冷笑道:“若让我找到这人,定然剁了他的指头。”

    “公子诗礼传家,家学渊源,自然能做到克己复礼,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与您相比的。”

    张赫冷哼一声,但是听着这话,心下却十分受用。

    这女子名叫白蓉,是外地人,现在在勾栏院讨生活,弹得一手好琵琶,貌似还读过书,会说话,很能讨张赫欢心。

    “对了公子,你昨夜不是找了九纹龙一行替你做事么?我听说,他在詹家瓦子外吃了不小的亏……”

    一说到这儿,张赫面色阴沉:“我也听说了。哼,说得信誓旦旦,什么天水第一扑手,终究只是泼皮罢了。浪费我好白银,不说了,心烦!”

    “奴是怕,官府不会来找麻烦吧?”

    张赫笑了:“便让他来,没准儿惊堂木一拍,本公子能吓得磕头认罪。那帮泼皮好似老鼠一般,犯了事就往其它州县一钻,风头过了再回来,这种事那帮人也不是头一遭了,熟稔的很,放心。”

    “如此,奴便放心了,公子~”

    “我爹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在年后,成亲后可能一段时间不能来找你了。”

    “公子自便就是,反正奴也是个没人疼爱的。”说着,白蓉掏出手帕抹着眼泪。

    “我怎么会不疼你呢,莫哭了。”张赫将女人搂在怀里,“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现在托身的那间勾栏院,似乎有些腌臜,你要小心,干脆换一家勾栏院算了。”

    “唉,奴这身子,在世人眼中本就算不得干净,也不在意这些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张赫下意识压低声音,“我听九纹龙跟我说,那家清月勾栏,似乎和暗道势力有勾结。”

    白蓉眯了眯眼,“这奴倒是头次听说,不过公子放心,奴会小心的。”

    张赫用手撩着白蓉的衣襟,春色泄出,不由得淫笑着:“贱妇,本公子今天教你个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