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傩
公孙穆听着声音，对虞时安道：“看来已经开始了，正好能赶上，走，带你去瞧瞧。”说完拉着虞识安的手，往常阳郡祖宗庙的方向跑去。
两人到达时，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一起观礼。
虞识安见跳傩的共有几十人，大多都是十几岁左右的孩子，都带着面具，围着一人。被围着的一人玄衣朱裳，掌蒙熊皮，脸带方相氏的面具，持着一把鉞，站在最前面。那面具是红色的，上共有四只圆形的大眼，涂成金色，最下面是一排雪白的獠牙，看上去十分可怖。
公孙穆见人多拥挤，便把虞识安往怀里拦了一下，俯下身贴着虞识安的耳朵说道：“这便是方相氏，相传是上古嫫母之后，能驱疫疬之鬼。”
公孙穆说话的气息扑到虞识安的耳朵上，她感觉痒痒的，于是笑着躲了躲，说道：“之前我们村里，也有这样的仪式，只是规模要小很多，也就十个人吧。”
公孙穆笑道；“宫廷中每年初一的大傩，有上百人，那个场面才更壮观。”
虞识安不想公孙穆提王都的事，以免徒增伤感，于是笑着把话题岔开，道：“你听，他唱的是‘甲作食杂，巯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随食观，错断食巨，穷奇、腾根共食蛊。’这下不管是江中疟鬼，若水魍魉，还是室内小鬼，都该被驱走了吧。”
公孙穆道：“今年台州有瘟疫，傩礼格外隆重些，希望能驱除一些邪祟疾病，让百姓能安居乐业，少一些灾祸。”
虞识安抬头看公孙穆，见他正专注的看着方相氏表演‘驱鬼’，于是把目光收回来，也看着傩，说道：“一定会的。”
傩舞跳到结束，方相氏便拿着火把，走了一圈，递给一个人，那个人接过火把，骑上马往城门方向去，众人开始鼓掌喝彩。
虞识安问：“这是何意？”
公孙穆道：“火能驱鬼，将火把送出城，这傩礼就算结束了。”
傩礼结束，大家便纷纷回家，准备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人群突然散开，来来往往甚是拥挤，虞识安一个没留神，就被人群挤到了一遍，她的个子并不高，一会就被淹没在了人海里，虞识安试图蹦高，喊公孙穆，但是人实在太多，她只能随着人流往前走。
正当虞识安有些发愁怎么找公孙穆的时候，手却被牵住了：“一个没留神，差点就把你弄丢了。”
虞识安抬头，见公孙穆正笑着看着自己。
人海茫茫，我们和许多人擦肩而过，也会和许多人四目相接，我们会迷失，会寻找。但是这么多的人，总会有一个人出现，他总是能一眼，就看到你。
虞识安紧紧握着公孙穆的手：“以后我会抓的紧一点，这样就不会丢了。公孙穆，我们回家吧。”
公孙穆点头，两个人便紧紧牵着手，往刺史府方向去了。
张尧在刺史府的厅中坐着闭眼点头，他实在是太无聊了，大过年的，竟然连个跟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虞识安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八成是被公孙穆带到哪里去，两个人共度美好除夕夜去了，可怜自己一个人，伶仃孤苦，无依无靠……
正在张尧自怨自艾的空挡，公孙穆牵着虞识安的手，两个人言笑宴宴的进了门。
张尧腾得站起来；“你们俩还知道回来啊，再不回来饭都要凉透了，我还以为你们要扔下我一个人在这吃团圆饭。”
虞识安一脸抱歉：“哪能让你一个人吃，那还叫什么团圆饭，需得我们一起吃才行，公孙穆，是不是？”说完笑着看公孙穆。
公孙穆笑道：“自然是。”
张尧简直没眼看；“得了得了，知道你俩感情好，我一个孤家寡人的，你俩这么刺激我合适吗？”
正好温酒栓好马走进门，张尧忙道：“温酒，你说合适吗！”
温酒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觉得顺着张尧说一般没问题，于是语气肯定地说：“合适，当然合适！”
虞识安捂着嘴笑起来。
公孙穆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坐下吃饭吧。”说完就对婢女吩咐，准备饭桌。
饭菜都已经备好，公孙穆刚吩咐完，婢女们就端着菜上来了，不久就摆了满满一桌。
公孙穆说道：“今天是除夕，你们不必伺候了，都找管事的领赏钱，各自去吧。”
婢女侍卫们欣喜的跪下谢恩，都退出去了。
公孙穆举起酒杯：“今岁今宵尽，来日胜今朝。来，与我共饮此杯。”
剩下的三人都举起酒杯，四人一饮而尽。
张尧笑着举杯：“王爷，今年您得偿所愿，有了兵权，解了经年的毒，如今还有了虞娘子，在下敬王爷一杯。”说完，举杯喝下。
公孙穆笑道：“咱们也别只顾着喝酒，来，动筷子吧。”
虞识安笑眯眯道：“先别急，既然是新年，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个小礼物，不值钱，就收一个心意吧。”说完拿出制好的香囊，分给大家。
张尧接过来闻了一下，道：“藿香、丁香、木香……虞娘子这是要给我强身健体呀。”
公孙穆闻了闻说道：“合欢花？这不是助眠的吗？”
温酒闻了一下，然而什么都没闻出来，于是憋出来两个字；“好闻。”
虞识安笑道：“你们每个人的香囊都是不一样的。公孙穆的是助眠香；张先生的是祛病香；温酒的是提神香。”
张尧把玩着手里的香囊：“难为虞娘子想的周全，还根据我们每个人的特点配了香囊，来，虞娘子，我得敬你一杯！”
温酒忙举杯：“我也敬虞娘子。”
公孙穆笑着：“我也跟一杯。”
四人就这样围坐在一起，听着门外热闹的爆竹声，一杯一杯的，喝到很晚。
后来张尧喝的最快活，却因为不胜酒力，后半夜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连守岁都没守成，就被温酒扶到房中睡觉去了。
温酒和张尧走后，厅中就剩下公孙穆和虞识安两个人。
虞识安的脸喝的红扑扑的，有些微醺，但是意识还算清醒，她因为上次和司韶出去喝多了，从此心有余悸，每次只抿一小口，不敢多喝。
公孙穆也没有喝多少，他本就不是个贪杯之人，只是喝几杯应应景罢了。
虞识安将自己的坐垫移到公孙穆的身边，靠在他身上，跟公孙穆一起看向门外，她道：“公孙穆，除了王位，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公孙穆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虞识安道：“因为我想帮你，实现心愿。”
公孙穆道：“那你呢，你的心愿是什么。”
虞识安动了动自己的头：“我的心愿有很多啊，我想外祖母身体健康，想你得偿所愿，想有一日天下太平，一千多年的战争史从此画上句点。”
公孙穆侧头看她：“那你自己呢？”
虞识安疑惑：“我自己？”
公孙穆道：“你的心愿，都是为别人求的，那你自己呢？”
虞识安有点楞，已经接近子时，她现在非常困，她打了个哈欠：“我自己……我想……”
“你想要什么？”公孙穆问。
‘啪’虞识安倒在了公孙穆的腿上，竟是睡沉了，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能偶尔听到火盆里的炭火发出崩裂的声音。
公孙穆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给虞识安戴在身上：“我知道你不喜金银首饰，只是这玉佩是我从小佩戴保平安的，如今把它给你，希望你能无病无殇，岁岁平安。”
虞识安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听不见，她只是把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许多年后，公孙穆都忘不了这个除夕，这是他一生中度过的最快乐的除夕，因为她在自己身边……
两人到达时，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一起观礼。
虞识安见跳傩的共有几十人，大多都是十几岁左右的孩子，都带着面具，围着一人。被围着的一人玄衣朱裳，掌蒙熊皮，脸带方相氏的面具，持着一把鉞，站在最前面。那面具是红色的，上共有四只圆形的大眼，涂成金色，最下面是一排雪白的獠牙，看上去十分可怖。
公孙穆见人多拥挤，便把虞识安往怀里拦了一下，俯下身贴着虞识安的耳朵说道：“这便是方相氏，相传是上古嫫母之后，能驱疫疬之鬼。”
公孙穆说话的气息扑到虞识安的耳朵上，她感觉痒痒的，于是笑着躲了躲，说道：“之前我们村里，也有这样的仪式，只是规模要小很多，也就十个人吧。”
公孙穆笑道；“宫廷中每年初一的大傩，有上百人，那个场面才更壮观。”
虞识安不想公孙穆提王都的事，以免徒增伤感，于是笑着把话题岔开，道：“你听，他唱的是‘甲作食杂，巯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强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随食观，错断食巨，穷奇、腾根共食蛊。’这下不管是江中疟鬼，若水魍魉，还是室内小鬼，都该被驱走了吧。”
公孙穆道：“今年台州有瘟疫，傩礼格外隆重些，希望能驱除一些邪祟疾病，让百姓能安居乐业，少一些灾祸。”
虞识安抬头看公孙穆，见他正专注的看着方相氏表演‘驱鬼’，于是把目光收回来，也看着傩，说道：“一定会的。”
傩舞跳到结束，方相氏便拿着火把，走了一圈，递给一个人，那个人接过火把，骑上马往城门方向去，众人开始鼓掌喝彩。
虞识安问：“这是何意？”
公孙穆道：“火能驱鬼，将火把送出城，这傩礼就算结束了。”
傩礼结束，大家便纷纷回家，准备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人群突然散开，来来往往甚是拥挤，虞识安一个没留神，就被人群挤到了一遍，她的个子并不高，一会就被淹没在了人海里，虞识安试图蹦高，喊公孙穆，但是人实在太多，她只能随着人流往前走。
正当虞识安有些发愁怎么找公孙穆的时候，手却被牵住了：“一个没留神，差点就把你弄丢了。”
虞识安抬头，见公孙穆正笑着看着自己。
人海茫茫，我们和许多人擦肩而过，也会和许多人四目相接，我们会迷失，会寻找。但是这么多的人，总会有一个人出现，他总是能一眼，就看到你。
虞识安紧紧握着公孙穆的手：“以后我会抓的紧一点，这样就不会丢了。公孙穆，我们回家吧。”
公孙穆点头，两个人便紧紧牵着手，往刺史府方向去了。
张尧在刺史府的厅中坐着闭眼点头，他实在是太无聊了，大过年的，竟然连个跟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虞识安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八成是被公孙穆带到哪里去，两个人共度美好除夕夜去了，可怜自己一个人，伶仃孤苦，无依无靠……
正在张尧自怨自艾的空挡，公孙穆牵着虞识安的手，两个人言笑宴宴的进了门。
张尧腾得站起来；“你们俩还知道回来啊，再不回来饭都要凉透了，我还以为你们要扔下我一个人在这吃团圆饭。”
虞识安一脸抱歉：“哪能让你一个人吃，那还叫什么团圆饭，需得我们一起吃才行，公孙穆，是不是？”说完笑着看公孙穆。
公孙穆笑道：“自然是。”
张尧简直没眼看；“得了得了，知道你俩感情好，我一个孤家寡人的，你俩这么刺激我合适吗？”
正好温酒栓好马走进门，张尧忙道：“温酒，你说合适吗！”
温酒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觉得顺着张尧说一般没问题，于是语气肯定地说：“合适，当然合适！”
虞识安捂着嘴笑起来。
公孙穆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坐下吃饭吧。”说完就对婢女吩咐，准备饭桌。
饭菜都已经备好，公孙穆刚吩咐完，婢女们就端着菜上来了，不久就摆了满满一桌。
公孙穆说道：“今天是除夕，你们不必伺候了，都找管事的领赏钱，各自去吧。”
婢女侍卫们欣喜的跪下谢恩，都退出去了。
公孙穆举起酒杯：“今岁今宵尽，来日胜今朝。来，与我共饮此杯。”
剩下的三人都举起酒杯，四人一饮而尽。
张尧笑着举杯：“王爷，今年您得偿所愿，有了兵权，解了经年的毒，如今还有了虞娘子，在下敬王爷一杯。”说完，举杯喝下。
公孙穆笑道：“咱们也别只顾着喝酒，来，动筷子吧。”
虞识安笑眯眯道：“先别急，既然是新年，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个小礼物，不值钱，就收一个心意吧。”说完拿出制好的香囊，分给大家。
张尧接过来闻了一下，道：“藿香、丁香、木香……虞娘子这是要给我强身健体呀。”
公孙穆闻了闻说道：“合欢花？这不是助眠的吗？”
温酒闻了一下，然而什么都没闻出来，于是憋出来两个字；“好闻。”
虞识安笑道：“你们每个人的香囊都是不一样的。公孙穆的是助眠香；张先生的是祛病香；温酒的是提神香。”
张尧把玩着手里的香囊：“难为虞娘子想的周全，还根据我们每个人的特点配了香囊，来，虞娘子，我得敬你一杯！”
温酒忙举杯：“我也敬虞娘子。”
公孙穆笑着：“我也跟一杯。”
四人就这样围坐在一起，听着门外热闹的爆竹声，一杯一杯的，喝到很晚。
后来张尧喝的最快活，却因为不胜酒力，后半夜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连守岁都没守成，就被温酒扶到房中睡觉去了。
温酒和张尧走后，厅中就剩下公孙穆和虞识安两个人。
虞识安的脸喝的红扑扑的，有些微醺，但是意识还算清醒，她因为上次和司韶出去喝多了，从此心有余悸，每次只抿一小口，不敢多喝。
公孙穆也没有喝多少，他本就不是个贪杯之人，只是喝几杯应应景罢了。
虞识安将自己的坐垫移到公孙穆的身边，靠在他身上，跟公孙穆一起看向门外，她道：“公孙穆，除了王位，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公孙穆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虞识安道：“因为我想帮你，实现心愿。”
公孙穆道：“那你呢，你的心愿是什么。”
虞识安动了动自己的头：“我的心愿有很多啊，我想外祖母身体健康，想你得偿所愿，想有一日天下太平，一千多年的战争史从此画上句点。”
公孙穆侧头看她：“那你自己呢？”
虞识安疑惑：“我自己？”
公孙穆道：“你的心愿，都是为别人求的，那你自己呢？”
虞识安有点楞，已经接近子时，她现在非常困，她打了个哈欠：“我自己……我想……”
“你想要什么？”公孙穆问。
‘啪’虞识安倒在了公孙穆的腿上，竟是睡沉了，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能偶尔听到火盆里的炭火发出崩裂的声音。
公孙穆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给虞识安戴在身上：“我知道你不喜金银首饰，只是这玉佩是我从小佩戴保平安的，如今把它给你，希望你能无病无殇，岁岁平安。”
虞识安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听不见，她只是把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许多年后，公孙穆都忘不了这个除夕，这是他一生中度过的最快乐的除夕，因为她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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