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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伤人事菩提托梦

    此时已是午后日央时刻,天空上却依然阳光明媚。梅石钻进菩提树的一个小空间内,趴在一片叶子上静静地休息,它的身体比之上次蜂华会还要累些,外面的阳光照射,而菩提树里面却是阴凉,很是舒适。在菩提树里的小世界里,梅石暂时将心安定下来,沉沉睡去,在睡梦中进入了菩提树叶的记忆空间中。

    这是一个还有些幽暗的天气,天上好像下了一次雨,留着些未散尽的薄云,但总体上渐渐明朗了。空气中充满了湿尘味,混着些淡淡的清香,一丛牡丹花已经开花,在雨后更显精神,晶莹的花瓣上还带着润圆的水珠。

    在一个雕梁画栋的楼房中,可以看到在房间里有一个少年趴在一个床榻上。少年下身的衣服已经褪下来,可以看到身上布满了红色的伤痕,边上一群女子急得直哈气。

    “我的爷,打得这么狠,皮肉都打开了。”

    “怎么能这么打人呢?”

    “以后可怎么办呀。”

    “快别说了,爷需要安静一点。”有几个丫环样的少女手足无措的样子,在榻边站小声地嘀咕。一个瘦弱的姑娘看着少年,嘤嘤地哭,手中的帕子已经湿透了。在榻边还有一个姑娘手中拿着一块已经浸满药水的纱巾,蘸了暗紫色的药轻轻地向着少年红色的伤痕敷上去。

    少年趴着没有喊叫,好像在咬着牙忍受着伤口的痛,每一次药水敷下,都让他擎着的泪水无声地滴落下来。敷药的姑娘眼睛有些红了,但没有哭,只是仔细地处理伤口,等敷完药,站起起,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雨后清新的天空。这是一个美丽的姑娘,脸型圆润,由于刚才敷药,身上还带着一些微微的薄汗,透出青春特有的朝气,恰似窗外的牡丹花,在雨后的花瓣上也有些水点透出着光芒。

    瘦弱的姑娘这时靠近少年身边,轻轻弯下身子,轻声问,“还痛不痛?”

    她只问出这个话,声音里面带着咽,好像疼在自己身上一样,眼中也就有一颗泪珠却不由自主地掉落下来,掉到少年身边的薄被上。这个姑娘虽然瘦弱,但一种人见犹怜的袅娜身姿,悲伤的声音,一举一动使整个的悲伤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整个的房间都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沉浸到了一种哀怜的状态之中。

    “不痛的。”少年哑着声回答,并想翻身回应,但刚一动却又唉呀一声,身上的疼痛使他咬住了牙关,使劲忍着身上的疼。这一使劲,也将他的眼泪忍住了,眼睛好像放出光来,又显得充满生命活力。

    “还说不痛。”少年的眼泪忍住了,姑娘的眼泪却不断滚落下来,她用手帕接着,好像眼泪能治好少年身上的伤,能化他身上的疼,能减轻她的悲似的。旁边的丫头们也过来悲伤地劝着,“姑娘,没有事的,你要小心身体,先回去歇着些儿。”

    两个丫头强搀扶着她,带着她向外面走去,她也是一步一回头地慢慢走了。

    窗边的姑娘还在,刚才歇息了一会,受外面的凉风一吹,脸上恢复了白晰的淡然,她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但从静立的身上好像传出一股生命力,使整个房间的紧张气氛平复了下来。姑娘回过身来,轻声说道,“这药再敷上两,就可以下来了,你好生休养。”

    说完带着两个丫头准备离开,却又回头说,“你下次也要留意着事儿,小心些。”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天上突然间发出一道闪电,大家一惊,紧接着一声惊雷传来,隆隆她掩盖住她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急雨洒落下来。

    梅石在雷声中从梦中惊醒过来,它依然记得那姑娘走出时回望时的情形,眼神复杂得让它的心都有些迷恋,现实中从菩提树上透下来的阳光也带来了复杂的迷离光影。

    梅石飞起来,使劲拍了拍翅膀,感觉还是有些累,它又停落在菩提树叶上,旁边的梅先关心地问,“你醒来了,现在好些了吗?”

    这时梅石感觉身体的疲惫就像少年身上的伤疼一样,已经敷上了药,正在一点一点地痊愈,但痊愈时又带来了更深层次的疲乏,一阵一阵的涌上来,“我感觉好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劲的样子。”这时,有更多的采蜜蜂听到梅石的消息后也飞了过来,梅显、梅快、梅华也都来了,五名梅花蜂使在菩提树上相会,还有一些其它的采蜜蜂队长,大家都非常高兴关切地问候梅石。

    梅石也高兴得不得了,但它没有看到梅图,就四处张望。梅先看出了梅石的疑惑,对梅石说,“梅图听到你失踪了,很难过,这几天没有来蜂华园采蜜,一直在梅林到处找你呢。”梅石不禁有些唏嘘不已,看来只有尽快回到梅蜂城向梅图解释了。大家用触角去拍打梅石,围成一团,在菩提树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欢乐世界,仿佛又回到了蜂华会时那种开心快乐的时刻。梅先看到梅石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样子,于是向大家提议,“好了,梅石回来了,我们也安心了。我们再让梅石再好好休息下,然后一起回梅蜂城。”这些采蜜蜂知心地飞离梅石,在稍远的菩提叶上,让梅石在菩提树中休息,但它们的眼睛却看着梅石,在心里也在感觉梅石。

    梅石感受到族群的爱意与友谊,心里像是刚吃了蜜一般踏实,心中的创伤也加速恢复,看着快乐活跃的伙伴们,它听从梅先的建议,再休息一次,尽快恢复体力,这样就可以与大家一起欢乐回城了。这次在菩提树的镇静下,加上它自己的心本身的安宁,梅石很快又进入了梦中,也进入了菩提叶中的另一个记忆空间中。

    梅石见到的是一个雪景,飘扬的雪花打着转儿,零零点点,照着红色的窗花落下来。整个的院落呈现一幅喜庆的装饰,只是现在非常安静,大家都屏着呼吸,轻轻地行动,仿佛一切声音都被一个开关切断了。梅石感觉很怪,它飞起来,它的振翅声成为院落里的唯一声音,嘤嘤地响起。梅石打着转,向上飞,想飞到一个更开阔,更自由的空间中去,但外面又有雪片飞落,它只想再待一会,毕竟这房里的空气比外面要暖和得多。在院子一边的一间房子里,窗边正站着一个还穿着大红喜服衣裳的姑娘,

    只是头盖已经揭去,发髻也略有些零乱,她静静地立在窗边,看着飘落的雪花,她的脸了如同外面的雪一样的白,一点胭脂颜色淡淡地透出一些无奈。姑娘的脸上呈现出异常的镇定,坚定得如同一个雕塑。在姑娘的身边还立着十几个女人,她们的慌乱和惊恐溢出脸面,但又被压着没有说出来。

    “走吧,走吧。”不知是哪位先开了口,“你们都出去,让她自己呆着安静。”人群蹑足退了下去,只剩下姑娘还立在窗前,眼睛望着雪花,雪花迷糊了她的视线和神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或者要忘记什么,过了许久,在她的口中才喃喃地念出几句,像是追忆,又像是控诉。

    雪里花开早,天寒体先知。

    春来尤可寄,雨后得心迟。

    借得牡丹色,谨修四德机。

    眼尽无常泪,血化冰珠凝。

    雪花飘飘而下,仿佛有魔力一般,带走了周围的声音,带走了周围的颜色,也带走了一切悲哀与不平,甚至仿佛把时光都带走了,梅石感觉窗前的姑娘在时光流中变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梅石看到姑娘的衣裳渐渐的变淡,直到失去了颜色,而她的满头乌发,不经意间透出几缕白发来,脸上的青春也渐渐逝去,脸上压抑的痛苦渐渐消失,换上了平淡寻常之色。最后梅石看到的是一个恬然安静的场景,在一个平常的房间窗边,站立着一个安静娴静的妇人。

    梅石忍不住从房间里飞了出来,外面的雪仿佛下了很久很久,地上是白白的一片,看不到其它的颜色,只有窗上已经褪色的窗花还在。梅石感觉有些寒冷,它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从梦中醒了过来。

    梅石醒来后,感觉浑身的疲惫尽去,只是觉得腹中空空,非常的饿。它回想着刚才经历的故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觉得心中有了谈谈的忧伤。梅石摇摇头,好像要将这些忧愁从头中甩出,纵身飞起从菩提树中钻了出来。外面的天空已经有些日暮时分的景致了,梅石没有想到,刚才休息了这么久。梅先、梅图等采蜜蜂还在等着梅石,看到它精神焕发地飞起来,都围了过来,并拿出一些蜂蜜给梅石,让它饱吸一顿。梅石在大家的拥簇下飞上天空,辨认了方位,便一起向着梅蜂城飞去。在回城的路上,梅石回到了自己过去的采蜜时光,快乐地与遇到了的蜜蜂打招呼,一起说着,玩笑着回到了梅蜂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