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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门与路

    七蟠的故事戛然而止,因为即使他放慢了脚步,谎言之墓到乌鲁克的距离对于司辰来说还是太过短暂,蛇的女儿居高临下的扫视一周,没有发现大地之子的身影,而群众早已因为恐惧而躲了起来,他们不知道七蟠这位暴虐的司辰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因此也有一些人站到了祭坛边上,惴惴不安的祈祷着他只是想要吩咐人们做点事情,或是想要几个祭品。

    看着那些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悲惨命运的人们,蛇的女儿抿了抿唇,抬手想要拉住七蟠,却拽起了他的皮肤,那皮肤松松垮垮仿佛是早已蜕皮却硬是将它们继续穿在身上一样,但这确实引起了七蟠的注意,蛇的女儿能够感受到他在注视自己,于是壮着胆子,假装只是因为好奇而问道,“七蟠大人,接下来发生的事对你来说可能不太愉快,但我想知道你的感受。”

    “也是,虽然后面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但我确实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感受。”七蟠果真停下了脚步,与蛇的女儿继续交谈起来,蛇的女儿对接下来发生的是不算太过清楚,只稍微听拉摩克听过一点,大抵是自己的母亲深受七蟠宠爱,将他所赐给自己的恩惠都带给了谎言之墓的儿女们,因此被七蟠惩罚与他永不再相见,她便只能在地下生活直至寿命终结。

    蛇的女儿是那位女祭司生前最后一个孩子,也是,如果拉摩克没有说谎的话,最像她的那一个,因此她穿上了母亲的祭司服,继承了她的侍奉工作。“伊斯塔尔,我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告别,你知道是为什么。”七蟠讲了另一个故事,“你说你想要长长久久的侍奉我,我便给了你永恒的生命,你说你想要去漫宿,我便告诉了你一些罕有人知的捷径。”

    永恒的生命?难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是七蟠的长生者了吗?蛇的女儿感到有些吃惊,长生者也会因为寿命而迎来终结吗?或许七蟠正是因此而觉得他的女祭司能够活到现在,“后来,我发现我若是在醒时世界逗留的太久,我的影响固然能够在这里留存的更久,我的颜色也会晕染的更深,但这也会使我能够遭到醒时世界的伤害,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我请求你与我去漫宿生活,作为具名者,或是作为我的情人,甚至作为我的新娘都可以。”虽然七蟠是如此喜怒无常的存在,但蛇的女儿听说这话还是感到惊讶,在她看来,没有人能够拒绝一名司辰如此的许诺,即使可能是一个谎言,也不乏飞蛾扑火之人,但伊斯塔尔居然能够抵抗这样的诱惑,虽然七蟠道,“你答应了,但是你舍不得你的兄弟姐妹。”

    “因此,你提出了一个条件。”七蟠在说起这个条件时,蛇的女儿几乎被他的怒气掀翻下去,看到她摇摇欲坠才逐渐平息,“你说,你希望成为漫宿与醒时世界相连的门与路,你想要让我教导你那些制造通路的技艺,你只是去教给他们,随后你就会回来,之后与我一同升到天上。”她确实教给了谎言之墓的儿女们这些,蛇的女儿想,她与他们一样擅长欺骗。

    “但你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我想,你大约是背弃了我,但我仍旧不愿离去,我与我的孩子们在你离去的地方等待,或许你有一天,会改变主意,毕竟你从来都不是惯于对一件事保持长久兴趣的人。”很遗憾,你永远也等不到这一天了,知道伊斯塔尔已经过世的蛇的女儿心想,但她知趣的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毕竟她太清楚惹恼七蟠的后果了。

    正因为如此,蛇的女儿甚至惊讶于七蟠竟然忍受了这次背叛,而不是选择将整个谎言之墓的居民都吞下,而七蟠现在仍在愉快的幻想着以后的事,甚至尾巴都忍不住拍打着地面,将几个壮着胆子想要接近他的乌鲁克居民又吓了回去,“待这件事结束,想来逆孵之卵会要求我们全部回到漫宿去,虽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与醒时世界断开关系,但他总有办法的。”

    “到那时,我会亲自为你举行仪式,让你成为漫宿与醒时世界的门与路。”蛇的女儿不知道这个仪式是怎么回事,但这个描述使她心生向往,但无论如何,总也不会比得上成为司辰更好,但骄阳未必更可信,可若是哪天七蟠发现了自己的冒认,自己是绝对死无葬身之地的,蛇的女儿不喜欢伴随着一个定时炸弹生活,何况假的始终成不了真,这一天必然到来。

    何况,即使是能够如此,蛇的女儿也是不愿意顶着别人的身份去渡过本该属于别人的人生的,即使这个人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七蟠此时也发现了蛇的女儿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激动而发出的颤抖,稍微平静了下来一些来安抚她,“你不要害怕,我在这几百年中已经将这个仪式在脑中进行了无数遍,一定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

    “感谢您,七蟠大人。”蛇的女儿敷衍的回答,心里盘算着继续找点话题来拖延时间,烦躁的左顾右盼,远远看到了正在赶往此处的大地之子,终于舒了口气,冒着聊天聊死的风险问出了那个问题,“七蟠大人,我不敢说多么了解您,但也算是侍奉了您那么多年,我虽然感激您的仁慈,却也疑惑,您为何会放过谎言之墓的居民们那么久,这不符合您的风格。”

    “我怎么会对他们如何,他们可是我们的孩子。”七蟠的语气显得十分惊讶,但这话确实没有错,谎言之墓的儿女们都受着七蟠的恩惠,又是伊斯塔尔的子孙,这话实在不假,只不过蛇的女儿实在是不太相信七蟠会因此而心慈手软,但反驳属实不是明智之举,“如果他们来挑战我,想要与我相争,我自然会和教训其他孩子那样教训他们,但他们太不有趣。”

    “七蟠大人,我问完了,请问我可能像方才那样找个地方避避,以免碍手碍脚。”蛇的女儿往大地之子赶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确保他确实能够再七蟠发难前感到此处,便提出了与之前一样的回避要求,她仍受七蟠的钳制,而大地之子就算能够在骄阳的帮助下暂时获胜,贸然挑战司辰也是死路一条,若燧石与转轮实在疼爱他救他一命,恐怕自己便会成为牺牲品。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蛇的女儿愿意看到的,而她又毫不怀疑大地那莽撞又个人英雄主义的性格,看到自己在七蟠的身边一定会说着想要来拯救自己的话做出反而会害死自己的事,因此还是不要相见为好,自己方才躲避的好,乌鲁克的居民们看不清自己,但大地之子若是与七蟠交战,自己可就绝对会暴露,提前藏在安全的地方观战才是自己的风格。

    “你也未免太小看我,即使带上十个你,也不会影响我的动作。”七蟠笑出了声,但还是答允了蛇的女儿的要求,“但或许这对你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体验,那好吧,去你喜欢的地方等我回来吧。”蛇的女儿道谢后遁入了黑暗,七蟠看着她的背影,顿时感觉很是无聊,似乎原先感到兴致勃勃的摧毁乌鲁克的大计也没什么兴趣了,要不要干脆回去算了呢?

    七蟠对乌鲁克几乎失去了兴趣,只是兴致缺缺的甩起了几块碎石砸向了城内,想要应付一下了事,人们见状自然是尖叫着逃窜,有些干脆连躲避都不敢,只是跪在地上请求他开恩饶恕他们的罪过,可他们又有什么罪过呢?七蟠知道那些都是自己的欲加之罪罢了,因此那些人类无趣的反应消磨掉了他最后一丝耐心,想着将手边最后一些石块也扔进去便打道回府。

    但忽然射来的箭矢击碎了石块,剩余的碎片即使砸到人身上也造成不了多少伤害,七蟠的脚步顿住了,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敢于挑战自己。定睛一看,一名衣衫破碎,浑身染血却貌似被水冲刷过一般,只是无法洗净的少年手中握着长弓,背上背着投枪与箭矢自远处奔来,他看上去身负重伤且长途奔袭,在射出那一箭后便跪坐在了地上喘气,半天才直起身来。

    不过七蟠可不觉得那支箭是强弩之末的力道,他望向那个少年,见他浑身并无半处受伤的痕迹,唯有手腕处有一道伤疤,但不像是伤痕,更像是来自自己毒液的侵蚀,而他擦拭脸上的汗水也使得七蟠看清了他的脸,竟然是那日妄图挑战自己的大地之子,他看上去在之后又做了不少训练,就是不知道能有多少长进了,若是还像从前那样,倒不如让燧石回回炉。

    这样想着,又听闻人群欢呼着称呼大地之子为贤王之类,显然是视他为英雄和救世主,七蟠舔着舌头又扔了几块更大的巨石进去,大地之子指挥着姗姗来迟的沙鲁尔将它们尽数击碎,踩着它们的碎片越过人们的头顶落到了七蟠面前,却没有拔出刀剑,反而躬身行礼,与那些无聊的人一样请求七蟠不要动怒,惹得七蟠心中烦躁不已,甩着尾巴便要给他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