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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十五) 幻化

    “渡鸦先生,我能保证您在乌鲁克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说实话我心中仍有许多不满,但我不会允许让外行人经手此事,那只会白白让那些可怜的花草经受磨难,“我是说,舍我其谁?”我没有任何推拒的便将种子分别装入了两个口袋,它们或许共生同源,哪怕是我想要分辨它们都不算容易,何况我也是头次见到这个品种,“真想知道它们会开出什么样的花。”

    “这位客人,您应该有点耐心。”渡鸦先生开口说出了我惯用的言辞,虽然带上了一些有着他自己风格的改动,“我敢保证那会是个惊喜,你也这么认为,对吗?”他难道一直在关注着我的生意吗?那我倒是有些感动了,但我猜他不知道其中内情,而真正专业的花匠在照料自己的花圃时可不能蒙着眼睛办事,“渡鸦先生,我需要知道它的生活环境,大致的。”

    “你不需要强调这个,我自己知道自己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大致环境你甚至不需要问我。”渡鸦先生打着哈欠道,我想他一定蹲点了有些时日了,因此疲劳使他有些暴躁,“你是亲眼见到它们是如何生长出来的,作为专业人士的你应当有自己的判断。”他说的没错,但我可不能真的将它们种在林地呀!林地实在太过危险,尤其对于初次造访便差点丢命的我来说。

    “至少您应当告诉我它有着什么样的用途,或是您打算拿它去做些什么?”反正绝对不会是观赏,我对渡鸦先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只是为了找样装饰这件事心知肚明,“无论是草药还是毒花都需要各自不同的生长环境,好比我们不能使稻谷生长在毒沼,让毒树生在良田。”哪怕是同一种草木,不同的生长环境同样能够早就完全不同的花果,南橘北枳便是这个道理。

    当然,我是不打算同这位门外汉讨论如此深奥的内容了,而他也确实没有那么胡搅蛮缠,干脆的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我便直说了,我需要用它来解开诅咒,或者只是障眼法之类的?管他呢,总之都是无形之术。”渡鸦先生拉起了我的胳膊,拽着我便往山下去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急切的模样,虽然他走的不算快还在半途为我讲了一个故事,关于一位愚蠢的英雄。

    “曾有位英雄在远征后回航,他应卷入了司辰与具名者们的争斗而受到诅咒,因而他必须自那最危险的水道穿过,那里有个会发出犬吠的怪物,而它的六个头颅会带走甲板上的六个祭品。”渡鸦先生提起的那位怪物使我感到颇为熟悉,似乎与七蟠大人半开玩笑提到的那位女祭司如今的模样颇为相似,“而若是他们想要快速逃离,便会尽数卷入巨大的漩涡。”

    “但这位英雄虽然与聪慧搭不上什么边却颇为仁慈,我知道拿这个词来描述一位指挥了并不算是正义之战的将领有些奇怪,但俗话说春秋无义战,他好歹能够算得上是仗义。”战争吗?我在书上曾经阅读到一些,或许我们的世界其他的地方仍旧正在进行,但好在乌鲁克是个安全而和平的地方,感谢我们的司辰吧,他们鲜少会想要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大打出手。

    “他不愿被那漩涡吞噬而止步于此,也不愿自己的将士们中的任何一个受害,因而他想要去附近的岛屿绕行,找当地人问问是否有什么办法。”哦,我大概能够猜到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了,据我所知每一处的居民大多都是排外的,也包括我,除非你有着漂亮的花,但渡鸦先生确实见多识广,他并不拘泥于寻常的故事,“他们见到了一个极富丰韵的女人。”

    “那女人告诉他们自己知道对付那海怪的办法,但她的家附近尽是些豺狼虎豹,若是那些勇敢的战士能够帮助自己,那她一定感激不尽。”很俗套的故事,但足够经典,我在还是个孩子时便喜爱这个,即使那时我的腿脚还如同根系般扎在花盆中难以动弹也会尽力手舞足蹈,而已然是完全成年的男人的如今,我还是依旧为它而着迷,催促着渡鸦先生讲快一些。

    “我还是要继续指责你缺乏耐心,你的父母比起你来总是更脚踏实地的,我并不打算去改变你的天性,但也不会去纵容它。”渡鸦先生想来是对我这位故人之子的任性而感到无奈,“好吧,孩子,那位英雄和他的将士们面对在如此可怕境遇下仍旧身上没有半点伤痕的女子感到有些怀疑,但那怪物已经闻到了他们的味道,对着他们大声吠叫,卷起了通天的漩涡。”

    “这下他们哪怕是为了自保也得离去了,那位英雄更是头也不会,甚至连挥剑相向的勇气都不曾有,卷入司辰们斗争的他已经太过清楚自己在面对那些恐怖之物时的无能为力。”这便不是我喜欢的内容了,我自己从来都不是个勇士,因而我很不爱听同样怯懦之人的经历,好比丑陋的人也不爱照镜子,“好在那怪物没有追上他们,那漩涡也只是溅射到了几滴。”

    接下来我便听渡鸦先生啰啰嗦嗦的说着那英雄在那女人的带领下穿过了丛林与道路,而那些所谓的豺狼虎豹实则是一群见所未见的怪物,他们从各个方向扑来阻挠着战士们的道路,随后可以想象的,它们尽数遭到了屠戮。“感谢你们,我的英雄。”那女人说道,“我会为你们烹饪些食物犒劳一番,对了,你们最想要什么动物?”英雄不疑有他,他的回答是野猪。

    之后的故事堪称离奇,那些英雄在吞下了他们方才没有费太大力气便解决了的怪物的烤肉之后纷纷睡去,而当他们醒来时都化作了野猪,唯有那个再次听到了犬吠的英雄走了神,在他回过神来时早已不见了战友。“想来是那些野兽做了什么!”他拔剑想要与它们作战,但尚存人性的野猪们只是咬着他的袖子想要他远离那个女人,在失败后便尽数逃亡深山了。

    “那英雄不是个聪明的人,但你看,我从未说过他会是个全然的傻瓜,在稍一琢磨后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的剑尖指向了那个女人,但那被戳穿了本来面目的女人不慌不忙,她为这位英雄倒了杯酒,告诉他自己是一位女巫,能够将人变成怪物的模样,无论是那些野猪还是他们所屠戮的怪物都是自己的杰作,它们在受到帮助后想要除掉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但你不同,我深深的爱上了你,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只要你饮下这杯遗忘之酒,我便会解开你那些同伴的咒语,而你,你会忘了你所做过的一切,只记得自己是我的爱人,而我也不会继续对那些冒犯我的人动手。”那女巫的话语颇为动人,而我与那英雄同是怯懦之人,我知道他一定会接受这个条件,哪怕只是为了自己大醉一场,忘却一切过往之事。

    他果真接过了那酒杯,如我所想,仅仅只是自己方才杀死了那些本该得救之人的罪孽便足以让他不愿面对,而若是能够让自己的战友脱离苦海,他甚至还能有些自我欺骗的借口,更遑论那位英雄曾经指挥了一场不义的战争,那在胜利的瞬间会是荣耀,但午夜梦回便只会是罪孽。那女巫很了解像我这样的人,我皱了皱眉头继续听渡鸦先生讲述这令人不快的故事。

    “那遭到了欺骗的英雄喝下了美酒,随后发现那女人竟然满嘴谎言,他的骨骼在扭曲,他的毛发在生发,而他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而匍匐在地,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然变成了与自己的同伴一样的东西,而那女人笑的并不狰狞反是妖冶。”那确实是我从未想过的发展了,我本以为故事到此为止,但渡鸦先生告诉我这只是个开头,那女巫真的让他与自己一起生活。

    “她没有杀死那家伙的意思,于是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松口气了,哦,我刚刚是不是忘了说我和他还算是个朋友?而这故事则是来自我的另一个朋友,她目睹了这一切但逃过了一劫。”渡鸦先生直到现在才想到自己这故事讲得云里雾里,而我也故作惊讶的让他不会显得太过尴尬,实际上我早就猜到他一定与那英雄先生关系紧密,而他想要委托的多半便是解药。

    “可最近,在我预料之外的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我发现他开始真的将自己当做了那女人的宠物,这可不妙,我的另一位朋友曾经便经历过这等驯服,而他也因此至今都无法摆脱那在我看来极为虚假的迷恋与依赖。”我点了点头,那确实刻不容缓,毕竟连花朵都会下意识的想要将自己变作更适应处境的模样,这也是我制造温室隔离它们与环境的原因之一。

    “所以,为了他仍能有挥剑向那老巫婆的意愿,我必须加快时间,而我所委托给你的乃是七蟠带有剧毒的血液所浇灌的花,而正如他的两条血管流着不同颜色的血,那毒草也与良药相伴而生,因而我猜它一定能解百毒。”渡鸦先生看着我质疑的眼神摊了摊手,“毕竟我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你权当我只打算尽力而为,哪怕失败也问心无愧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