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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三十三) 出师不利

    教师先生重新将我带回了家中,以我的父母都不曾有的啰嗦反复的向我保证那析蝶不会对我产生半分威胁,又在参观了我的卧室后毫无边界感的帮我里外打扫了一通,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感谢他因为我在余光中看到他将我房间中的几根点燃了一半的蜡烛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但我知道若是纵容他继续说下去我一准会发疯的,于是赶忙找了个由头支走了他。

    “我刚刚应该和他说说关于小型温室的事的。”送走了教师先生,我好不容易坐在那花丛中松了口气,但等那香味将我那昏昏沉沉的大脑洗涤一清后,我顿时猛地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想起自己似乎在那场过于离奇的造访之中忘记了什么事,只是不知现在追上去还是否来得及,但及时来得及,这也意味着我会不得不再听一遍那个家伙的教训,哦,那可真要命。

    “他往后还会来,并且这次的往返会快上不少,毕竟他也想要知道你究竟想起了什么。”或许是因为我犹豫的时间太长,正在我仍然踌躇不前时,那已然不知道何时钻入我颅内的析蝶开口同我说了话,“不要好奇我是如何得知你的想法,一来我可是作为打开门扉的钥匙出生,二来你也并不是那么习惯,也极为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思绪,因此我的触角便可畅通无阻。”

    析蝶先生说的没错,但就像它自己都总是试图躲过我的窥探一样,我也同样不喜欢自己清澈到一目了然,但析蝶先生,它可以开始得意了,因为我确实不及它没有躲开它那能够解析一切的视线的法子,所有的高墙都拦不住会飞翔的蝴蝶,正如同无论紧闭了多久的门户都阻止不了钥匙的入侵,“很抱歉,那是我的习惯,你不喜欢的话,就早些完成分离仪式便好。”

    “我该怎么做?”听到析蝶先生竟然直接接着我的思绪回答了我的疑问,我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或许将自己的所思所想继续说出才能显得这场对话只是看上去便诡异至极,而析蝶先生这时候的回答倒是简练了起来,我都有些不太适应了,“入梦便好。”入梦?好吧,就是那么容易,而我也不像教师先生那样多少有些失眠的毛病,在这花丛中我随时能够入眠。

    我闭上了双眼,除了那于我的脑中振翼的析蝶仍旧清晰可感,其余一切反复都融化于林地那漆黑如墨的污泥之中,带着泥土腥气的林风取代了香甜的晚风,我睁开了双眼但仍旧只见到了一片漆黑,唯有于我身侧附近的几寸土地尚且可见,我有时候甚至怀疑那是我自己散发的光芒,而我的双足也同往常一样被埋在土地之中如同根系的模样,我努力过但无法自拔。

    看,就是这么简单,我已然到达了林地之梦,这里的黑暗顽固的仿佛被反复砍伐的树木留下的最是坚硬的伤疤,我对它已然太过熟稔,毕竟在过去的时间里我几乎摸过了这里的每一株触手可及的草木花朵,甚至连我能够摸到的每一粒土石都曾自我指间滑落,我不知道那对于析蝶先生的工作是否能起到什么帮助,本着试试看的态度,我开始呼唤起了析蝶先生。

    “别吵,我在这儿呢。”析蝶先生听到了我的呼唤,但它的回应自身后传来,我无法在脚腕被死死抓住的情况下转身,只能靠后仰来使自己得以发现的它的身影,而它无论是振翼的声响还是我那本能的直觉,都能对它此刻的烦躁清晰感知,“怎么了,析蝶先生?难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不会随便猜某人只是酒囊饭袋,但它现在的反应确实令人很不放心。

    “我麻烦?麻烦的人是你!”析蝶先生很显然能够听到我心中的质疑,即使那是我的口中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的话,“该怎么说呢,我原本以为你只有着一道新鲜的伤口,只不过被人以火焰或是其他什么强行封做了伤疤,或者当真是成年旧事,甚至有着横七竖八交错着的好几道伤疤,正如同我之前见过的许多学徒的杰作一样,对我来说也只是麻烦一些而已。”

    “但这次的情况可比我从前分离过的任何一道疮疤都更棘手,我打破过无数扇门但此人将你的记忆打造成了时有断裂且陷阱频发的迷宫。”析蝶先生因为方才翅膀的剧烈运动而感到疲乏了,它干脆直接停到了我的耳边低语,“而且他将绝大多数伤口都集中到了一处,此处的伤疤被一次次揭开随后又愈合的更为顽固,如今它的结构已然紧实的堪比钢铁的硬度。”

    “而它的年轮,唉,走迷宫可还是我平日里的爱好,但这次我得向你说声抱歉,我看的久了些便开始头晕目眩,只能借你的肩膀与脸颊暂时栖息了。”析蝶先生的翅膀振动的频率前所未有的慢,以至于听上去像是在气喘吁吁,但即使如此它仍不忘对我进行旁敲侧击的提点,“对你出手的这家伙,他的手法甚至胜过了我,我猜他绝对是一位玩弄人记忆的高手。”

    “在你的记忆里有得罪过这样的人吗?或是他已然将此段抹去,随后心安理得的潜伏与你亲近的人之中?”若是得罪,我可以说在我的记忆中我一向是个有礼有节的好伙计,唯一可能称得上对不起的大概就只有被我抢走了大量生意的渡鸦先生了,而好巧不巧他正是这样一位于记忆之海中捡拾珍珠的慧眼之人,而他也确实从一开始便自称是我父母的旧友来访。

    析蝶先生只是过路的局外人,他是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将我的一切都了解的如此清楚的,即使它号称已然在我的记忆之中飞了几个来回,但事实却是,若是它当真有如此能耐,也不必在此刻望洋兴叹了,因此我知道它应当并没有刻意引导或是针对的意思,但巧合的是它所描述的一切特征又是如此严丝合缝的能够与渡鸦先生的形象重叠,但他是没有理由这么做的。

    “渡鸦先生?你可是说浪潮的那位拾珠人?”析蝶先生依旧自我的思绪中找到了线索,而令我不算惊讶的它识得,或是至少听说过渡鸦先生的大名,毕竟长生者的数量有限,石源诸神少有真正想要擢升人类的喜好,除非此人尤其讨得它们的欢心,那这样的人在我们所生活的醒时世界无疑是个明星,而在漫宿的灵体之间或许也一样大名鼎鼎,“没错,正是他。”

    “所以你便知道我们的怀疑定然是走错了方向,照明驱暗者未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因此我们如今进入了死胡同里。”析蝶先生在得到了我的肯定答复后沉默了下来,似乎在衡量着什么,而这次说教的人便换成了我,“渡鸦先生是无需对我做这些事的,他若是想要我的命那简单的很,我不觉得转轮大人会为了一个连花朵都无法于皮下栖身的子嗣就要把他如何。”

    不如说转轮大人本就不喜欢任何人类,我们这些毕竟流着他血脉的大地之子,大概也最多只是能够让他多看上一眼,能够选择的时候不会难为我们罢了,但也仅此而已,至于说是为了自己的哪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孩子去与浪潮大人眼中的珍珠闹的不愉快?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而另一种可能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而我想我也没有什么东西会让他想要得到的。”

    “那可未必。”沉默良久的析蝶先生忽然开口接过了话茬,“很多拾珠人都懂得养育珍珠的办法,只需要将一粒石子,或是种子之类埋藏于蚌壳之中,随后便能够利用它的苦痛以及其他来将其打磨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诚然,天然的珍珠更为昂贵与珍稀,但若是仅仅追求美味与华贵,不断挑拣出打磨后又放回蚌壳中层层沉淀的珍珠才是真正美不胜收的艺术品。”

    “而你那层层叠叠的疤痕堆积而出的记忆使我想到了这一点,而且这珍珠虽然不如同往常所见那般白皙或是鲜红,但它那罕见而深邃的漆黑色泽绝对能够让任何一个喜爱珍珠的人为之疯狂。”析蝶的先生连珠炮似的解释正在层层突破我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而我的眼前已然浮现出了我似乎曾经连续做过很久的噩梦,那里同样有着一粒位于无边黯海底部的珍珠。

    “为什么是我?”当我问出这句话时便已然是认可了析蝶先生的怀疑,虽然我依旧在用其他话进行补救,“而且我知道渡鸦先生对天然珍珠的痴迷,他的藏品虽然我无从得见但想来也多是千年难遇的珍品,而他,说句不好听的,本是懒惰的天性如同总是随波逐流的浪潮大人,并且也有着远超人类生命的时间可活,我想不出他有必要如此卖力的去栽植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为何选择了你,或许你的记忆之中便会有答案,而我依旧好奇的心痒难耐,无论花上多少时间都要将这层层叠叠的迷宫破开。”析蝶先生的话算是给了我一些安慰,我真的害怕它会因为不愿对上一位长生者而推三阻四,虽然如此积极的态度也让我为它的安全感到担心不已,但这不是现在该谈论的事,“至于目的,他眼下确实有着一件紧急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