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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失态

    “你怎么回事?做事这么鲁莽,不计后果的吗?你今天不要下班了,就在这里好好反思!”周敬山在办公桌后面来回踱步,整个走廊里都回荡着他大发雷霆的声音。

    办公室里的记者们互相交头接耳,周敬山一向儒雅温和,就算是有人犯了错,他最多也就是批评几句,从来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次不知道林麒到底捅了什么篓子。

    “行了行了,都别讨论些有的没的了,该写稿写稿,该剪片剪片,赶紧干活了!”金世伟踏着大步走进办公室,把一叠材料甩在办公桌上。他在办公桌前坐下,脱下金丝边眼镜,用手揉了揉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哎……林麒这回是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金世伟小声地自言自语。

    林麒站在周敬山办公桌前,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双缠满纱布的手垂在身侧,这也是他认识周敬山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生气。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及时送到医院,你这双手都有可能保不住了?”周敬山站定在了林麒的面前,瞪着他,但眼神中的不是愤怒,而是焦急。

    林麒抬起头,“我知道,要不是那个研究员发现我,可能,您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周敬山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转头看向窗外,黄昏的云彩一丝一丝挂在空中。

    沉默了好一会儿,周敬山重新转回头,林麒还是站在原地。“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你的任务就是拍好片,别的事,不要再探究了。”周敬山的语气逐渐平和。

    “来不及了,周主任。”林麒看着周敬山,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强,“我承认,起初我确实是因为好奇,才想要探究那个神秘兮兮的地下室。但是经过了这件事,我开始相信,那个地下室里的秘密,是致命的。他们不惜杀人都要掩盖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如果我不把它揭开,会不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不要讲了!这个片子,到此结束!”周敬山把手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从椅子上弹起来,“科研基地那边我会解释,你这项工作结束了。”

    “不是您告诉我的吗?探寻真理,报道真相,这是一个新闻工作者的社会责任,也是您成为一名记者时的梦想。您自己都忘了吗?”林麒注视着周敬山,一字一句认真得有些傻气。其实他并不是在质问周敬山,而是在提醒着自己,好像自己的棱角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磨平,但又好像一直深埋在他的心底……

    “林麒,我最后一遍对你说,这件事到此结束。我现在对你说这些,不是以主任的身份,只是作为你的周阿伯。我不管什么真理、真相、社会责任,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不要像你妈妈那样……”周敬山说出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小声也很小心,似乎是带着哭腔,随后,他重重地摔门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在林麒的面前重重地关上,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要像你妈妈那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妈妈跟这一切真的有关联吗?

    “小麒,出来吃晚饭啦!”林麒的卧室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是苏明明的声音。此时,林麒正坐在书桌旁,用缠绕着纱布的手笨拙地翻看着妈妈的日记。他想从日记里寻找周敬山说的“不要像你妈妈一样”的踪迹,但似乎并无收获。

    见林麒没有应答,门外的苏明明咕哝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老周回家一句话也不说,你一回家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她一半是自言自语,一半是说给他们两个人听。

    “好,我马上出来,谢谢苏阿姨。”林麒立刻应声道,他用两只手的手掌费力地把日记本合起来,走出了卧室。

    “今天是2023年9月21日,欢迎收看新闻报道,首先请看今日要闻……”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周敬山坐在电视机对面的沙发上,两眼直直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但很明显心里在想着其他的事。

    林麒走到周敬山的身边,他没有一点反应。林麒带着些许尴尬和歉疚,在周敬山身旁坐下,他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对不起,小麒。”还是周敬山先开了口,“如果我年轻二十岁、三十岁,我可能也会做出跟你一样的决定。”

    周敬山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仿佛喝下了一杯陈年老酒。

    “我会对你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因为我真的很怕,我怕我会像失去你妈妈一样的,失去你,你明白吗?”周敬山注视着林麒,深沉的目光中交织着悲伤、无奈与悔恨。

    “我妈妈她……”林麒小心翼翼地提问,生怕触碰到了周敬山的某个回忆。

    “她在去世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她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要给我。”周敬山似乎很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乒乒乓乓”,厨房里猛然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响声。

    林麒和周敬山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地上满是碗和盘子的碎片,苏明明傻傻地站在厨房门口,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哎呀,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做事这么毛手毛脚。”周敬山一边说着满口抱怨,一边立即蹲在地上,一块一块地拾起碗碟的碎片。林麒也蹲下帮忙,但是他的手上缠满了纱布,有些力不从心。

    一道鲜红的血液从周敬山的指尖滑落,苏明明好像忽然回过神来。“啊!老周,你没事吧?你别弄了别弄了,这些我来收拾就好了。”苏明明一下子跪在地上,抓过周敬山的手,语气有些一惊一乍。

    “没事,没事,我去拿扫帚扫一下好了。”周敬山撑着膝盖站起来,动作有些迟缓和吃力。

    “不用!你走。我自己收拾就好,我自己收拾就好。”苏明明说话时低着头,似是在喃喃自语,声音微微颤抖。说完,她抬起头看着周敬山,眼深迷离恍惚。

    “苏阿姨,我来吧。”林麒已经从卫生间拿来了扫帚和畚箕。

    “不用!”苏明明的语气有些尖锐,她从地上站起来,几乎是从林麒手里一把抢过扫帚“你走,你也走!”

    林麒和周敬山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对苏明明的反常感到几分奇怪。

    “我一个人收拾就好了。小麒,你看下周阿伯的手吧,药膏和创可贴就在电视柜的抽屉里,老周知道的。”苏明明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她指使林麒带周敬山去处理被碎片划伤的手指。

    林麒和周敬山走后,苏明明心不在焉地把碎片扫进了畚箕,她低着头,眼神中带着一丝隐秘的恐惧。

    厨房里,砧板上的土豆丝切到一半,煤气灶上的砂锅里煲着汤,冒着袅袅白烟。墙上的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密封餐盒,各种调味料和食材被整理得井井有条。苏明明走到厨房墙边的一个吊橱边,打开了透明的橱门,踮起脚尖,在橱的顶层摩挲了一番,从最角落处拿出了一个茶叶罐。

    茶叶罐微微生锈,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苏明明把茶叶罐捧在胸前,用力地打开了盖子。她朝里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地抬眼关上了盖子,将茶叶罐放回了原处,如释重负般。

    客厅里,林麒为周敬山贴上了创可贴,电视新闻里的主播依然沉稳专业地播报着新闻。

    厨房里,苏明明继续切起了土豆,熟练地手起刀落,土豆如细雨般丝丝落下。

    这好像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夜晚。

    窗外忽而刮起了大风,海浪跃出海面拍击着岸边的礁石,一轮残月在迅速漂移的云层下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