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人类深潜时代（1）

    一场惊天动地的灾难后，所有大陆都沉入海底，人类在残酷的海洋中濒临灭绝。

    最终，有大能者从海底升起，将人类同化，人类的文明开始了另一条更加黑暗深邃的道路。

    放弃灵魂者得生存。

    “来不及了，快走！不要管这些东西了！”

    “可是父亲，这是您数百年实验的心血啊！”

    “它们已经没有用了，他们不过是人类文明的衍生品，我们比所有生命都要自大，但实际上，我们在这个世界什么也不是，只是一群求生的可怜虫！”

    “人类做了这么多年的梦，是时候该醒了，该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了！”

    “现在，下去，迎接深潜时代！”

    “扑通！”

    后来，那就是深蓝色，满眼都是深蓝色。

    对于冷凝而言，她置身于一个普通而又不真实的房间。

    这个房间普普通通，和一个正常人类的居所差不多，但不真实的部分是，房间在水下，而她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无论她醒来多少次，看着眼前的一幕，冷凝都会感到如此不真实。

    事实上，冷凝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一切是不是她一场在濒死前的幻梦？

    其实，自己早就在水里死了？

    不存在什么深潜主，也没有什么献祭仪式。

    只是，冰冷的现实总能把她拉回正轨。

    梦不会有这般痛苦冰冷的质感。

    她看向镜子的自己，那是一个有着深蓝色皮肤的妖娆女子，身上很多部位覆盖着鱼鳞，亮黄色的眼睛像蛤蟆，中间有一道大大的横。

    这就是她如今的模样。

    清醒后的冷凝双腿交拢，变成了一条在旧人类时代只出现于童话故事的美人鱼，她甩动修长优美的宽厚鱼尾，但不敢太过用力，不然会把身上辛辛苦苦做好的水被盖弄破。

    她在水中游动，推开自己的房门，顺着被水淹没的阶梯层层往下。

    实际上，冷凝不必如此，走廊阳台上的十几个窗户足以让她在水中任意快速穿行。

    但是，冷凝依然选择通过阶梯来出行，因为这能让她回忆起当年自己作为人类生活在陆地的记忆。

    那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可惜，大灾难改变了所有的一切。

    出了楼门，冷凝一路往上，鱼尾的形态消逝，她悬浮在顶上，俯视着这片已经沉入海底的城市遗迹。

    如今，冷凝还能看出当年人类文明的少许残像，但是，再过十年、百年、千年，一切都会被抹平，像从未存在。

    这座城市曾经在人类文明中是个标杆般的存在，伟大得仿佛将成为永恒，曾有数千万的人类，生存在这座城市中，但在沉没海底的那一刻，无数的生命都消亡了。

    只有他们回应深潜主的召唤，以某种冷凝完全无法理解的献祭仪式，被这位伟大者感应，然后转化为这副新人类模样。

    冷凝已经完全不记得父亲所主导的那场仪式到底是如何进行的，在那场简短的对话之后，他被沉入水中，视线被无穷无尽的深蓝所取代。

    醒来之后，她便是这副模样，深蓝色的身体，手脚覆盖着鱼鳞，脖子处多了水下呼吸用的腮，如同小说幻想中存在的异世界生物。

    但她却牢牢记着自己失去了什么。

    她记忆中绝大部分关于人类科学的知识，全部都消失了……

    也在这个时候，冷凝耳旁嗡鸣，一个温和却让冷凝心中一寒的少年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冷姐姐，你又在这里怀念人类的过往吗？”

    这不是正常人类的喉咙发音，而是一种人类从未拥有过的发音器官，那声音在水中扩散，让冷凝娇躯一僵。

    冷凝僵硬地转过头，在她的后上方，停留着一位头戴冠冕手握三叉戟的少年。

    相比于冷凝，他身上关于人类的特征更少，虽然保持了基本的人形构造，但他有着三只眼睛，而且身体躯干处延伸出许多修长的半透明晶白色触须。

    这些看似一碰便断的触须具有非常恐怖的力量，冷凝曾亲眼见过这些触须将一头长达数百米的海怪撕成碎片。

    他叫做白渊，最初的新人类，也是将她转化为新人类的神之子。

    “白渊，我只是想望望风景……”冷凝强作镇定，说道。

    “真的吗？可我不相信你。”

    白渊一边说，身上的触须缠绕上冷凝的腰间，将她向上一提，冷凝不由自主地与少年的脸贴近，仅有半掌之遥。

    半透明的触须掠过她的肌肤，摩擦着她的细鳞，让冷凝心中震颤——这是生死时刻，只要白渊轻轻一卷，那蕴含着可怕力量的触须就可以轻易搅断自己的细腰。

    冷凝甚至产生了一些幻觉，那些触须不再是触须，而是一张张扭曲怪异的人脸，那都是白渊的脸，被束缚在这半透明的牢笼中，变化不止。

    她必须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才能避免沦为与那些人脸相同命运的结局。

    “我记得我对你的誓言，我得到生存，灵魂归你所有，我……不会违背的。”冷凝如此说道。